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世界風雲激蕩變幻時,在英國糾結法國策劃召開對運河實施“國際管製”的會議的時候,世界風雲的緊張似乎與南洋人並沒有任何關係,南洋人依如往常一樣,享受著平靜的生活。明媚的陽光、潔白的沙灘以及繁華的大都市……通過電影,這一切似乎早就成了南洋的象征,其實,更能代表南洋的是一座座工廠,連片的工業區和工廠之間星羅密布的居民社區,才是南洋的根本。以社區為中心的大約以一公裡為半徑,必定有托兒所、幼兒園、小學、圖書館以及社區診所。人們在那些工廠中工作,在設施齊全的社區裡生活,撫育子女,孩子上學的學校離家非常近,可以自己步行上學……南洋的人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清晨,推開窗戶的時候孩童們的歡笑聲便傳入耳中,林薇音的臉上閃現出一絲輕笑,笑容依然優雅如故,目光投向窗外那些在站台旁排著隊,等著校車到來的孩子們,林薇音的眉宇間閃著是難以掩飾的歡喜。看著窗邊的麵帶笑容的妻子,梁思誠隻覺得一切都是再美好不過。十年前,在收到南洋的邀請時,他曾猶豫過,南洋……他可從來沒來過,但是他卻沒辦法拒絕對方開出的條件——南洋擁有治療肺結核的特效藥,也就是鏈黴素,當時它還沒有上市,但是通過試驗證明,它是治療肺結核的特效藥。麵對拯救妻子唯一的希望,儘管對唐山有萬分的不舍,他還是帶著妻兒一同來到了南洋,一開始的時候,他來南洋的初衷隻是為了幫妻子治病,在特效藥的幫助下,被肺結核折磨多年的妻子,慢慢的康複了。而在南洋大學建築係任教的梁思誠,也在南洋的建設之中,融入了這片土地。十年間,這裡的每一項成就都使他的心進一步融入了這裡。不知什麼時候起,在他的心裡,在他的話裡,“南洋這”已經變成了“我們這”了。其實並不僅僅隻是他如此,就連隔壁的錢中書同樣也是如此,有時候,人生總是充滿了巧合,他們兩家在北平的時候,就是鄰居,不曾想到了南洋後居然又成了鄰居。不過現在他們兩家都不養貓了,因為在南洋養貓狗之類的寵物有著相應的立法,法律對其有著極其嚴格的要求,不僅需要負擔額外的稅金,甚至還需要承擔一定的社區衛生服務——因為社區衛生服務是由大家的繳納的稅款負擔,所以享受的服務也是相同的,如果有人養寵物,勢必需要增加社會衛生等負擔,所以為了保證公平,養寵物的人需要承擔相應的社區衛生服務,以保證社會的公平性。也正因為如此,在南洋幾乎沒有人養寵物——因為不僅僅需要錢,更重要的是需要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又在看著孩子們”走到妻子的身邊,梁思誠輕輕的環著她的腰身,說道。“嗯,你看那些孩子……”林薇音說道。“他們臉上的笑容,總能讓人忘記煩惱,你記不記得,在昆明的時候,鵬飛說過,他最大的夢想就是當老師,因為孩子們的笑容……”說著林薇音的聲音變得越發的低落,葉鵬飛是她的“弟弟”,當年抗戰時,他們一家人撤往大後方,行至晃縣時,她患上急性肺炎高燒40度。當地到處是難民,為了投宿,他們一家人走遍了幾條街巷,也沒能找到一個床位。走投無路之時,是八名身著空軍學員製服的年輕人熱心幫忙,為他們騰出一個房間,讓他們有了棲身之所。次年,他們一家抵達昆明,晃縣遇到的八個空軍學員也來到昆明,所以他們經常來到梁家玩。後來她的弟弟林恒也進入空軍學校,那些學員與他們夫妻的友誼因此更加密切了,他們視他們夫妻為兄為姐,他們從空軍學校畢業時,因為沒有親屬在昆明,他們夫婦作為他們的“名譽家長”出席畢業典禮並致詞。按照慣例,他們每個人出征前都要留下親人的聯係地址,以備身後之用。因為他們的家多在敵占區,不便聯係,後方沒有親屬,他們留下的也是梁家的地址。再然後,他們開始一次又一次收到部隊寄來的陣亡通知書,以及他們的私人遺物。