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你再重複一遍你的行程。”
在警察局的審訊室內,亞當上尉又一次說道。
“我離開法國巴黎之後,首先去了……”
又一次,李毅安重複著他是如何離開法國逃往英國的經曆。
其實這哪裡是他的經曆,而是大學同學的經曆,與一眾做騾馬同學不同,那位生在羅馬的富二代同學畢業後就去做驢友,環遊起了世界。彆說是歐洲了,就是非洲人家也穿越了……差不多一個不落的走遍了幾乎全世界。
因為羨慕著同學的經曆,李毅安偶爾也會關注他的朋友圈,那小子穿越非洲時,經北非進入西班牙,然後又去了法國。把這條路線反過來,也就成了他的逃亡路線。
至於語言關,李毅安就更不擔心了,讀大學時,為了畢業後能進大公司,除了英語之外,又特意學習了法語和德語,其中英語和法語最給力,交流、寫報告都沒有問題。
至於細節,得虧那小子經常在朋友圈曬一些美食啦、廣場、教堂之類的東西,看多了,也就記下了,畢竟歐洲的許多小鎮幾百年都一成不變,這也給了他很大的發揮空間。那怕有些地方不能自圓其說,但李毅安不知道,而八字胡也未必能了解每個地方的詳細情況。
終於,在李毅安再次重複了他的經曆之後,沒有發現什麼疑點亞當上上尉離開了審訊室,想了想,他犯起了嘀咕。
“或許,真的是從法國逃出來的吧。”
隨後,他命令道。
“通知大使館那邊過來確認一下他的身份吧。”
……
波特蘭廣場49號。
推著自行車的李國仁,直到走到大使館的時候,仍然犯著嘀咕。
“居然有人能從法國逃了出來,可真奇了怪了。”
不過,在這年月,什麼樣的怪事都有。
作為三等秘書的他,倒也沒想到那麼多,眼下大使正在美國,參讚派他過去看看,那就過去唄。
不過隻是例行公事而已。
趕到警察局,在李國仁表明來意後,很快就見到了負責人,和往常與英國人打交待時一樣,隻是客客氣氣的說道。
“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客氣之餘,又說道。
“不過長官,我並不能幫你證明什麼,頂多隻是可以和他聊聊看。”
“因為他沒有任何身份證明,所以我們並不確定他的身份,這才需要你和他聊聊,以確定他的身份。”
“好的,好的……”
確定身份
誰能確定他的身份啊。
確定錯了,這責任誰擔。
這家夥,不好好的在法國呆著,給自己找什麼麻煩啊。
一見麵,李國仁就直接了當的說道。
“你說說你,不好好在法國呆著,兵荒馬亂的亂跑個什麼”
說著話,他就把包往桌子上一擱,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
熟悉的語言略帶些許江浙口音,鄉音聽起來親切,可話卻刺耳的很。瞧著這位戴著金絲邊眼鏡,梳著三七開發型的家夥,李毅安淡淡的說了句。
“先生是大使館來的請問顧大使在大使館嗎”
“顧大使”
李國仁的臉色微微一變,認真的打量了他兩眼,非但臉上的不耐煩消失了,甚至還露出了笑容。
“你認識顧大使”
顧大使,就是在巴黎和會上簽字的顧維鈞啊。
李毅安當然不認識,不過,他曾看過一篇關於其夫人黃蕙蘭的報道,知道其在戰前曾經出任駐法國大使,法國投降後又轉任英國。當然,那篇報道中,所描述的不僅隻有黃蕙蘭奢華的生活,還有其隨丈夫使歐的經曆。從法國到英國,從英國到美國,沒記錯的話,他們現在應該在美國隨那位第一夫人訪美。
“在巴黎大使館的宴會上與黃女士有過一麵之緣。”
李毅安又特意提到。
“我們家與黃家有過一些生意上的往來。”
為什麼提黃家
因為黃家家大業大,黃夫人的父親是南洋大名鼎鼎的“糖王”,他家也是荷屬東印度首富,而李姓又是大姓,和姓李的有生意往來,簡直不要太正常。
所以李毅安才敢冒冒然然說自己與黃家有故。而且因為日本占領了南洋的關係,現在兩邊也聯係不上啊。即便是黃夫人當麵來了,他也不擔心被戳穿。
而更重要的是,隻有扯上黃家的大旗,大使館的人才會插手救自己,甚至給自己一個合法身份。
要不然,就先前他那副不耐煩的模樣,又怎麼可能幫自己
“哦,原來如此啊!失敬失敬!”
李國仁態度變得越發熱情起來,畢竟能和黃家有生意上往來的人,肯定是南洋豪門了,難怪他能從法國逃出來。
這家夥有錢!
幾乎下意識的,李國仁的語氣說變得很恭敬,畢竟,這是頂頭上司夫人的故交。
更重要的是,他有錢!
有錢又有勢!
錯過這個機會,可就再沒有機會結交這樣人物了!
“李先生有所不知,顧大使和夫人目前都在美國陪同宋夫人訪美,並不在大使館內。”
“啊,這可怎麼辦啊。”
李毅安的眉頭一鎖,頗為無奈的說道。
“現在英人懷疑我是間諜,沒有黃夫人做證,我又如何能證明清白……”
不等他把話說完,李國仁就直接了當的說道。
“英國佬欺人太甚,李先生分明是我華夏同胞,卻汙做德人間諜,真虧英國佬能想得出來,請李先生放心,彆說你我是本家兄弟,就是尋常同胞,我職責在身,又豈會容英人構陷我一定會和英國人交涉,這些英國佬,都是老帝國主義者,不予他們幾分厲害,他們隻會輕視我等!”
說罷,李國仁就起身,衝著鐵門一陣猛敲,然後用英語大聲喊道。
“開門,開門,”
門一打開,不等亞當上尉說話,已經不再像先前那麼唯唯諾諾的李國仁,大聲質問道。
“亞當上尉,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
“你們憑什麼扣留盟友僑民,我國同胞在德人治下遭受百般欺淩,好不容易逃到英國,卻被人指責為間諜,遭爾等扣壓、拘留,這是何等的荒謬,我要去外交部抗議,到唐寧街抗議,難道,這就是貴國對待盟友的方式嗎”
被李國仁這麼一通帽子扣在腦袋上的亞當上尉,連忙問道。
“許秘書,你剛才不是說不能證明什麼嗎”
“證明”
李國仁義正辭嚴的說道。
“李先生的家族是南洋華僑大家,與大使夫人家族是世交,我又怎麼不能證明!”
瞬間,亞當上尉就明白了,弄了半天這小子也是有背景的啊。
得,放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