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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內城城門北二裡。
枕戈待旦的張讓在聽到喊殺聲的第一時間就率族人和本部兵馬向此處殺來。
但迎接他的,依舊是一座高高飄揚著大秦玄鳥旗的城門樓。
“為什麼?”張讓雙眼有些失神:“為什麼!”
張勝策馬趕回,連聲開口:“阿翁,據內城逃兵所言,是韓相打開了東城城門,設計騙秦軍入城,又暗自調遣一萬兩千兵馬,意欲以甕中捉鱉之法滅殺秦軍。”
“卻未料到秦軍悍勇,奪了內城牆。”
張讓怒發衝冠:“賊子,安敢如此!”
“韓玘何在?!”
張勝很是解恨的說:“內城門破,韓玘遂降。”
“但秦軍主將卻於衝陣之時親斬韓玘,如今韓玘已死!”
張讓的怒斥堆了滿腹,卻不再噴吐而出。
斯人已逝,說的再多也毫無意義了。
但韓玘的投降和死亡對於韓國而言卻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連相邦都投降了,普通士卒憑什麼不投降?
為今之計,必須要提振軍心,讓大軍明白,朝廷還在堅決抵抗!
張讓斷喝:“槍來!”
一聲令下,家兵拿來一杆長槍,放入張讓手中。
持槍策馬,張讓對著身後正聲呼喝:“將士們!族人們!”
“大韓待我等不薄,今日便是為國效死之際。”
“本將不死,軍旗不倒,三軍不退!”
“殺!”
一夾馬腹,張讓一馬當先率軍直撲秦軍。
但兩軍才剛剛交鋒,族人張浦又策馬狂奔而來:“族長!”
“秦軍主將正兵逼宮城!”
張讓斷喝:“傳令禁軍,務必拚死抵抗。”
“無論此戰付出多少傷亡,隻要禁軍抵抗住兩個時辰,每人賞黃金一兩,田十頃,職擢一等!”
“本相隻要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後,本相必奪回內城門,救援王宮!”
現在去給王宮解圍沒有任何意義。
必須先奪取內城門,才能堵住秦軍援軍的通道。
否則必然會陷入越打敵軍越多的困境。
若是任由秦軍完全湧入城內,那張讓根本無力回天!
張浦苦聲道:“族長,他們頂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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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玘近乎抽空了禁軍兵馬,如今戎守宮城的士卒僅有五百名宮門衛和一千名宦官。”
“他們怎麼擋啊!”
張讓沉默了。
局勢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
數息之後,張讓看向張勝:“張勝,家資浮財已經收拾好了,你帶上所有家眷和浮財從北城門出逃。”
“從今往後,你便是張家族長!”
張勝決絕的回應:“兒願與阿翁同死!”
張讓怒罵:“乃翁世受王恩無以為報,今日便是戰死沙場亦乃為臣本份。”
“爾等尚未出仕,未受王恩,何必尋死?”
“爾若尋死,誰來照顧良兒和元兒?!”
張讓一腳踹向張勝胯下戰馬:“混賬東西,給乃翁滾!”
戰馬痛苦嘶鳴,載著張勝就往張府狂奔而去。
空氣中隻留下張勝的悲呼:“阿翁!”
張讓輕籲了一口氣,看向身後目光複雜的族人,沉聲開口:“勝兒會率本相與諸位的家眷逃離新鄭。”
“此戰隻為報王恩。”
“若諸位以為韓王待諸位之恩不足以以命相償,可自行離去,也替某照拂一番家中老小。”
數百名張家族人齊齊嘶吼:
“唯死而已!”
張讓露出笑容,大聲喝令:“張浦聽令,撥爾兩萬八千步卒,務必奪回內城城門。”
“張葩聽令,撥爾一萬兵馬,攻打南城牆。”
“張坦聽令,撥爾一萬兵馬,攻打北城牆。”
“餘下所有將士,隨本相勤王護駕!”
一勒韁繩,張讓就要率一萬兵馬向著宮城衝殺而去。
但就在此時,一支秦軍卻已加快腳步,斜插而上,堵住了張讓所部返回王宮的大路。
張讓目眥欲裂,失聲怒吼:“騰夫,你個叛臣!”
麵對張讓的喝罵,騰夫坦然受之。
聽著萬名親兵齊齊高吼的‘舅父,降吧!’,騰夫笑了笑:“我家主帥已經許久未見舅父了。”
“便讓他們舅甥好生聊聊,可好?”
張讓失笑喝罵:“可有於宮門外攜兵叫陣的外甥!”
……
另一邊,韓王宮城門樓。
憔悴而疲憊的韓王安自嘲苦笑:“可有於宮門外攜兵叫陣的外甥?”
“虧他還喚寡人一聲舅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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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朗,可否以弓弩射殺此獠?”
換成韓朗目視了一下距離後低聲回應:“距離過遠,弓矢難及。”
“若以重弩攢射,有五成把握可命中敵軍主帥。”
韓王安幽幽一歎:“五成啊,太少了。”
若是能有萬全把握射殺嬴成蟜,韓王安不會手軟。
但當機會僅有五成時,韓王安就猶豫了。
那弩矢若射不死嬴成蟜,便會射死二人僅存的血脈親情。
屆時嬴成蟜可不會這麼好言好語的勸降了。
韓國在攻破鄭國後是如何對待鄭伯的,韓王安很清楚。
城下,嬴成蟜久久未能等到回應,再度高呼:“新鄭內外城皆已入秦軍之手。”
“韓玘被甥兒親手斬殺。”
“魏國援軍還要旬日才能抵達。”
“舅父,降吧!”
萬名親兵再次齊齊高呼,保證嬴成蟜的聲音可以傳入韓王宮。
韓王安笑了笑:“殺了韓玘?”
“總算是做了件好事。”
“韓朗,援軍可至?”
韓朗手指遠處那片明亮的火把:“王上,那裡應是張相救駕的援軍。”
順著韓朗的手勢看去,韓王安就見一大片火把聚集在一起,時不時有火光熄滅,隱約映照出一地屍首。
韓王安輕聲一歎:“援軍被阻啊。”
韓朗堅定的說:“我軍更熟悉內城地形,秦軍卻對城中情況毫無所知。”
“隻要拖延些許時間,張相所部必定突破秦軍封堵,回援王宮!”
韓王安看著城下那道年輕的身影,幽幽開口:“你以為他會給寡人多少時間?”
韓朗訥聲道:“或許,半個時辰?”
嬴成蟜屯兵城外而不攻城,隻是因為血脈親情而給韓王安一個麵子,一個主動投降的機會。
但若韓王安不要麵子,嬴成蟜也不會硬給。
縱然雙方有著血脈親情,如今卻各為其主,怎能因私廢公?
韓王安自嘲一笑:“半個時辰,夠做甚?”
“不過是給寡人一個選擇的機會而已。”
死守新鄭城,落個體麵。
還是順勢投降,苟延殘喘?
一個兩難的抉擇已經擺在了韓王安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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