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八月十五日,河東郡,秦軍臨時大營。
“嘶~~~”
“痛啊!”
嬴成蟜壓抑著聲音,低聲痛呼。
他在出征之前設想過很多自己可能會遇到的危險,但第一個難住他的,卻是一個他從未考慮過的問題。
上廁所!
無論是在鹹陽城時還是在長安鄉時,嬴成蟜上廁所後都是上好的綢布擦拭,所以即便身處秦朝,嬴成蟜也從未在如廁方麵有過任何困擾。
但現在,嬴成蟜出征在外,可沒有粗使婆子幫他洗廁綢。
那他難道要自己洗用過的廁綢?或是讓身為最後一道防線的家兵們幫他洗?若是他將用過的綢布直接扔掉,那些連衣服都有些襤褸的基層士卒見了又會作何感想?
為了軍心,也為了避免關鍵時刻適應不了,嬴成蟜隻能生平第一次開始嘗試使用廁籌清潔。
可是這玩意是真的不好用啊!
小帳外,家兵八夫扯著嗓子發問:
“家主,用俺幫忙不?”
嬴成蟜即羞且怒的嗬斥:
“噤聲!”
讓一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幫自己擦?
嬴成蟜想想就能做噩夢!
折騰了好一會兒,嬴成蟜才一瘸一拐的走出小帳。
八夫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手裡還端著個盆:“家主,淨手吧。”
嬴成蟜見狀笑讚:“你若是閉上嘴、隻留眼睛,日後便是不做家兵了也能做個管家。”
嬴成蟜對使用廁籌實在沒什麼經驗,少不得手上沾點穢物,趕忙將雙手放入水盆細細清洗。
但清洗過後,嬴成蟜卻還是能聞到淡淡的臭味。
“吸~吸~”
對著自己的手聞了聞,嬴成蟜又聞了聞空氣,不解發問:
“八夫,你聞聞是不是有點醃臢氣?”
八夫梗著脖子回答:“那哪能啊。”
“若是家主覺得沒洗乾淨,俺再去打盆水去。”
嬴成蟜搖了搖頭:“不是我身上的氣味,似是從遠處飄來的。”
“走,去看看!”
帶上五十名家兵,嬴成蟜在軍營中走動了起來。
第(1/3)頁
第(2/3)頁
沿路遇到的秦軍士卒不說心懷怨言,卻也是士氣低迷,這不由得讓嬴成蟜皺起了眉頭。
如果是臨時征募來的士卒不願打仗也就算了,現在軍中的這兩萬士卒可都是出自鹹陽大營!
他們每個人都曾砍下過至少一名敵軍的頭顱,一旦大軍補充兵員完畢,他們也都將擔任軍中的中基層官吏或主將親兵。
這些人,是最應該聞戰則喜的!
結果現在他們的士氣卻如此低迷?
嬴成蟜低聲吩咐:“卦夫,安排些袍澤去軍中打探打探。”
“為何軍中士卒士氣不盛!”
卦夫當即拱手:“遵命!”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直至走到營地邊緣,嬴成蟜才終於知道了那空氣中的臭氣是從何而來。
隻見軍營東側的一塊窪地處竟滿是穢物,麵積擴達千餘平方米!
幾名士卒想站在窪地邊緣如廁卻被軍法吏驅趕,隻能硬著頭皮,腳踩穢物的走進糞堆,硬著頭皮如廁。
這換誰誰能高興?
隱隱的,嬴成蟜還能聽見一些士卒的抱怨吐槽:
“咱們也是打過好幾次仗的人了,何曾見過連個如廁之所都安排不好的將領?”
“罷了罷了,三日後在河東郡的征兵就結束了,屆時自會拔營出征,路上如廁就方便多了。”
“今日穢物已經可以沒過鞋麵,三日後那穢物豈不是能沒過膝蓋了?這與糞坑何異!”
“俺早就聽說長安君不通兵事,未曾想竟是這般不通兵事,他不懂可以問啊,樊將軍肯定懂!”
“人家畢竟是大王的弟弟,還是此軍主將,樊將軍如何能勸的動?”
