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兀伊被甘的攻擊嚇得不輕,縮在一側好久不敢動彈。過了好久,見甘真的一動也不動了,這才小心翼翼地再度湊了上去。
“甘?甘?甘?”
她輕喚了幾聲,甘卻沒有一點反應。她試探著碰了一下甘的額頭,發覺燙的厲害,就像是被正午的烈日照射後的禿石。
兀兀伊也不懂這是什麼病,她的部落在有人生病時,都是由祭司嚼爛草藥,對著神禱告後再喂下去的。但到底要向哪個神禱告、要進行什麼儀式、用什麼草藥,兀兀伊完全沒有學過。
她擔心甘是不是已經死了。她也不懂什麼看心跳、測呼吸,在晃了甘幾下沒有反應後,她就像對待倒地的獵物一樣,卯足力氣朝著他的肚子上踢了一腳。這一踢倒終於起了一點效果,讓甘的喉嚨裡發出了一絲呻吟聲。
“還活著就好啦。”
兀兀伊鬆了口氣,頂著甘的肩膀把他給扶了起來。在觸碰到甘的手時,兀兀伊發覺那和額頭一樣熱的發燙。等把甘壓到背上時,從甘身上傳來的熱量更是烤的兀兀伊渾身冒汗。從海斯泰因的營地到這裡的這一路上,兀兀伊一直緊緊地抱著甘身體以防墜馬,但甘的身體卻從沒有一次如今天這般熾熱。
——這並不是由艾米的火焰所致,而是來自變成狂戰士的藥酒。甘終究沒能抗住藥酒的藥性,他的心臟此刻正以極限的速度躍動著,每分每秒都在奔潰的邊緣。
為了給甘降溫,兀兀伊把隨身攜帶的水壺裡的飲用水全部澆到了他身上。但這隻是杯水車薪。山穀裡倒是有許多處泉水,可兀兀伊完全不敢使用——她無法分辨,這裡麵到底哪一個是黑泉、哪一個不是。
如此在灌木中行走了一段路後,兀兀伊聽到遠方傳來了部落民的腳步聲。
“仔細搜索!”有聲音高聲喊道,“應該就在這附近了!”
疲憊的兀兀伊稍稍打起一點精神,拖著甘吃力地轉了個方向,躲進了附近的灌木從中。
“風之母神,吹走我的聲音;地之母神,掩蓋我的腳印;太陽女神,使我身形投入黑暗之中,月之女神,將死亡從我身邊驅離……”
身體因甘的熱量而察覺不到發熱,心跳因甘的心跳而察覺不到跳動。或許兀兀伊確實有些緊張,但她還是從容地完成了這一連串的詠唱。
兀兀伊的部落並不專注於供奉某一位神明。他們敬畏著每一個自然之物,享受著每一個自然之神的微薄加護。附近帶有泥土的腳印在魔法的作用下扭曲成了其他的形狀,她的腳步聲和呼吸聲也變化成了風吟。每當有動靜發出時,都會伴隨著吹起一陣微風,幫助她隱匿聲音的形跡。
時間是黑夜,地點是山穀的灌木叢。兀兀伊有足夠的地方可以隱匿自己的身形。
火炬的亮光遠遠地傳了過來。然而光芒的的女神偏愛她的信徒,讓火炬的光芒在觸及到兀兀伊的前,就提早地黯淡了。
緊跟在光芒後麵的是一片稀稀拉拉的腳步聲。部落民在山穀中四散搜索甘的蹤跡。他們每一個都是技藝高超的獵人,密切關注著在地上和樹上留下的一切蛛絲馬跡。然而泥土的女神和樹木的女神偏愛她的信徒,將一切相關的蹤跡全部用薄紗悄悄地蓋了起來。
“這邊有火焰燒灼的痕跡!”有人在西側喊道。於是所有人都朝著那邊跑了過去。在兀兀伊有節奏的呼吸聲中,部落民的黑影一個接一個地從灌木叢間的縫隙中閃過,不久,腳步聲就全部彙集到了西麵,並且逐漸地遠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