每一次接到遺物,作為“名譽家長”的林薇音都捧著它們,泣不成聲,心都“炸成了窟窿”,而葉鵬飛就是那八個弟弟中其中的一位。“鵬飛他們要是看到這些孩子肯定也會非常高興……”提到那些弟弟時,梁思誠的隻覺得眼眶一熱,當年在晃縣結識的個弟弟們和妻子的三弟林恒,全都戰死了……就像很多軍人一樣,他們中的很多人大抵上都戰死了。“今天中午孩子們都會回來,今天是十九周年。”今天是七月七日。從四一年在八個弟弟中陳桂民犧牲之後,梁家有了一個他們家的傳統。“嗯,”點了點頭,林薇音的神情中儘是道不儘的哀傷,看著妻子的模樣,梁思誠便轉移話題道。“薇音,你來再我看一下我的設計,現在主場館的招標就要進入最後階段了,我覺得設計應該還有再改進的餘地。”梁思誠口中的主場館,指的是六零年奧運會主場館,梁思誠所在的南洋大學建築係,也參與了這次投標。儘管平常總想讓妻子多休息一下,哪怕是她現在的結核病已經治好了,但他總害怕妻子會累到了,但是今天……還是用工作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吧。“嗯,”林薇音點了點頭,說道。“奧運會是國之大事,絕對不能有絲毫馬虎,思誠,你記不記得,當年你還說過,不知道咱們什麼時候才能辦奧運會,我說要先有奧運冠軍才行,那個時候連一塊獎牌都沒有。可不曾想,一切居然會這麼快,幾年前就有運動員拿了奧運金牌,這次墨爾本奧運會,隻要正常發揮的話,肯定也能拿十幾塊金牌的,而且再過幾年咱們也要辦奧運會了。”看似隨意的話語,卻也透露出了林薇音的心境,她和丈夫一樣,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把南洋當成了家,甚至當成了唐山,或者說,唐山的某種延續,其實大抵上,在南洋有許多人和他們一樣,唐山也好,南洋也罷,早就成了他們的心靈歸處。沒有任何身在異鄉為異客的感覺,當然,難免的還是會有思鄉之情。不過,很快他們夫妻就專注到眼前的工作之中,在那完善著他們的設計,就這樣一直忙到中午,甚至等到兒女們都回到家時,他們仍然在忙活著,不過幸好家裡的菲傭,這會已經準備好了午餐。“爸,媽,該吃飯了!”在女兒的喊聲中,他們夫妻兩人走出了書房,來到餐廳之後,梁思誠看著妻子小心翼翼的擦拭著相框,那是她的九位弟弟的照片,老三林恒也在其中。將弟弟們的照片重新放好後,林薇音走到丈夫的身邊,他們一家人就站在餐桌旁,梁思誠說道。“你們知道,在他們殉國後,他們埋骨他鄉,而親人卻不知道。還紀念著他們的,也許隻有我們一家了。今天是七七事變紀念日……”和往年一樣,中午十二點,梁思誠都要帶領全家,在飯桌旁起立默哀三分鐘,來悼念一切他們認識的和不認識的抗日烈士。默哀過後,一家人再次坐到餐桌邊,正當梁思誠想要問兒女們在學校的情況時,收音機中卻傳出一個新聞。“……以海軍“雪風號”驅逐艦為首的特彆艦隊,在九州外海攔截了一艘滿載著日本戰犯的船隻,此次行動是根據國際特彆軍事法庭特彆授權實施的……”國際特彆軍事法庭林薇音有些疑惑的看著丈夫,問道。“思誠,你聽說過這個法庭嗎”梁思誠搖了搖頭,“沒聽說過,不過,這是怎麼回事在海上攔截商船戰犯這好像有些太過霸道了……”“霸道!”林薇音哼了一聲,說道:“照我說,這樣的霸道越多越好,抗戰時,日本人之所以那麼肆無忌憚,不就是因為咱們不夠霸道嘛,看到南洋這麼霸道,我反倒是放心了。”“娘說的是,南洋行事霸道,那也是為了世間公理,那船上運的是日本戰犯,當然要攔截了,指不定船上的人還欠著咱們血債呢!”聽著妻子和孩子們的話語,梁思誠不無憂慮的說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可那畢竟是外國商船,海軍這麼攔截,怕是要出事情的!”........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