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裴遠聽著她的哭腔,一下子就像是僵住了。
他僵硬了片刻,儘管不情不願,還是被她拉著走了。
宋裴遠幫她拿著行李,走在她身邊,半晌沒吭聲,等到走遠了。
他才問:“去哪兒?”
宋聲聲沒回答,她也沒想讓宋裴遠知道她要自己去過日子了。
她怕宋裴遠回去告密,她反過來問:“你怎麼來這裡了?不在家好好上學,亂跑什麼。”
宋裴遠看了她一眼:“我現在放假,哪裡都能去。快過年了,爹媽讓我過來給你送點年貨。”
這個話,宋聲聲才不信呢。
她的爹媽能有這麼好心嗎?
每年過年自己家裡的年貨都不太夠吃,怎麼想得起來給她送。
還跑的這麼遠。
讓宋裴遠千裡迢迢的送過來,寄過來他們怕是都嫌事多。
宋聲聲也沒說不信,而是很聰明的問他:“年貨呢?”
沒想到宋裴遠還真帶了一些過來,有魚有肉,都是公社每年多出來、然後分下來的魚和肉。
宋聲聲看著這些臘肉,還真奇了怪了。
沒想到爹媽今年真的改姓,舍得給她這個女兒送東西了。
宋聲聲有點可惜。
她都不留在這裡了,路上帶著這些東西到底有些不方便,又多又沉,她真的有點拿不動。
宋裴遠說完,也沒讓她躲過去:“你呢?扛著這麼多行李是怎麼回事?你還沒告訴我你要去哪裡。”
宋聲聲低著頭說:“我要出趟門。”
宋裴遠看著她:“一個人?”
宋聲聲:“我一個人難道不能往外走了嗎?我又不是三歲孩子。”
宋裴遠不想這樣硬邦邦的和她說話,但是看她什麼都不願意和他說真話的樣子,就氣得有點暴躁。
他說:“出多久的遠門?&bp;一個人都要帶這麼多的行李!”
宋聲聲被問的有點啞口無言。
宋裴遠一點兒都沒打算放過她:“還有剛才,怎麼我說了一句,你就要哭的表情了。”
委屈的要死。
好像見到了靠山。
還說沒有受委屈。
宋裴遠在她開口狡辯之前,就斷絕了她的後路:“彆以為我沒看見,你低頭的時候眼睛都紅了,躲起來哭也是哭,忍回去的眼淚也是眼淚。”
宋聲聲被他一連串的話弄得壓根沒法再狡辯,但是讓她告訴宋裴遠,她現在真的就像他們預想中的那樣,被傅城厭煩了,她也做不到。
肯定會被狠狠的恥笑。
宋聲聲擺出的臉色,實在可憐。
宋裴遠隻看了一眼,就有點不想再逼問下去,發生了什麼,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點,沒必要逼她太緊。
宋裴遠深深吸了口氣,“他對你不好,咱們就回家。”
他也知道爹媽對她什麼態度,頓了一下,接著說:“姐,我這裡也還有一點錢,不想回家住,我就在縣城給你租個房子,你先安心待著,咱們家也不是窮的沒有傅城就不行。”
宋聲聲聽著他的安排,有一點感動。
沒想到這個弟弟還挺靠譜的。
她搖了搖頭:“我有地方去。”
說著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火車票,“你先把我送去火車站吧,快過點了。”
宋裴遠看見他姐掏出來的火車票,沉默良久,他也是很震驚的。
沒想到他姐看起來不怎麼著調的樣子,準備要走,連火車票都訂好了。
如果不是他今天正巧來了。
或者是他再遲一步。
就根本見不到她的人影,找也找不見。
火車票上的目的地是在臨省最南邊的一座小城,叫溪城。
“姐,你要去溪城?”
