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看那是明魚嗎?她怎麼回來了?”
“可能是來收拾東西的吧,你看教導跟著她呢。”
“嘖,我要是她估計都沒臉出門,架構師協會的臉都被她一個人丟儘了。”
“行了,人父母剛死,她又被協會遣出去了,說不定哪天就曝屍荒野了,這種人不至於跟她計較,萬一她想臨死前拉個墊背的……”
幾個女生聞言不吱聲了,皆離遠了點,但人卻沒走,畢竟這種熱鬨實在太稀有了,這些年來也就出了這麼一個。
灰黑色調的女生公寓大樓內,各處都是看熱鬨的人,單幾個人說話可能不明顯,但人一多,瞬間就變得嘈雜起來。
女教導手執警戒鞭淩空一甩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周圍探出的人頭瞬間收了回去,之後就是淩亂的腳步聲,大多數女生都被這一鞭子嚇回去了。
要知道架構師協會的女教導手中拿的鞭子可是三星遊戲中獲得的爆裂鞭,打在身上就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上個月就有人挨了十鞭,人還沒抬到寢室就咽了氣,那血從德育館一直淋漓到女生公寓樓第十層,很多人都看到了,這就是血淋淋的前車之鑒,沒人不怕。
女教導一鞭子下去,不僅將看熱鬨的人嚇跑了,也將明魚的思緒拉了回來。
“五分鐘,快點收拾,過時不候。”女教導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環,冷聲道。
明魚剛一踏入這間十二人的寢室瞬間就打了個噴嚏,艸!這屋是藏了毒氣彈嗎這麼臭!這味道就好像放了十盒腐爛的鯡魚罐頭一樣,熏得明魚眼睛都有點睜不開了。
她幾乎是屏著呼吸將床位下麵的東西扔進被子中,最後快速一卷,不到三分鐘就一切收拾完畢,幾乎是飛似的衝了出來!再不快點她估計自己說不定會再死個一次!
沒錯,她死了,死在自己遊戲公測的當天,死在全息遊戲倉前,失去意識的前一秒還能看到台下驚慌的人群以及逃竄的歹徒。
本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沒想到她卻穿越了,雖然這個身體給她留了一堆的爛攤子,但好歹還活著。
很快明魚就在女教導的盯梢下出了公寓樓,因為手上抱得東西有些沉,明魚爬樓時出了一身汗,剛一出公寓樓一陣風吹來,本以為會涼快一些,結果風吹在身上都跟被浴霸砸了一下似的,明魚瞬間齜牙咧嘴,他奶奶的,這鬼天氣!
自從大荒蕪席卷全星域後,逆磁場和星際風暴從南一直刮到北,導致各個星球極端天氣頻發,百年後更是達到了一種非常可怕的程度,凡是沒有配備恒溫係統的區域不是極寒地獄就是高溫煉獄,風暴粒子更是無處不在,一天不吃清風片,第二天能不能醒來都不知道。
“這是你爸媽的撫恤金,你在這裡簽個字。”女教導拿出一張紙和一個巴掌大的小袋子,小袋子裡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這聲音是個人都能聽出來,絕對是錢幣無疑,就是不知道是金幣、銀幣還是銅幣了。
明魚聞言眉一挑,接過那張紙看了看,輕嗤一聲,直接將紙隨手扔到了地上,風一吹陣陣沙土很快蓋在了上麵。
女教導沉默片刻道:“你彆後悔。”
“後悔?這句話還是留給你們尊貴的架構師協會吧。”明魚扛著行李包,頭也不回的出了架構師協會的大門,從後麵看去,十分的英勇無畏,寧折不彎。
但隻有正麵才能看到,少女的眼睛都要憋紅了,他奶奶個熊!那可是一袋錢幣啊!架構師協會那是多麼富有的地方,銅幣絕對是拿不出手的,所以隻會是金幣和銀幣。
無論是金幣還是銀幣,那都夠明魚在外城區好好活上一段時間了,喝上一瓶水,吃上一頓飽飯……儘管如此,她還是不能接!那是原身父母的賣命錢,也是無數屈辱不公換來的,她沒資格將二者的恩怨一筆勾銷,也不想一筆勾銷。
隻要她還活著一天,就不可能與架構師協會和解,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她明魚愛財,可以坑他們的騙他們的甚至殺他們的,就是不可能原諒他們的!
