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一直壓抑著喉嚨裡的癢意,忍著咳嗽,不想再被看出來。
宋聲聲莫名的慌慌張張,總是有點不安心。
不過好在這家新開的西餐廳味道很不錯,吃著吃著沉重的心情都有在慢慢變好。
在宋聲聲有些難安的時候,沈在順手還給她切好了牛排。
宋聲聲看著他推過來的盤子,欲言又止了幾次,到最後,千言萬語般的話就變成了一句:“謝謝。”
既客氣,又沒有那麼客氣。
她頓了一下,接著就又說:“你不也愛吃嗎?”
沈在沒指望母親能記得任何有關他的喜好,不過能夠聽到這麼一句,他心裡其實也很高興,他這會兒臉上掛著的笑容不再是條件反射一樣的、虛假的笑容。
而是發自內心的,真心的喜悅。
他說:“是的,我也喜歡。”
他望著她,有什麼就想說什麼:“您原來知道嗎?”
宋聲聲覺得他對她、或者說對以前的她存在很多的誤解。
“她”對他的情感是複雜的,但卻不是除了恨意就什麼都沒有的,她當然也記得他的喜好,知道一點點他的秉性。
如果真的對他一無所知。
那才是真的除了愛恨都沒有了。
宋聲聲嗯了聲,認真的告訴他說:“我知道的。”
也許是為了自己,也許是為了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她說:“你喜歡吃胡蘿卜,不愛吃茄子,很多事情我都知道,隻是你以為我不知道。”
沈在凝望著她,看似平淡的神情裡麵透著些許潮濕,似乎是愉悅的,這種愉悅的深處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哀傷。
這幾個月,他得到的遠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嗯,您說的對,我很喜歡吃胡蘿卜。”
不像他的母親,是一口都不愛吃的。
他和母親相似的地方屬實不太多,哪怕是連口味,都沒有幾樣是一樣的。
沈在這雙漂亮多情的眼睛彎了起來,漂亮的像是星星,可是這會兒看著好像很快就要哭了,他的眼淚平靜地往心裡流。
宋聲聲受不了這樣的目光,被這麼看久了。
她的情緒似乎也被影響了,有些難過,還想要哭。
從西餐廳出來之後,宋聲聲拉著人去了藥房,找老醫生給開了藥。
沈在被她抓著手,乖乖跟在她的身後,沒有掙紮,也沒有多說話。
宋聲聲比他本人還要著急,火急火燎的抓著醫生說:“他咳嗽的很厲害,能不能先給他看看?最好開個方子什麼的,我們可以自己去買藥的。”
藥房裡麵,還是中藥多。
這年頭西藥和中藥,都差不多受歡迎。
不過宋聲聲還是覺得治療咳嗽的話還是得吃西藥。
而且沈在一看也不是能吃的了中藥的人。
醫生看著她身邊個子高高,長相精致的少年,他懶洋洋靠著門,看起來不像是咳嗽的很凶的樣子。
“隻有咳嗽這一樣症狀嗎?”
醫生這麼問,宋聲聲就立馬回頭看著沈在,抬起胳膊拱了拱他,像是在問他話。
沈在點了點頭:“嗯,醫生,是有一點咳嗽。”
醫生看著他,嘀嘀咕咕:“這麼看來也不是很嚴重。”
醫生給他開了點川貝枇杷膏,還有些潤肺的藥,就叫人拿著單子去付錢。
宋聲聲看著這幾樣熟悉的藥,總覺得沒什麼用處。
但是她又不好忤逆醫生的話,隻能拿著藥出了這道門。
她把藥交到沈在的手裡,千叮嚀萬囑咐,“你一定要好好的吃藥,不要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沈在拿著藥,沉默了幾許,睫毛顫了顫,好像有一滴眼淚匆匆而過。
他努力微笑著說:“我真的沒事。”
“您在為我擔心嗎?”
宋聲聲當然是在為他擔心了!
而且還特彆擔心!
她板著張凶巴巴的臉,語氣也凶巴巴的,她著重強調,免得他不當回事:“當然了!不是擔心你,我為什麼要給你買藥?”
“你身體不好,我心裡也不會舒服的。”
沈在忽然間有點後悔。
自己不應該來的。
或者。
他不應該強求她一定要記住他,至死都得記住他。
他總是不想多傷害了她。
宋聲聲還在絮絮叨叨的時候,忽然間就被他抱住了。
他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個字。
宋聲聲沒有聽清楚。
“你說什麼?”
“沒什麼。”沈在笑著:“不重要的,媽媽。”
宋聲聲總覺得他笑得讓人有些難過,她心臟悶悶的,幾次張嘴又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
最後隻能哦一聲。
然後回家就盯著他吃藥。
儘管宋聲聲每天像個鬨鐘一樣,定時定點的盯著沈在吃藥,他在她麵前也都乖乖的吞下藥片,可是他的咳嗽像是一直好不了一樣。
不僅沒有好轉。
似乎還有些變本加厲。
宋聲聲天天都能看見他,即便如此,也依然感覺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下去,皮膚白得像那張薄薄的紙。
宋聲聲心裡不安。
這些不安心,在看見他掌心裡咳出來的血之後,驟然像根尖銳的刺,直直戳中了她的腦仁。
她幾次帶著他去醫院看,都沒什麼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