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三四十秒的工夫,他利用古赫密斯語,讓口器怪物又一次附到了自己身上。
那強烈的饑餓感隨之席卷而來,盧米安無法自控地張開了嘴巴,就仿佛自己也長了一個牙齒呈漩渦狀分布的口器。
他忙壓製住充滿自己身體的嗜血、瘋狂意念,掏出一塊小餅乾和切割好的方型奶酪,塞入口中,咀嚼吞下。
與此同時,他放大了口器怪物隱身的本能,消失在了原地。
略微壓製住那種饑餓感後,盧米安努力地閉上嘴巴,不讓餅乾與奶酪的氣味散逸出去。
緊接著,他沿道路的邊緣,直接追尋起火焰怪物的蹤跡。
很快,盧米安看到了那個渾身焦黑處處都在燃燒的怪物。
它正在上次那片空地裡布置新的陷阱。
都成怪物了還這麼敬業?盧米安無聲嘲諷了一句。
當然,他很清楚,這其實是怪物依循本能行事的一種表現。
盧米安沒敢靠得太近停留在了空地邊緣一堵斷牆旁邊。
他打量了火焰怪物幾秒,又回頭望了眼來時的道路,發現自己的腳印雖然很淺很不明顯,且都藏在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但還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著。
低頭看了看當前位置,盧米安有了些想法。
他密切注意起怪物的舉動,等他抱起一塊較大的石頭,扔向旁邊時,立刻用右手按住斷牆,嗖地跳了起來,穩穩當當當落於牆頭。
砰!盧米安發出的動靜被那石頭砸在地上的響聲完美掩蓋住了。
改換好觀察地點後,盧米安放心了不少,邊留意著自身靈性的消耗,邊認真望起那火焰怪物。
他發現火焰怪物這次布置的陷阱都不屬於很隱蔽很不容易發現的類型,而且也沒有針對思維的漏洞和目標的行為慣性,它們簡簡單單,毫不遮掩自身。
一個最簡單的例子:火焰怪物在空地另外一側,兩棟坍塌建築之間,拉了一根繩子,高度在腳踝上麵一點。
隻要視力正常的人類或者怪物,都能發現這個陷阱。
盧米安最開始不太理解這有什麼作用,但將自己帶入之後,逐漸發現了可能的意義:
這類陷阱的目的不是直接傷害或困住敵人,而是營造一個更適合獵人發揮的場合。
激烈的戰鬥裡,本來就不擅長觀察環境、留意四周的目標需要不斷分心去顧忌這裡的種種限製,時而還得降低速度或是改變姿勢,以跳過陷阱,而“獵人”的特點是隨時注意四周,充分利用環境。
這樣一來,雙方的實力就此消彼長了。
用奧蘿爾的說法就是,陽謀.....盧米安有所明悟地點了點頭。
這一刻,他感覺那個火焰怪物像是一個嚴厲的老師,將關於“獵人”的某些經驗用這種方式傳授給了自己。
幾乎是同時,他又想起了奧蘿爾某本裡的內容:偷師是會被打死的!
過了一陣,火焰怪物停下動作,焦黑的臉龐本能般環顧了一圈。
然後,它頂著身體內部冒出的火焰,向靠近盧米安這側的空地邊緣走來。
“依循固定的路線,前往下一個地方?”盧米安若有所思又頗為興奮地在心裡自語起來。
對獵人來說,掌握獵物的行動路線是非常有價值的。
大部分陷阱都埋在這類路線上!
火焰怪物邊走邊不斷地打量著四周,檢查著地麵,表現得非常警惕。
這讓盧米安皺起了眉頭,覺得高序列的“獵人”真的不好對付。
最克製非凡者的往往就是同一條途徑更高序列的人或物,哪怕隻高了一到兩個序列。
你擅長的我比你更擅長,我有的你未必有!
如果不是有“舞蹈家”相關能力,又獲得了“墮落水銀”短刀,盧米安完全不敢打這火焰怪物的主意。
七八秒後,火焰怪物來到了空地邊緣,與斷牆直線距離大概五六米。
和剛才一樣,火焰怪物的目光本能地投向了這邊。
它的視線隨之停頓,仿佛在看斷牆邊緣疑似有人站立過的腳印。
撲通,撲通,盧米安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少許。
他還沒有做好現在就狩獵火焰怪物的準備。
先不提雙方隔了有五六米,僅是“墮落水銀”還未存儲可供交換的命運這點,就讓盧米安毫無擊殺對方的把握。
現在真要爆發戰鬥,來不及半激發黑色荊棘符號的他才是被狩獵的那個!