話說的很硬,現實卻直接迎麵給了明魚一巴掌。出了架構師協會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她就感覺呼吸有些困難,每一口空氣仿佛都夾雜著星星點點的沙粒一般,一路吸入肺中,十分難受。
這應該就是風暴粒子了,明魚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麵,那是架構師協會的星級架構師們一起出來勘探外城區的遊戲坐標,他們每個人都穿著一層泛著銀光的防護衣,臉上卻空無一物,無他,這些都是靈點過百的架構師,他們自身就可以抵禦空氣中的風暴粒子,靈點越高在外麵就越是不設防,因為自身靈力就可以護衛自己。
明魚也是有靈力的,靈力全稱靈魂之力,是自架構師橫空出世以來,星域人民發現的一種超自然力量,而人們為了將靈力更好的度量化,慢慢就有了靈點。
凡是有靈力,靈點超過一百的都有可能成為遊戲架構師。
說到遊戲架構師,就要往前推個幾十年了。
星元3584年,大荒蕪席卷全星域,它所帶來的星際風暴和逆磁場導致全星域陷入混亂之中,無數植物動物一夕之間全部死亡,人也在一年內少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動植物也在星際風暴下瘋狂變異,很快迭了幾代,其中更是有星獸誕生,它們殘暴嗜血,能力通天,共分九級,危險性逐級遞增。
一時間饑餓、恐慌、絕望籠罩在所有人的頭頂,直到星元3634年,第一位遊戲架構師橫空出世!他的第一款遊戲《開荒》直到如今依舊屹立在東南星域,這讓東南星域直到今天依舊遠超其它三大星域,是沒有爭議的星都所在地。
如今幾十年過去,數不清的遊戲架構師彙聚成了一條劃時代的璀璨銀河係,他們受全星域人民的追捧與愛戴,他們的手下誕生出無數精彩而危機四伏的遊戲世界,世人無不以成為架構師為榮。
原身當然也想成為架構師,她父母自然也知道女兒的願望,所以二人想儘一切辦法,最後終於將女兒送進了架構師協會,這裡是架構師的搖籃,每年都有許多架構師從這裡走出來,無論你以前是什麼階級什麼身份,隻要拿著認定徽章從架構師協會走出來,那就是受人尊敬的架構師。
本以為一切都會順順利利,但事與願違,原身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做的遊戲會成為一家人的催命符。
因為原身的靈點一直都未過100,隻有98點,而隻要靈點沒過百,就拿不到預備架構師的鑒定徽章,就無法享有預備架構師的權利,所以原身隻能在架構師協會的各個地方打工,為了籌集資金,原身什麼活都乾,終於在今年存夠了錢和材料。
在父母的鼓勵下,原身做出了她的第一款遊戲《驚魂》。
但《驚魂》上線的第一天就因為各種莫名其妙的bu被人舉報,後來更是因為一段遊戲劇情涉嫌抄襲架構師協會的三星遊戲《恐怖穀》而被人罵上了星網熱搜。
原身不服,想儘各種辦法去解釋,但越是解釋被罵的就越狠,更有《恐怖穀》的忠實粉絲人肉到了原身,直接將原身的所有資料全部公開了出來,原身父母本是在海湖星架構師協會下的第三原料工廠打工,因為這件事也受到了影響,被上麵的人調去了工廠下麵的原材料開采中心。
原身本就愧疚到不行,結果父母在去了開采中心後因為一場礦坑坍塌的意外雙雙身死,連個屍身都未留下。
原身驚聞噩耗,幾乎是爬去了協會的裁決中心,想要知道具體原因,結果那邊隻給了一個意外身亡的回答,原身失魂落魄的回了寢室一個想不開就喝了藥,當晚就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
而明魚就是在這個時候過來的,原身因為違反了架構師協會的三條會律,被海湖星架構師協會永久剝奪了居住資格,驅逐出內城區,終生無法得到架構師協會的官方認證徽章。
而這三條會律是什麼呢?
