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芷沅是知青回城,家裡用了關係就順當的弄到了回城名額。
她原本也想學醫,隻是要想學醫還得先上大學。
她學習倒是刻苦,成績卻不儘如人意。
不過好她在班上為人很大方,人緣好,有什麼不懂的多得是人主動教她。
喬芷沅在學校裡留到很晚才回家。
喬芷沅也住在乾部子女的家屬院裡,喬家離傅家也不是很遠,回家的路上,一道頎長的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傅哥?”
大院裡的同齡人,打小都叫傅城一聲哥。
他的性子從小就是出了名的冷漠,淡淡的,也仿佛什麼都看不上眼。
黑暗之中,男人臉上的神色難以看清,隻那雙漠然朝她望過來的眼睛,漆黑冰冷。
喬芷沅一時有些心虛,想到下午宋聲聲說的話,她難道這麼快就跑去吹枕頭風了嗎?
她當時嘴上說著不怕,其實心裡還是沒底的。
傅哥不是那種隨便讓人擺布的性子,也不大容易心軟,比她們大的幾個,她就最怕他了。
也最尊敬他。
所以在為薛落打抱不平的同時,也是替傅城而不甘心。
同為乾部子女,她覺得傅城就是委屈了自己,才選擇了宋聲聲。
不然,像他們這樣的人,想要找個勢均力敵的根本不是難題。
“傅哥,你是有什麼事嗎?”
傅城很直接:“有事。”
喬芷沅既然說了那些話,也不後悔。
傅城說:“喬芷沅,請你以後離我的妻子遠一點。”
喬芷沅聽到這話,不服氣的哼了聲:“我就知道她回去會和你告狀,我可沒有欺負她,我說的都是實話。本來就是…”
傅城冷冷打斷她的話:“她都不認識你,也沒有和我告狀。”
喬芷沅不信:“傅哥,你真就這麼喜歡她嗎?你知不知道她今天親口承認,她和你結婚,就是圖你的錢,圖你的糧票,根本就不是為了你這個人,這種唯利是圖的女人,你到底看上她哪一點了?”
男人立在薄薄的月色下,眉目寡淡,神情冷漠,他若無其事:“那又怎麼樣?”
不管她是什麼樣的。
是好是壞。
是勢利還是無私。
他都喜歡。
傅城想到宋聲聲最初勾搭他時那些拙劣的伎倆,眼巴巴望著他的目光,莫名的,他笑了一下。
他滿不在乎:“我知道。”
喬芷沅還不明白,這世上並不是書本上那些被歌頌的偉大的人、善良的人、無私奉獻的人,才值得被愛。
喜歡一個人,是可以無限縱容她所有的、世俗眼中的缺點。
傅城往前兩步,居高臨下審視著她,接著:“芷沅,你知道我一向沒什麼耐心,隻此一次,下回彆怪我翻臉。”
喬芷沅僵在原地,寒氣順著背脊不斷往上鑽。
她手腳一陣冰冷,知道這句話並不是在和她開玩笑。
傅城向來說到做到。
他輕易不動氣,真招惹了他,他翻起臉來,是什麼都不會管的。
喬芷沅到底是個小姑娘,被這麼冷冰冰的警告了一頓,回家就撲上床嗚嗚嗚的大哭了起來。
喬夫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是怎麼了,連忙上樓去哄。
喬芷沅紅著眼睛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內心又把這筆賬記在了宋聲聲的頭上:“鄉下來的告狀精!我最討厭這種打小報告的人了!”
喬夫人哄了她兩句,“你說的是葉主任的兒媳婦?”
喬芷沅看著媽媽,點了點頭。
喬夫人說:“前兩天我倒是見過一次,模樣生得是真好,性子看起來也還不錯,不像你說的這樣。”
喬芷沅氣急敗壞:“媽,知人知麵不知心!”
