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皇後說不出話來。
蕭雲庭便站起身笑了一聲:“至於您之前說她年少輕狂走歪了路,孫兒倒不是這麼想。”
“世間路本來就是如同是玻璃路,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走,你若橫衝直撞,必定鮮血淋漓。不要說年又不知不諳世事,諳不諳是你的事,摔不摔卻由不得你。”
誰不是一路摔打著走過來的?
依他看,馮采薇還是從前摔的太少了。
才會與虎謀皮,不知死活!
他轉身就要走,但是此時馮采薇卻忽然從屏風後頭忍無可忍的跑了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她死死的攥住自己的手,指甲將掌心摳的鮮血淋漓,卻仍舊還是倔強的看著麵前的蕭雲庭,眼睛連眨都不眨。
馮皇後緩緩呼了口氣,轉過頭看著馮采薇:“怎麼樣,你不是說要親口聽一聽嗎?現在死心了嗎?”
死心了嗎?
馮采薇腦袋裡亂糟糟的。
她幾乎是有些崩潰,看著麵無表情的蕭雲庭,僵硬的問:“我到底哪裡不如戚元?到底為什麼?”
蕭雲庭覺得未免可笑。
他並不計較馮皇後讓馮采薇過來旁聽。
因為他從沒有遮掩過他對馮采薇的態度。
“就憑她從來不會問我為什麼。”蕭雲庭退後一步離她遠一些,似笑非笑的看著馮采薇:“何況,馮姑娘不應該對著我露出這副被辜負了的樣子,你怎麼才能攀上李長青,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這回輪到馮采薇後退了。
她張了張嘴,卻見蕭雲庭的雙眼裡明晃晃的寫著譏誚兩個字。
是的,他什麼都清楚。
他什麼都明白。
她的那些打算,在他跟前根本就無所遁形。
馮采薇張了張嘴:“我,我隻是不服氣,我小的時候就被安排替你引開追兵,我出生的時候就天降祥瑞我才是那個可以陪在你身邊的人”
蕭雲庭敬謝不敏:“馮姑娘,你並不是想要嫁給我這個人,而是嫁給馮家口裡的太孫。所以你才會跟齊王勾結,為了對付我和戚元,不惜與虎謀皮,不是嗎?”
所以人太聰明了有時候也挺無趣的,畢竟看透人心也不是那麼舒服的事。
他含笑看著馮采薇:“馮姑娘,你看看你,每一步都能精準的走錯,就比如今天,你若是不來求皇後娘娘,不見我,你原本還能體麵一點的,不是嗎?”
他說完,不再看馮采薇,迅速越過了她,徑直走了。
竟然連理會都沒有再理會她。
馮采薇直到此時才開始真正的害怕,哭的身體發抖,崩潰的轉過頭去看著馮皇後。
馮皇後的眼睛卻冷得可怕。
馮采薇不想死,她直到此時才發覺,原來玩弄陰謀算計的代價她承受不起。
死真的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確實,死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戚元此時已經到了紫陽山金頂。
空山新雨後,山中的風都比外頭的要冷一些,她緩緩地舉步上了樓梯,一步一步上了山頂的道觀。
道觀立在山頂的峭壁上,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這是個有些來曆的地方。
她順著山道往前走了一段,就發現眼前沒路了,而連接兩邊山的中間,竟然是一座天然的石橋。
石橋狹窄異常,上麵布滿青苔,看上去供一個人過都難。
她沉默片刻,緩緩從石橋經過。
而山另一邊,已經有一個小道士咦了一聲,大喊:“喂,你慢點,你不怕死嗎?!”
喊聲驚動了對麵道觀裡的人,不一會兒,三四個小道士都出來了,看著戚元睜大了眼睛。
戚元已經過了橋。
幾個小道士都目瞪口呆,他們好多年都沒見過這麼厲害的人了,還是個女人!
她竟然一點兒都不怕,直接就過來了。
戚元垂下臉看了看他們:“我要見紫陽真人。”
小道士緊張得問她:“你是誰?”
“需要見他的人。”戚元回答的也言簡意賅,伸手掏出一個玉佩給他們:“他見了就明白了。”
小道士接過手看了看,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不一會兒就又飛奔著走了。
沒一會兒,他重新跑出來:“姑娘,請跟我來吧!”
戚元跟在他後麵,進了一處偏廳,就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士此時正在蒲團上坐著,見到她來,挑眉問:“他人呢?”
“死了。”戚元也回答的同樣乾脆利落:“他殺了茅山上下一千多人,這些年助紂為虐,害死的官員和百姓也不少,我覺得他非死不可,所以就殺了。”
紫陽真人許久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才問:“既然你已經殺了他,為何還又來找我?”
“想讓真人再給我看一看我的命格。”戚元坐在他對麵,似乎已經有些疲倦:“替我解惑。”
紫陽真人這才有些真的詫異了:“你殺了我的徒弟,怎麼覺得我會幫你?”
“因為我相信真人知道我做的是對的。”戚元靜靜的坐著:“真人不替我看也行,我把你也殺了。”
紫陽真人忽然哈的一聲笑了。
然後他仔細的盯著戚元看了一會兒,麵色凝重起來:“你是個無命之人,我看不到你這一世的命格。”
仿佛是有什麼東西在心裡碎了。
之前一直壓得戚元有些喘不過氣的那個石頭現在終於落地。
戚元閉了閉眼睛。
原來是真的,李長青是真的看到了她的命格。
“你是被人強行逆天改命”
紫陽真人的臉色愈發的凝重:“姑娘,你”
戚元猛地睜開眼睛看著他:“真人,你們道家是不是有這樣改命的秘法?”
其實還要猜什麼呢?
上一世戚家根本當她不存在。
謝家幫她也是因為蕭雲庭。
隻有蕭雲庭會在意她的死活。
也隻有蕭雲庭,是龍虎山張天師教導出來的。
她忽然覺得喉頭哽咽。
紫陽真人緩慢的點了點頭。
戚元問:“那要付出什麼代價?”
“很難說。”紫陽真人搖頭:“但是總要有交換的東西的,換命,付出的代價不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