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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人生就是如此奇妙。
按道理來說，唐大安是不會和楊武有什麼接觸的，畢竟兩個人的身份，地位以及財富的懸殊在那裡擺著。
但他和楊武恰好是鄰居——這也是南洋沒有大院的特點之一，人們和人們之間的距離，就是一麵柵欄而已，而不是高牆大院。不是一個世界與另外一個世界。
所以，從〈畫王〉創辦的那天起，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唐大安就成了雜誌社的律師，一路見證了雜誌社的狀大，而現在〈畫王〉雜誌社也是他最大的客戶。
辦理歸化入籍手續並不困難。
隻需提交證明就行了，尤其是在得知手塚治蟲的收入之後，唐大安直接沉默了。
打量著麵前的手塚治蟲，唐大安說道：
“你知道你去年的收入是多少嗎？”
“大概五萬多元吧，今年可能更多一些，出版社要發行〈火之鳥〉的單行本。”
手塚治蟲如實的回答道。
深吸口氣，唐大安的眉頭輕揚，說道：
“既然收入這麼高，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按照相應的法案，隻要年收入是南洋中位數的2倍，且有持續穩定的被動收益……你的被動收益是……3萬元，你早就有資格歸化了。”
聽著唐律師與客戶的對話，宋耀祖一陣無奈，外國人歸化入籍是很困難的，年收入中位數的2倍以上，也就是3600元！
3600元！
不對，今年已經是4300了……南洋的工資收入水平提高還是速度還是非常快的，基本上可以和國家經濟增長水平相持平。
可不論是3600元還是4300元，於普通人來說都是非常困難的。
能夠達到這個收入標準的絕對妥妥的精英了！
看了一眼那個個頭不高的客戶，於彆人來說很困難，但對他而言卻很容易，因為錢夠！
宋耀祖在心裡將歸化入籍法案理了一遍，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人才篩選！
所謂的入籍歸化，本質就是人才的篩選，南洋是在通過這種方式從各國篩選人才，尤其是日本，對日本人才的收割，在過去的十幾年裡，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三年期的臨時工作簽證，可以續簽三年。
如果他的條件不能達到歸化入籍的條件，還可以轉成長期工作簽證，持有長期工作簽證十年後，可以通過排期獲得綠卡，也就是永久居留權。
總之，南洋有各種各樣的辦法，在世界各地收割人才，最終讓那些人才納為已用。
可即便是如此，他們還會設置障礙，確保隻有歸化者本人和他的妻子以及未成年的子女能夠進入南洋。如果僅僅隻是獲得永居，他的妻子以及子女隻能申請長期探親簽證，即便是期間子女出生在南洋，也無法獲得永居權。自然也就不可能享受什麼樣福利了。
南洋設置這一切，就是為了避免一個人來到南洋，結果帶來一大家子最後烏七八糟了，來了一群人的可能。
至於那些普通勞工，永遠都不可能歸化，甚至不可能獲得永久居留權，因為南洋的永久居留權有一個前提——海外職業技能人才，對其受教育程度、收入標準都有相應的限製。
當然，南洋還有“研修生”，女研修生可以通過結婚的方式，歸化入籍，但是男性研修生卻不行，因為南洋的國籍法，實行的是“戶主製”，而女性是無法成為戶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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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洋即便是單身女性，戶籍也必須掛靠男性親友名下或者掛靠集體戶口，等到婚後，再遷入丈夫的戶籍下。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是南洋的女人嫁給外國人，外國人也無法獲得南洋國籍，他們的子女也無法入籍，無法入籍就意味著不享有任何福利。
而且因為子女不是南洋籍，她還無法享受子女退稅，這意味著她需要負擔更多的個稅，卻無法享受對應的福利。
也正因如此，南洋的女人嫁給外國人，除非是移民到國外，否則，是要吃大虧的。
在來到南洋後，李耀祖特意研究過南洋歸化入籍法，對於這一切是了若指掌的，得出一個結論——南洋通過一環套一環的設置，確保在收割海外人才以及勞動力的同時，又避免什麼阿貓阿狗的都能夠進入南洋。
甚至就是現在……他拿的僑民通行證，也有學曆收入等方麵的限製，唯一慶幸的是，僑民入籍更容易一些，工作六年內，收入達到中位線，且沒有違法行為，就可以宣誓入籍。
這或許就是唯一的優待了！
心裡這麼尋思著，宋耀祖笑了笑，輕聲說道。
“還好，我是唐人。”
是的，因為他是唐人的關係，不需要像手塚治蟲那樣，被一環套一環的條件限製，也正因為，他是唐人的關係，再加英聯邦的律師資格，隻需要在南洋實習半年，就可以來南洋當律師，如果是換成日本律師，他甚至都來不了南洋。
“說到底，還是因為這裡是唐人的國家！”
或許，這就是南洋最真實的一麵，哪怕是南洋有幾百萬歐裔，號稱是“移民國家”，但本質上他們還是有傾向於唐人自身。