宋聲聲點點頭:“嗯,你不用勸我,也不要告訴爸媽。如果你告訴第三個人,我就真的不認你這個弟弟了。”
宋裴遠本來也沒打算告訴爹媽。
他隻是比較擔心:“姐,人生地不熟,我不放心你。”
宋聲聲皺著眉頭說:“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比你還大幾歲,溪城離省會也近,治安好一些,我一個人也不怕。”
說著,她又從口袋裡掏出寫了公安電話的紙條:“我還記了公安的號碼,有事我就叫公安來幫忙。”
宋裴遠了解她。
決定好的事情,想要勸下來就難。
他沒辦法,幫她搬行李到了火車站,不巧火車晚點,還遲了好幾個小時。
宋裴遠趁此機會,去售票處買了張站票。
好在從首都去溪城的路也不遠。
幾個小時站下來,對他這個小夥子來說不算什麼。
等到火車來了。
宋裴遠跟著宋聲聲一起上了火車,他一個高高的少年,看起來臉又很臭,一時間還真沒有人敢輕易招惹他。
宋裴遠安全把他姐送到座位,他也不去彆的地方,就在她身邊站著,像古時候那種凶神惡煞的門神。
宋聲聲從袋子裡拿了個饅頭出來,這是她從家裡拿的。
“吃點吧,怕你餓。”
宋裴遠接過饅頭,幾口就是一個,吃完之後,他就更不覺得累了。
一路上,宋聲聲都很警惕,緊緊抱著懷裡的小包,生怕被人搶了或者偷了。
她今天出門還特意換了身舊衣服。
看起來就很清貧,這樣也不容易被小偷盯上。
她還睡了會兒,睡醒迷迷糊糊的就到了溪城,下火車的時候人擠人。
宋裴遠撐起手臂就把她隔絕在人群外,他另隻手幫她提著行李,“走吧,姐。”
下了火車,宋聲聲說了自己的計劃,讓宋裴遠知道她也不是那麼不靠譜,不是**似的和自己的丈夫鬨離家出走。
她想清楚了。
她這輩子好像也不能永遠都依靠彆人,靠天靠地靠男主,不如靠自私自利、詭計多端的自己。
“我以後也想讀大學,就先不找工作了,現在的積蓄還夠我撐個兩年,我打算租個房子,在這邊好好讀書複習,順便找點零工,空的時候才去。”
打零工也不是為了錢。
而是得認識本地人,許多事情才方便,才不容易被當成外人欺負。
宋裴遠聽完她的打算,“好。”
宋聲聲接著說:“還是那句話,彆把我在溪城的事兒告訴爹媽。”
“知道。”
兩人先找了個招待所安置著了。
下午宋裴遠就陪她去打聽哪裡能租房子,貨比三家問來問去,還真被宋聲聲問到了一處地方。
她也很警惕,遇到價格便宜的還知道問有沒有出過事兒,是不是凶房。
特彆謹慎。
這才房東看來就是事兒多。
還真就是因為她的謹慎,避開了一套出過人命的小房子。
宋裴遠默默看著他姐同人家討價還價的樣子,恍惚中好像看見他們小的時候,她和欺負了他們的幾個人據理力爭的樣子。
宋裴遠也都快忘記了。
他姐從來就不是真正被嬌養過的菟絲花。
她隻是看起來比較易碎、嬌貴。
可是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過去了,這朵花依然開的絢爛。
看好房子,按了手印,交了錢。
就算定了下來,房子位置好,靠近城裡最熱鬨方便這片地方。
就是有點老舊,得從裡到外都重新打掃一遍。
姐弟倆花了兩天時間裡裡外外洗了個乾淨。
從此,宋聲聲就算在溪城安頓了下來。
*
這邊,大院裡頭快要翻天了。
葉靜最先發現兒媳婦不在家,等到晚飯時間,人還是沒回來。
她這才急了,連忙派人去找。
大院裡之前退下來的老乾部,看她家裡找的急,也就如實告訴了她:“你們家聲聲,今兒中午不到一點兒的時候,拿著行李就去火車站了,說是要回去探親,她總不可能沒告訴你吧?”
葉靜聽完,立馬就急了。
心想這真是要壞事了。
葉靜也沒想到看著柔柔弱弱的兒媳婦,一聲不吭的說走就走。
外麵也沒那麼安全,這世道流氓劫匪人販子,一個都不少。
保姆阿姨又在臥室的桌上發現了一封信。
“媽媽,替我照顧好小池。謝謝。”
“請告訴他,我很愛他,很快還會再見的。”
“我先回家了。”
葉靜看到信的時候,都急死了。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丈夫是不是在忙,直接打通了丈夫辦公室的電話。
“快點告訴你兒子,他老婆被他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