“唉,造孽啊,我都不求此戰得功了,隻求不被主將害死,可以活著回家!”
“行了行了都少抱怨幾句,若是被旁人聽見就不好了,那長安君非得定咱們個擾亂軍心不可!”
聽著這些士卒的抱怨,看著前方不遠處的糞坑,嬴成蟜麵色陰沉,沉聲發問:
“八夫,其他將領軍中的廁坑也是如眼前一般?”
八夫也神色嚴肅的解釋:“家主,我曾隨上將軍王齮出征,王將軍紮營之前就會先每隔一段距離就挖一個大坑,每兩日蓋上一層沙土,拔營後徹底將糞坑掩蓋。”
“絕不會像這般讓大軍彙聚在一塊窪地處便溺!”
韓係外戚集團的軍事力量極低,八夫、卦夫等家兵能打是能打,但卻也不懂戰陣,最多也隻有曾經出征時的一點見聞而已。
但僅是這點見聞就夠嬴成蟜明白,這是不正常的!
嬴成蟜都被氣笑了:“我以為他們會以刺客、炸營、誣陷等法子害我。”
“卻未曾想,竟是先從這醃臢處下手?”
“何其可笑!”
一甩衣袖,嬴成蟜闊步向中軍大帳走去。
第(2/3)頁
第(3/3)頁
“走,去尋樊於期!”
……
與此同時,中軍大帳。
都尉劉安沉聲上稟:“將軍,長安君去營東廁坑了。”
樊於期目露詫異:“他去廁坑了?”
“他這般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貴公子,怎會去大軍廁坑!”
“莫不是他的家兵看出了不對,引他去的?”
樊於期在軍中使的小手段很多,但他自信嬴成蟜不會發現。
他可太了解這種出身名門,一出征就被委以重任的小年輕們了。
這些年輕小將的心思全放在謀略計策上,嘴裡聊的都是火攻、水攻、截糧道等計謀,即便是穩重一些的,聊的也是錐形陣、雁形陣等軍陣陣型。
他們根本不會放低姿態去看看士兵們每天吃的什麼、喝的什麼、想的什麼。
他們飄的太高了,著眼處也太高了,眼裡哪能容得下士卒們的屎尿屁?
隻有老將們才能明白,計策謀略固然重要,但衣食住行等雞毛蒜皮的小事才是決定一支軍隊能否善戰的基礎!
劉安搖了搖頭:“長安君的所有家兵都在我部監視之下,他們的吃喝拉撒也都在中軍範圍內完成,無人曾去過大軍廁坑。”
“依斥候回報,長安君今日先派遣家兵潛入軍中向士卒們打探消息,但還沒等家兵打聽到消息,長安君便在巡營途中發覺了廁坑之所。”
樊於期輕撫胡須,笑而搖頭:“我們這位主將今日巡營竟然巡去了廁坑,他這是發現指揮不動大軍,便想去指揮指揮廁坑中的蛆蟲嗎?”
大帳內,幾名樊於期的親信不由得笑出聲來。
這支大軍名義上以嬴成蟜為主將,但實際上,從副將到都尉的所有高層軍官全都聽命於呂不韋。
在他們眼中,嬴成蟜名為主將,實際上不過是一隻待宰的羔羊而已。
出征至今,若無樊於期允許,嬴成蟜的將令根本出不了中軍!
笑過之後,劉安出聲詢問:“長安君稍後或會來尋將軍對峙,可需屬下擔責?”
樊於期豪邁的承諾:“你是為本將做事,本將豈會讓你為本將擔責?”
“本將更會主動挑釁長安君,與他大吵一架!”
“若本將果真與長安君起了爭吵,諸位需將此次爭執傳遍全軍。”
“讓全軍都知道長安君不懂兵事也就罷了,更視士卒如螻蟻,本將本想為全軍將士請命,卻被長安君罵的狗血淋頭!”
樊於期的笑容變得有些殘忍:“本將要讓他成為全軍將士的眾矢之的!”
“逼的全軍將士恨不能啖他之肉、喝他之血!”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