喬夫人再怎麼樣也不會為了個外人和女兒吵架,她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好了,說到底這事也是你做錯了,你確實不應該跑去傅城的妻子麵前說這些有的沒的。”
這人隻有年輕的時候會替彆人出頭。
等以後想明白了,就不會急於當這個出頭鳥。
不過喬夫人現在還是很能理解女兒為了自己的好姐妹打抱不平。
“傅城生氣也正常,我聽葉主任說他真的很疼這個寧城娶回來的小媳婦。”
媳婦睡懶覺,也不著急。
等到點了還會端著早飯,不緊不慢把人叫醒,抱起來,哄著她吃完再任由她繼續睡。
前兩年,傅城還托人在首都給她買了雙小皮靴。
這人情都是要還的,隻有人情都用在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一點兒都不心疼。
“你以後少去惹她,知道嗎?”
喬夫人見女兒還不情不願,說話不禁嚴肅了幾分:“傅城他爸今年跟著書記往上再走兩步,是板上釘釘了。你爸他絕對不會想在這種時候和傅家鬨不愉快,畢竟咱們兩家也交好了這麼多年,你可彆胡鬨。”
喬芷沅勉強點點頭:“知道了。”
*
這邊。
宋聲聲耳邊清淨了不少。
不過她去聽課的時候,也沒交到什麼朋友。
大家好像都故意在避著她,不是很想和她走的很近,至多是點頭打聲招呼。
宋聲聲當然不會在乎這種沒有用的事情。
她是來學習的,又不是來交朋友的!
宋聲聲每天複習都很吃力,時間緊張,有時候累得她都不想動。
不過過了半個月這樣的苦日子。
她也就習慣了。
閒暇之餘,她就在紙上亂畫。
學的不怎麼樣,隨手亂畫的東西倒是栩栩如生。
不少彆班的同學來打聽這位來旁聽學習課程的女同誌。
“她啊?結婚了。你彆想了。”
“我可沒胡思亂想,我是想和她共同學習!共同進步!”
“這麼和你說吧,人家根本不用好好學習,就是走走場麵,過個手續。她嫁了個好丈夫,到時候直接安排一個文職,不用像我們一樣愁工作。”
“我看她很刻苦認真啊?不像是來走過場的,上次我看見她桌上落下來的畫紙,畫的可好了!”
“我看你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看她什麼都覺得好。”
“真的!我沒騙你們了!”
“學弟,聽師哥一句勸,她這樣的關係戶,你遠著些。”
這位男同誌的旖旎心思已經全無,這會兒隻是想要為她爭辯,可他嘴巴笨,說話語速慢。
又無論他怎麼解釋。
也沒人信。
宋聲聲還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就變成了爭執的導火索。
傅城今天有空,就來接她回家。
與此同時,乾部家屬院外麵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趙小寧找公社的大隊長開了就醫的證明,也坐火車到了首都來。
政策漸漸放寬鬆。
首都賺錢的機會多。
更重要的是,她手裡還有一些足夠能讓偏移的事件回轉的“證據”。
她堅信上天讓她重來一次,不是讓她過更苦的日子的!
以前宋聲聲什麼都信她的,什麼都聽她的。
她給沈知書寄得那些信,有幾封在她手裡。
信上的內容,都還是她教宋聲聲寫的,怎麼肉麻怎麼來。
這些信,可都是宋聲聲和傅城結婚之後往來的。
傅城或許不在乎,可他的家裡看了,會怎麼想?
本來趙小寧是不想拿出來的,可是那天她去陽城找沈知書……
任她說的口乾舌燥,描述出隻有他才能救宋聲聲於水火的樣子。
沈知書依然不為所動,反而似笑非笑地問她:“你喜歡傅城?”
趙小寧不敢承認,喜歡自己的姐夫可不是多光彩的事情,“我是心疼我姐。”
沈知書仿佛已經放下了:“她去首都過好日子,我更不方便再去打擾她,以前我已經給她帶去很多麻煩了。”
就是這麼一句話。
趙小寧立馬就來了主意,好像開了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