第一條:涉嫌抄襲架構師協會的三星遊戲《恐怖穀》;第二條:質疑裁決中心的判定,公然反駁,視會規如無物;第三條:第六公寓樓服藥自殺帶來嚴重負麵影響。
此三條,最嚴重的不是第一條和第三條,而是第二條,裁決中心的地位不亞於上輩子明魚所在世界的審查部門,甚至更霸道更獨裁,單這一條就夠明魚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而第一條,說原身的遊戲抄襲了《恐怖穀》簡直就是個笑話,隻是因為《驚魂》中出現了峽穀場景,恐怖穀那邊發了一條似是而非的公告,就將恐怖穀的粉絲全部調動起來,一起圍剿了《驚魂》,因為原身靈點低,所以凡是靈點高於原身的都能夠進遊戲去搞事情,原身還壓不住這些人,所以很快,遊戲就整個崩盤了。
凡是崩盤的遊戲,裡麵都會靈力亂竄,而剛剛生出靈智的遊戲人物也會變得失智,徹底變成傀儡玩偶,這種情況隻有兩種解決方法,下架修改或永久刪遊。
原身倒是反複下架修改了幾次,但是越修改就越糟糕,加上網上的各種謾罵和現實的一些金錢壓力,這個遊戲幾乎是徹底廢掉了,一直到她父母身死,她最後一次進入遊戲,出來後她毫不猶豫的喝了劇毒的白蛇水,徹底離開了這個對她來說宛如煉獄般的世界。
這個世界確實不適宜生存,如今明魚雖然來到了這裡,但能活多久,她自己都不敢說。
首先出了架構師協會的地盤,風暴粒子時時刻刻都在往鼻子裡灌,其次,水和食物也是個大問題,如今所有水和食物的來源皆出自遊戲之中,而進入遊戲是需要傳送卷軸的,是要花錢的,而原身隻給明魚留下了523枚銅幣,她要買水買食物買清風片,在外城區也不知道能撐上幾天,食物和水能夠省著吃,甚至可以斷上一兩天,但沒有清風片是萬萬不行的,風暴粒子如果不能在一天之內排出體外,就會沉積在身體中,時間長了,人就會被風暴粒子生生堵死。
如今外城區死去的人其中有三分之一都是因為風暴粒子沉積,三分之一因為食物和水源問題,剩下的三分之一就是星獸了。
海湖星分為內外兩城,內城有星城、聯盟和架構師協會坐鎮,安全繁華,適宜居住,但安居費十分高昂,很多人因為交了安居費而沒錢再買傳送卷軸和食物活活餓死在城中,還有一些人根本就交不起安居費所以隻能在外城居住。
而外城幾乎沒有什麼安全保障,你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就會遇到變異的動植物甚至是星獸,你的每一天都提心吊膽的活著,即便在一些遊戲中僥幸存活,但有可能出遊戲的下一秒就葬身星獸之口,所以大多數人的選擇都是在內城區居住。
不過像明魚這樣被架構師協會驅逐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獲得內城區的居住權了,除非離開這個星球,獲得彆的星球的戶籍,但這更難,流程複雜不說,價格也十分高昂,全程下來沒有10萬金幣是打不住的。
想到這裡,明魚也是有點難受的,想想上輩子那些她拚死拚活賺的錢就忍不住淚流滿麵,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她真是哭都找不著調!
當然,也不是半點好消息都沒有,好消息就是這個世界的遊戲架構師跟她上輩子的老本行還是有些關係的,要想活著,真正像個人一樣的活著,隻有成為架構師這一條路可走。
當然,成為架構師之前,她得保證自己不被餓死渴死,不被風暴粒子堵死,不被星獸咬死。
明魚一路上汗流浹背,終於在走到內外城區分界線時,成功用靈力屏蔽了風暴粒子。
雖然時不時會漏點風吧,但總比沒有強,原身不滿100的靈點還要什麼自行車呢?
雖然屏蔽大部分風暴粒子讓明魚好受了很多,但一路走來,身上的負重卻讓她十分狼狽,幾乎是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遠看像個乞丐,近看甚至還不如乞丐,明魚兩輩子加起來都沒這麼狼狽過。
“呦,這不是我們架構師協會的明大架構師嗎?這是出城乾嘛去?”