盧米安努力地控製著心跳和呼吸,將右手放在了纏繞於“墮落水銀”刀身表麵的黑色布條上,隨時預備著將它們扯下。
當前距離內,他用力一跳,有機會欺到火焰怪物身旁,避開雙方差距最大的遠程戰鬥。
時間快要凝固般的兩三秒過去,火焰怪物收回了視線,繼續前行。
它看起來沒有發現盧米安的腳印。
走出十幾米後,這火焰怪物突然轉身。
它體內冒出的那叢叢火焰瞬間凝聚,化成了一個碩大的、偏熾白的火球。
這火球仿佛炮彈,向著斷牆邊緣盧米安原本站立的位置轟了過來。
蹲在牆上的盧米安沒做任何思考,依循著本能,直接向斷牆另外一側、也就是火焰怪物剛才布置陷阱的空地跳了下去。
轟隆!
火浪爆開,本就搖搖欲墜的斷牆當場垮塌。
盧米恩落地之後連續做了兩個翻滾,避開了砸落的石磚和夾雜著火光的衝擊波。
緊接著,他跳了起來,保持著“隱身”狀態,穿過火焰怪物留下的種種陷阱,向空地另外一個出口狂奔而去。
火焰怪物沒能第一時間發現敵人,隻好專注地找起痕跡。
終於,它看到了一連串的細微腳印。
而這個時候,盧米安已經來到架在兩棟坍塌建築間的繩索前,輕鬆跳了過去,逃出了這片空地。
一路跑回某個天然陷阱處,他徹底甩掉了火焰怪物。
複盤了一下剛才的事情、早解除“隱身”狀態的盧米安痛聲罵道:
“太奸詐了,太奸詐了!
“這些怪物的腦袋一個兩個都比蓬斯的好用”,發現我的腳印之後,考慮到雙方距離太近,很可能被反撲,竟然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很自然地拉開了距離!”
盧米安怒罵之餘,感覺自己又學到了一點。
當然,這種處理方式也有明顯的弊端:
距離的拉開給了盧米安逃跑的空間。
加上他還隱著身,讓火焰怪物沒法
第一時間鎖定他的蹤跡,順利逃離那片區域就成了大概率的事情。
喘了會兒氣,恢複了點靈性,盧米安邊吃餅乾和奶酪,邊咕噥起來:
“照剛才的情況看,隻要布置得當、刺傷那個家夥後,我完全有可能有機會依靠‘隱身’拉開距離,冰到遠一點的地方、等著命運的交換完成。
——發動攻擊時,“隱身”狀態會解除,但隻要脫離接觸,盧米安又能再次使用。
這是他這次偵察最大的收獲。
與此同時,他還發現了一個問題:
“作為獵人,‘上山打獵’竟然沒帶水!
“口渴死我了!”
不管奶酪,還是餅乾,都需要喝水來調和。
盧米安之後想製作的肉乾也屬於這類。
休息了一會兒,他決定去狩獵“麵條人”,剝離它部分不好的命運,儲存在“墮落水銀”內,不能像剛才那樣,遇到突發狀況時毫無還手的能力。
——傀儡的命運也屬於“墮落水銀”、可以用來交換,但盧米安不是“持刀人”,不能拿自己的命運去交換彆人的命運,要不然,他會很樂意將身上的炸彈送出去。
大約半個小時後,盧米安找到了四肢和五官混亂拚湊的“麵條人”。
提前跳了祭舞的他光明正大地走了過去,看到“麵條人”不出意料地匍匐了下來,趴在地上。
“很乖巧嘛....”盧米安讚了一句。
他右手提著那把鐵黑色斧頭,左掌正握住已露出銀黑色刀身的“墮落水銀”。
拿著這把邪異的短刀久了,盧米安發現哪怕沒直接的血肉相觸,也會逐漸承受起它散逸出的一點點汙染,對大部分非凡者來說,這可能慢慢誘導出失控跡象,但盧米安早就習慣,有一定的抗性。
看了不斷顫抖的“麵條人”幾秒,盧米安將視線從它位於額頭位置的嘴巴處收回、歎了口氣道:
“按奧蘿爾的說法,你這種狀態,死亡等於解脫,早點死去早點安樂。”
說話間,他單膝下蹲,刷地將銀黑色的短刀插到了“麵條人”的脖子後麵,深深沒了進去。
“麵條人”顫抖得更厲害了,但沒做任何反抗和掙紮。
盧米安隨即收回左手,與右掌一起握住鐵黑色斧頭的柄部,用力揮了下去。
刀斧入肉的沉悶聲音裡“麵條人”的腦袋帶著“墮落水銀”脫離身體,滾到一側。
大量血液噴薄而出灑了一地。
“麵條人”的身體抽搐了幾下後,徹底歸於安靜。
盧米安一個大步,來到“麵條人”的腦袋旁、探出左手,握住了“墮落水銀”。
下一秒,他看到了一條泛著點點波光的虛幻河流。
那河流仿佛由一個又一個水銀色的複雜符號拚出,而每個符號都如同小河自我纏繞而成。
此時,虛幻長河的未端,全部支流已然消失,隻剩最主乾的那條,它從中斷掉,彎曲著像是要回到原點卻又暫時無法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