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爹和這男人在外頭等著。
宋母進了供銷社,也不敢惹出大動靜,叫彆人知道自己家的醜事,傳出去怕是要遭殃。
宋聲聲還沒離婚,他們就給急著找下家。
說來說去,宋母心裡都在埋怨宋聲聲,若不是她拿離婚這種事情胡說八道,害他們當了真,他們今天至於被那個不講道理的男人糾纏上嗎?
宋母可算知道了。
為什麼這個男人出得起一百塊錢的彩禮,卻還沒有結婚!這種五大三粗、蠻不講理的人。
但凡家裡餓不死都不會想嫁給他。
宋母硬著頭皮到了聲聲跟前,她叫聲聲也叫的很親熱,“媽搭王叔的驢車進城,順道來看看你。”
宋聲聲早就看出來了,她的爹媽每次來找她都要整一些幺蛾子。
“媽,我有什麼好看的,過得好著呢。”宋聲聲眨巴眨巴眼睛:“你女兒在城裡享福呢。”
宋母被這話噎的,差點就要黑臉了。
她能不知道宋聲聲這段時間在城裡過好日子嗎?
說起來,傅城也是命大,鄉下雖然沒有報紙,可是消息也靈通的很!
南省這場仗打的焦灼,死傷慘烈。
都說傅城人也不好了,宋聲聲還找了過去,若不是人不行了,她至於千裡迢迢奔過去嗎?
宋母是很怕傅城的,這個男人心思多,心眼也深。
她想沾點宋聲聲的好處,都難。
傅城竟連她的身世都看了出來,宋母那次回去就給嚇病了,就怕傅城把他們扭送到公安麵前。
所以知道傅城好端端回了寧城,還立了頭等功,她心裡七上八下,又是好幾天沒睡著。
“聲聲,媽這不是關心你嗎?”
“我看你現在也不忙,咱們出去說吧。”
宋聲聲被她媽拉到了門口,宋母還要麵子,在外頭一點兒都不會讓人看出來她和女兒關係沒有那麼親。
宋母自來熟似的,同供銷社裡的其他櫃員,笑著打招呼,不吝誇獎的話:“我們家聲聲,從小就讓我省心。”
宋聲聲聽了都想笑。
她小時候可沒少被追著罵,說她一點兒都不聽話,調皮搗蛋。
她爹媽眼裡隻有他們那更加乖巧聰明的兒女。
到了一處角落,宋母壓低了聲音,又充滿期待望著她:“聲聲,你每個月工資是不是有二十多塊錢?”
宋母記得上回,聽人說起過。
她先前幾次三番沒要到錢,是有些惱火。
但是這次,還真是火燒眉毛了。
若是能要到一點兒錢,把那個老男人給打發了也好說。
若是要不到錢,就隻好冒著風險,讓宋聲聲去見一見。
見一麵也不會怎麼樣!
又不要他們做什麼。
悄聲無息的見了麵,既滿足了那個蠻子死男人,讓他閉上嘴,不要再來煩她了。
宋母其實也是怕這男人到時候把主意打到杳杳身上,這可是她親閨女!
“媽,我花錢大手大腳你又不是不知道,反正你問我要錢,我肯定是沒有的。”
宋母一口老血都要吐出來。
她還是沒忍住:“不知道你這鐵公雞的毛病跟誰學的。”
宋聲聲眨眨眼:“我是你女兒,當然是隨了你。”
宋母真是服了!她可沒有宋聲聲這麼一毛不拔,既然她不肯掏錢。
宋母隻得鋌而走險,“那你跟我去見個親戚。”
宋聲聲站著不動,很是警惕:“咱們家還有我沒見過的親戚嗎?”
宋家兩邊的親戚都不多。
這個年代又都忙著勞作、奮鬥,也就隻有逢上喜事才會走動走動。
村子隔得又遠,出行不方便。
走親戚這事就顯得麻煩起來。
宋母愣了下,支支吾吾:“遠房親戚,就和你那個還在農場改造的舅舅一樣,沒有那麼親,但也有點關係。”
宋聲聲聽著就覺得有詐。
她說:“媽,我不能擅自離崗,好不容找到這麼好的工作,萬一被人舉報消極怠工,我會被開除的。”
宋母拉著她的手不放,這種時候可由不得她說了算。
“當媽求你了,你就去露個麵。”
“我不去。”
宋母被這死丫頭的態度弄得沒法子,“那我讓他們過來。”
宋母說著就給藏在不遠處的兩人打了個手勢。
宋爹像個窩囊廢,領著男人出現在她們跟前。
這男人方才還凶神惡煞,見到比照片裡還漂亮的宋聲聲臉上的笑都止不住。
可他是個肥膘大漢,這麼一笑,反而讓人不適。
宋爹猶猶豫豫,半晌之後憋出一句話來:“聲聲,這是…是你遠房的叔。”
男人聽到這種介紹當即不滿了。
什麼叔?他可馬上要和她說媒了的。
她嫁進他家的門,給他當媳婦兒,生小娃娃的。
宋母還不知道他們招惹來的是個徹頭徹尾的無賴,媒婆把人情費還給他的時候,就把話說的清清楚楚,這姑娘還沒離婚,事兒成不了。
這男人偏就鑽了牛角尖。
不管。
咬死了他們在戲耍弱勢群體。
當乾部的都會多多照顧他們這樣的,他若鬨起來,還真就有的鬨了。
宋聲聲抬起眼睫,順著她爹的聲音看了過去。
她的目光忽然停住。
她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個男人。
男人見她朝他看了過來,笑得就更燦爛了,嘿嘿的傻笑,不讓人覺得憨厚,隻讓人感覺到惡心。
宋聲聲望著這個人,渾身下意識開始抖。
臉色漸次蒼白,指尖也在顫。
她眼皮一翻,當即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