這是沒有辦法的，但整體上來說，從法律上而言，在這裡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把手塚治蟲送出律師事務所之後，看著若有所思的宋耀祖，唐大安笑道。
“怎麼樣，看到這個客戶後，有沒有什麼感悟？”
“有。”
宋耀祖點頭說道。
“過去我覺得唐人這個身份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但是從他身上，我挺感激自己當年投胎時，投的是唐山，要是換成日本或者韓國，恐怕能做的也就是望洋興歎了。”
“望洋興歎”在現在的南洋，以及東亞、東南亞等地有了新的解釋——望南洋而哀歎！形容欲入南洋而不得的心情。
投胎是門技術活，因為投胎到了唐山，所以，他才能夠以更簡單的方式來到南陽，並且在未來能夠歸化入籍。
這種地獄模式的困難程度直接變成簡單模式的優待。其原因就是因為——他是唐人！
這是投胎投的。
“是啊，其實，隻有在接觸到他們的時候，才知道唐人這個身份寶貴的地方。”
唐大安感歎一聲，說道：
“所以，有時候，我們真的應該接觸一下他們，而不是不知道這個身份的寶貴。”
微微點頭，宋耀祖讚同道。
“是的，有時候，我們往往會把能夠輕易得到的東西，視為理所當然，可卻從不曾想到，有很多我們視為理所當然的東西，其實，恰恰就是無數人所渴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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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說出這番話後，宋耀祖整個人都陷入沉思之中，就像他也曾抱怨過，憑什麼自己來南洋那麼困難，如果早幾年的話……可是現在一對比才發現。
自己的這個輕鬆，恰恰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而這個輕鬆源自於什麼樣呢？
僅僅隻是血脈！
僅僅隻是因為自己唐人的身份。
這天，宋耀祖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事情，也正是在這一天，他的心裡釋然了。
畢竟要是換成十年前，隻要願意，大家都可以來南陽，但是現在，一切都改變了。
……
在離開律師事務所的時候，空中正下著小雨，打開雨傘後，宋耀祖和很多人一樣，沿著朝著公交站台走去，路邊有行多和他一樣的人，他們都是剛剛結束一天的工作，準備回到家中與家人共享天倫之樂，但所有人的步伐卻是不同的，的人步伐輕鬆，有的人步伐腳步沉重而緩慢。
可無論如何，在結束一天的工作之後，人們現在最想的，就是回到家中，好好的休息一下。
但宋耀祖的心裡想著的仍然是工作，是手頭的案件，現在他的手頭並不僅僅隻有法援案件，已經有了一些小名氣的他，現在也接到了一些案件，有些案件看起來沒有任何懸念，隻需要正常出庭，正常辯護，然後就可以結案了，而有的案件則需要費一些心思，需要進行調查，搜集線索。
就這樣走了公共汽車站台，在心裡盤算著哪些個案件需要投入更多精力時，汽車來了，雖然車上的乘客不少，但是卻也有一些空位，在車尾找到一個坐位，還沒坐下就看到上麵不知道是誰遺留的報紙。
順手拿起報紙看了一下，頭版的照片赫然是月球照片，
不用看都知道是今天的大新聞——這是蘇聯發射的“月球2號”探索器發送的照片——人類第一幅月球背麵的照片。
這張照片注定會出現在全世界各國的報紙頭版，這是沒有任何疑問的事情。畢竟這是人類第一次看到月球的背麵，即便是蘇聯人的發現，同樣也是全人類的發現。
仔細看了一下新聞，宋耀祖很快就把目光投到其它的新聞上，尤其是各種各樣的社會新聞，在這些新聞中，也許就貯藏著案件，南洋的報紙上，政治新聞並不多，幾乎沒有多少人關心那些話題，相比之下，社會新聞總能吸引人們的注意力，尤其是一些案件，往往都會成為社會的熱點新聞。
隻不過，這樣的熱點案件，永遠……至少，應該說眼下和他沒有關係。
那些大律師事務所，總喜歡利用熱點案件來自己揚名。
翻看著報紙時，報上的新聞欄裡有一則新聞進入了他的眼簾。
那則新聞是刊登在第六版的中間，隻是寥寥幾十個字，其中流露出來的信息，卻讓他的眉頭皺成了一團。
他回過頭去看它，接著又一連讀了幾遍。他望著車窗外紛亂的交通和擠成一團的行人，現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到處都是擁擠的車輛和行人。
對於此，宋耀祖早就習慣了，不過他注視著窗外，並不是為了感慨晚高峰的擁擠，而是思索著剛剛在報紙上看到的新聞。
望著窗外的路人，他能夠看到那些人的臉色大都是紅潤且充滿精神的，換了彆人，或許會對那個新聞就會一笑了之，可宋耀祖卻和很多人不同，在日本占領港島期間，他曾有過類似的經曆，他的父親就死在那個時候，想著那個可能會被很多人無視的新聞，良久之後，他才輕歎道：
“還好，這裡是南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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