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聲聲乍一聽電話打錯了。
仔細聽完還以為是宋杳杳對首都人生地不熟,不認得路給丟了。
她心裡也著急,還有點上火。
這兩年治安雖然好了很多,可是人販子拐賣的事件還是層出不窮,尤其是年輕貌美的小姑娘,被賣到深山老林裡去,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宋聲聲連忙說:“公安同誌,我現在就過來接人。麻煩你們了,辛苦你們了。”
公安鬆了口氣,可算是給孩子找到了媽媽,雖說這個少年看起來已經十六七歲,但畢竟還沒成年啊,一個人亂晃哪成呢。
“行,你現在過來吧,麻煩倒是不麻煩,都是我們的分內事。”
“太謝謝了。”
宋聲聲掛了電話,就要往外走。
忽然間被身邊的男孩給抓住了手指,傅落池看著媽媽,眼神裡有些擔憂:“媽媽,你要去哪兒?”
宋聲聲摸了摸他的腦袋,很溫柔很有耐心的告訴他說:“媽媽去公安局接小姨,你小姨走丟了。”
傅落池歪著腦袋認真想了想,“小姨應該不會走丟的,媽媽,小姨之前每個周末都會來找你,媽媽,你忘記了嗎?”
宋聲聲還真的想起來了這回事。
小池不說,她是沒意識到這點。
宋聲聲就更加奇怪了,對啊!杳杳都在首都待了那麼久,怎麼還會迷路呢?
不過她既然已經決定了出門,而且公安同誌應該不會那麼糊塗,還會搞錯電話嗎?
“媽媽,我陪你一起去吧。”
傅落池說完這句話就抓住了媽媽的手,十歲的他個子也不低,都已經快要到宋聲聲的肩膀,很快他也會像一棵蒼天大樹一樣保護著媽媽。
宋聲聲猶豫了會兒,想了想還是點了頭,“好。”
不管怎麼樣,兩個人出門總比一個人來的安全穩妥。
宋聲聲牢牢牽著傅落池的手,生怕他走丟了。
大院裡有警衛員,也有專門接送的車。
駕駛員早早等著,給人送去了公安局。
宋聲聲在車上就有種說不出來的心慌,怪怪的,心裡沉沉的,也不知道哪裡能讓她這麼沉重。
她的手冷冰冰的,沉下去的心緩緩的墜入穀底。
一直到公安局門口,宋聲聲的手都是涼的。
下了車,宋聲聲牽著小池的手,邁出的步子幾次都想收回,心臟咚咚咚像是要跳出胸腔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勇敢的邁出了腳步。
哪怕是牛鬼蛇神,她也沒帶怕的。
宋聲聲走進去,找了個公安問。
公安同誌一聽她的名字,再打量了她兩眼,咦了好幾聲,好像無比的驚奇。
“你是宋聲聲同誌?”
好像很不可置信一樣。
公安當然不可置信了!這姑娘看起來很年輕啊,二十多歲的樣子,看起來都沒到三十歲,如果說她沒結婚,可能都有人相信。
宋聲聲點點頭,心裡就更慌了,“我是。同誌,出什麼事了嗎?”
公安緊緊皺著眉頭,連聲說不可能啊。
緊接著他也不顧不上她,氣衝衝的找到另外的同事:“我說老陳,你是不是打錯電話找錯人了?你看看門口這姑娘看起來像是一個十幾歲孩子她媽嗎?”
“你這不是胡鬨嗎?”
“我真是不知道說你什麼好。”
老陳聽到這話也不高興,本來脾氣就暴躁,當即回擊說:“我讓電話員轉接的,不可能有錯,你問問她名字是不是宋聲聲。”
“是啊,可是這也太年輕了。”
老陳也出來看了眼跑來公安局接人的家長,這一看也呆住了。
的確是太年輕了。
完全不像是裡頭那個少年的媽媽。
可是…
可是再仔細看看,眉眼又很相似。
指定是有點血緣關係的,雖然不一定是母子。
老陳見多識廣,辦過的案子多,接觸過不服管教的少年也多,當即就得出了個結論,“八成是裡麵那個撒了謊,這應該是他姐姐吧。”
小年輕公安聽著這話,覺得也有道理。
不過保險起見,他還是又進了一趟審訊室裡。
少年安靜待在角落裡,不慌不忙,處之泰然,心態十分的好。
年輕的公安走過去問:“這個叫宋聲聲的同誌真是你媽媽?”
少年點頭,淡淡嗯了聲,生澀的語調從他口中說出來有點奇怪,“是我、的母親。”
稍有停頓,依然不是很流暢。
他烏黑的眼睛,沉得不見底,眼底深處仿佛被回憶溢滿了。
無悲無喜的眼睛,好像沒什麼情緒。
可是仔細看,又有些說不出來的死寂和難過。
他記得那天。
天氣很好。
陽光燦爛,正是秋意最濃的時候。
楓葉金黃,連風都是柔和的。
他買了母親最喜歡的花,還有她總是看得那幾張報紙。
她喜歡的其實也不是報紙,隻是新聞上和她心裡在乎的人,有關的隻言片語。
他把自己收拾的很乖巧,是母親喜歡的樣子。
他去找她,知道她在頂層的公寓。
裡外都有人把守。
保鏢、保姆。
還有無時無刻看著她的傭人。
他也知道那對母親而言是華麗的牢籠。
他依然要當一個助紂為虐的劊子手。
他和父親一樣,都隻想留住她。
然後。
在那個最是金燦燦的季節,港城天氣最好的那一天。
走到公寓樓底下的沈在,聽到了一聲巨響,轟然砸下來的身體,墜落在他眼前。
涓涓不斷的血從她的後腦勺,像一盒被打翻的水顏料,漸漸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