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聲聲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回到了在小水村的那些年。
對她動輒打罵的爹媽,總是擰著的耳朵指使她去做事情,割不完喂不完的豬草,還有乾不完的農活,做不完的飯。
累得想發脾氣的時候也隻能忍著。
隻有實在受不了了才會跑到山上去,躲起來。
她在飯點撂挑子不乾,不生火做飯,就一聲不吭跑了。
等跑掉了又開始後悔,怕被爹媽找到,又是被揪著耳朵一頓臭罵。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爬到高高的樹上,誰也找不到。
到了晚上,肚子餓了,又有些冷。
深山老林,到夜裡還時常有野獸的叫聲,很嚇人。
她膽子很小,瑟瑟發抖,緊閉著眼,從樹上跳下來,落進樹葉堆裡,倒是不疼。
但是她很爽快。
在這幾個什麼都不用做的小時裡,也不用聽爹媽的念叨。
她的任性得到了完全的自由。
宋聲聲覺得現在就回到了那個時候,她好像站在了樹上,風輕輕的吹,樹枝慢慢的搖擺。
宋聲聲脫掉了高跟鞋,提著裙擺,光著腳慢慢爬到陽台的大理石欄杆上麵,踩著冷冰冰的台麵,整個人晃晃悠悠。
月光籠罩在女人皎白的麵容,微風拂動的發絲,細碎又柔軟,她好像被月色眷顧的少女,乾淨明媚。
院子裡看見這一幕的人都被嚇壞了。
驚呼聲陣陣。
“這是…這不是沈太嗎?她站得那麼高是做什麼?”
“天呐快去叫人來。”
“其實之前有聽說過沈太好像…”說話的人默默的壓低了聲音,“好像精神不太好,有些病。”
“所以都說沈先生愛慘了她,就算這樣也不嫌棄。”
“確實。”
“那邊已經有保鏢過去了,這樣也太危險了,沈太不會想要跳下來吧。”
“沈先生過來了。”
宋聲聲也看見了沈知書,但是她這會兒精神已經開始恍惚了,看見他也覺得是還在小水村。
跳下去也不會怎麼樣。
跳下去就好了。
沈知書這張素來平靜的臉上不再淡定,也沒有假模假樣的笑意,他緊繃著臉,看著爬上陽台搖搖欲墜的她,也不敢出聲驚擾了她。
怕她真的一躍而下。
二樓的陽台跳下來雖然不高,不至於要命。
但是她的身體本來就不好,摔這麼一次,很傷身體的。
這邊人不多,看見的人也不多。
保鏢已經悄然在身後靠近了她,隻是不巧,風聲拍打著玻璃,響動驚動了她,她回頭匆匆看了一眼,整個人宛如驚弓之鳥,又往後退了一步。
保鏢不敢再往前了。
她本來就瘦,在風中猶如薄薄的一片紙。
沈知書的心提到了半空,握緊了的拳頭,指骨好像都要捏碎了,臉色蒼白。
他繃著臉,叫人去找了氣墊床。
時間緊迫,公館又處在僻靜的山林裡,便是報了警也沒有那麼快過來。
“聲聲。”
沈知書終究還是沒忍住,叫了她。
月色映著男人白的幾乎沒有血色的臉龐,他眼眶裡漫著細細密密的血絲,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不是最怕疼了嗎?”
“掉下來會很疼,聽話,你讓他們慢慢扶你下來。”
宋聲聲好像在思考,認認真真的在考慮。
沈知書醞釀好的說辭還沒有說完。
宋聲聲就開了口,她蹙著懶洋洋的眉頭:“我不愛聽你說話,不聽你的。”
她才不要聽他的。
她是宋聲聲。
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現在她要跳下去了。
跳下去就能得到自由了。
跳下去就可以往前,勇敢的往前奔跑了。
宋聲聲眼前是小時候那片被樹葉填滿的樹林,能夠接住她,能夠守護她。
她在眾目睽睽下。
毫不猶豫的。
從二樓的陽台往下跳了。
“聲聲!”
男人從喉嚨裡爆發出來的聲音嘶啞,肝腸寸斷般的痛感撕裂了他整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