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的目光在半空平靜對上,表麵上的和氣,也壓不住他們眼底凜凜的冷銳。
沈知書唇角的弧度緩緩回落,薄唇抿成一條平直的線,他說:“是有些可惜,既然這樣,就下次吧。”
宋聲聲悄悄扯了下傅城的袖口,她想要快點回家了。
傅城仿佛心領神會,並且對她不自覺間流露出的、對自己的依賴,很是受用。
他淡道:“沈同誌,先走了。”
沈知書眼前的畫麵是很刺眼的,從傅城出現之後,她略微有些緊繃的神態就放鬆了下來,仿佛從什麼危險的領地,回到了令她舒適的區域。
她乖乖被傅城摟著肩膀,親密無間的姿態,無比般配。
已經摟得夠緊,她還下意識的往男人的肩膀靠了靠,貼緊了他,尋求足夠的安全感。
沈知書目送她的背影,他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動。
*
宋聲聲感覺得到身後如芒在背的目光,她破天荒的,主動抓住了傅城的手。
直到走遠。
她才漸漸恢複了神采。
令她驚訝的是,傅城剛才看見她和沈知書在一起講了話,竟然沒有發作。
若是換成從前,他肯定憋著氣,各種不高興,各種暴怒。
暗戳戳的和她算賬。
宋聲聲好奇的看了他好幾眼,傅城臉上的平靜不像是裝出來的。
傅城停下來,“在看我?”
宋聲聲搖頭,“才不是。”
傅城像是在她肚子裡放了蟲,什麼都能看穿,他說:“你說你不喜歡他,我信你說的。”
傅城反手握緊了她,接著說:“隻要你心裡有我,就怎麼都成。”
他之前,用在她身上的手段還是不夠圓滑。
每次吃了醋,就要同她吵、同她鬨。
一定要和她算得清清楚楚,她親口否認還不夠,還要她把給出去的溫情都收回來。
所以他永遠都覺得從她這裡得到的不夠多。
也就永遠都不會滿足。
“而且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確實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他若是心裡有數,也隻會想要當你的哥哥。”
宋聲聲沒想到傅城這回如此善解人意了。
她點點頭,“噢,他就是我以前的鄰居哥哥而已。”
以後,沈知書去了港城,在軍工行業發展的風生水起,肯定不會再回寧城,也不會回首都定居。
她是從來沒想過要去港城生活的。
傅城以後得身份,也更不可能去港城定居。
所以,她和沈知書以後見麵的次數隻會越來越少。
即便有過青梅竹馬的情誼,見不到麵,感情也就慢慢生疏下來了。
傅城也沒想到她這回沒有再為沈知書說話,好像真的不打算再和他有過多的往來,冷冷淡淡的,不願多提。
傅城沒忍住親了下她,耳鬢廝磨了兩下,接著才問:“考得怎麼樣?”
提起這個,宋聲聲就愁眉苦臉。
她歎了歎氣,過了會兒,默默把臉埋在他的胸口。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大衣,裡麵是件淺灰色的羊絨毛衣,都很親膚。
宋聲聲埋在他懷抱裡的小臉蒸得微微泛紅,她悶悶不樂道:“卷子很難,特彆難。”
尤其是數學、物理。
簡直難得要上天了!
如果不是她早有準備,她根本做不出來。
她現在一點兒信心都沒有,她知道自己今年考不上,明年還能再考。
她就是覺得落榜有些丟臉。
如果她今年就考上了大學,成為一名大學生。
她就能到處顯擺了!
還要發個電報回去,裝模作樣的告訴爹媽她現在是一名光榮的大學生。
讓整個小水村都知道她很有出息。
還要發電報告訴以前在寧城軍區大院裡住的鄰居,她可以先給劉嬸報喜。
劉嬸會替她把這件事告訴給其他人的。
宋聲聲知道以她們的小心眼,肯定會嫉妒死她。
她有很多個壞毛病,虛榮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她改不掉,從小到大都被人看不起,好不容易能顯擺了,她就想顯擺。
偏要爭口氣似的,讓瞧不起她的人、想看她笑話的人,都知道她過得很好。
現在算盤落空,她當然難過。
都快難過死了。
傅城以前考試的時候,從來沒覺得什麼題很難。
因此這會兒很難理解她的傷心,他摸了摸她的腦袋:“沒事,大家都不會。”
宋聲聲在考數學的時候,差點被題目難哭了。
有幾道題,光是理解題目都需要仔細看很久。
宋聲聲被他哄了這麼句,一下子憋不住被題目羞辱的眼淚,她說:“特彆難,看題目我都感覺我像個傻子。”
但其實,除了幾道特彆難的題目,是空白。
其他她基本都填寫了答案。
滿分一百分,及格分總有的。
語文題和政治題她答的比較好,理化考得磕磕絆絆。
隻有等分數線出來,才知道她能不能上。
宋聲聲說完就擦了擦眼淚,她抬起頭,一本正經地說:“如果沒考上,我就不要出門了。”
不想出門。
怕被問,怕丟人。
傅城的指腹落在她的眼尾,他笑了笑,“行,我養你。”
傅城幫她擦了擦臉,繼續牽著她的手往前走。
這邊戒嚴,駕駛員隻能把車停在另一邊的大道旁,早早就過來等了。
傅城領著她,邊走邊說:“媽說你考試辛苦了,今晚讓我們回大院吃飯。”
宋聲聲可以斬釘截鐵的拒絕傅城。
但是辜負不了他家人的好心。
宋聲聲說好。
迎著深冬時的冷風,她把臉藏在圍巾裡。
這圍巾還是剛才傅城給她係上的。
她悶悶吐出一個字來:“冷。”
傅城幫她把圍巾往上圍了圍,接著又把她的手收攏進自己的掌心,藏在暖和的口袋裡。
讓她走在裡麵,貼著他的身體。
這樣不容易被風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