明魚擦了一把砸在黃土中的汗抬頭看去,隻見三男一女穿著一身銀光閃閃的防護服正站在幾米遠的地方看著她,其中更是有一人直接嘲諷出聲。
這人明魚有印象,是《恐怖穀》遊戲會的資深會員,之前在協會時他就數次找明魚麻煩,估計原身被驅逐出架構師協會這人也出了一份力,此時出現在這裡,明顯是在等著看她笑話。
“誒呀,我忘了,我現在不該叫你架構師了,那我該叫你什麼好呢?明魚?嘖,聽起來好像一盤菜,不然我就叫你臭魚吧,感覺更適合你呢。”幾人走近明魚,男人更是繞著明魚走了一圈,語氣惡劣道。
內外城交界處本來還聚集著一些想進內城的外城人,看見這邊四個一身防護服的架構師,紛紛避遠,很快方圓百米的地方直接清了場。
明魚這人上輩子就是讓很多玩家恨不得毒啞的遊戲設計師,曾經被憤怒的黑子堵過好多回,來了這個異世界這還是第一次。
“好狗不擋道。”明魚也不多廢話,閃過四人繼續往外走去。
幾人聞言一愣,他們完全沒想到這個平時安靜內斂像個影子似的人居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但想想她這段時間鬨出的事情又不覺得奇怪了,畢竟連裁決中心也敢嗆聲的人實在不多了。
“你說誰是狗?!”其中最先出言的男人反應過來後就想動手給她一個教訓,卻被另一個滿臉複雜的男人拉住了。
“小魚彆這樣,我們也是關心你,這是一些食物和水,你拿著路上吃……”男人看上去二十幾歲,身高大概一米七幾,看上去儒雅謙和,他拿著一包東西遞給明魚臉上帶著無奈。
明魚本來沒在意這人,但看了兩眼後想了起來,男人叫宋謙,和原身也算青梅竹馬,他比明魚早了四年進入架構師協會,如今已經是一位二星架構師,因為長得不錯又為人謙和深受許多小姑娘的喜歡,當然,原身曾經也是其中之一。
明魚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身邊那個離的極近的女生一眼,沒有接他手裡的東西,繞過他繼續往外走。
原身還真是眾叛親離個徹底,怪不得服藥自殺呢,周圍這都是什麼鬼東西,晦氣。
“我就說她是白眼狼,你還擔心她,白瞎你和慧慧的一番好心。”最先出言的男人冷聲嘲諷道。
“行了張威,跟一個沒多少日子好活的人計較什麼,彆忘了正事。”另外一人提醒道。
“哦對,人馬上到了,咱快去準備一下!
明魚從內城走出去大概兩三百米左右時,頭上傳來陣陣轟鳴聲,此時回頭尚還能看到內城門。
隻見此時內城門大開,上百人穿著防護服匆匆走出,打頭的有架構師協會的兩位會長,以及海湖星的星長,內城區四大聯盟的盟主!
這些人一起出現在城門口,必然是有大人物來臨,這是來迎接了!
明魚停下步子往天上看去,隻見湖藍色的天際處一架如同鋼鐵巨獸的飛行器從星外而來,這架飛行器整個機身包裹著黑色的光,四散的黃土都退避三舍,溢滿的風暴粒子更是被擠壓出了爆破聲,帶著音爆降落在了內城門口處。
迎接的眾人沒等飛行器打開,人已經九十度的拜了下去,為首的星長也不例外,甚至還比其他人更加戰戰兢兢。
飛行器的光在落地後就已經消失,艙門緩緩打開,隻見十幾個身著黑色防護服的人正簇擁著一人下了飛行器,那人十分年輕,黑色的防護服貼合在身上,仿佛鍍了一層閃亮的光甲。
“拜見星域來使!”上百人的聲音傳了很遠,外城區的人遠遠退散,隻餘內城區迎來的眾人以及飛行器上下來的人。
從飛行器上下來的青年輕輕抬手,示意眾人免禮,門口迎接的一行人這才起身。
很快,一行人簇擁著青年進入了海湖星內城,明魚扛起被褥行李看了一眼那架飛行器,土黃色的風沙裡飛行器泛著金屬特有的光芒,一朵銀白色的像是玫瑰一樣花標印在機身側方,尚有光華流轉。
嘖,她什麼時候能有一架飛行器呢?這可比她的曾經的小越野帥多了。
又往前行了五百米左右,此時已經完全踏入外城區域,這裡不像內城一樣井然有序有各種公共交通和廣告提醒,也沒有各種各樣的商場商店和維持秩序的治安管理員,這裡最多的居然是居民區,並且每家都占了不算小的一塊地方。
記憶中原身家在外城也是有房子的,但因為太久沒人居住如今都荒敗了。外城區不是一個小地方,相反,這裡很大,這是一個比內城區還要大上幾圈的荒敗城市,但人口卻不足內城區的五分之一。
走在路上,見不到幾個人,畢竟這個時間點正是風暴粒子和變異動植物肆虐的時候,到了晚上大多數人才會出門。
明魚就這麼走走停停,從白天走到下午,從下午走到晚上,在鞋都快要磨平時終於有驚無險的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