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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伴隨著乘客的離開,車站再一次冷清了下來。
空蕩蕩的車站,什麼時候才能再一次恢複往昔的熱鬨?
無人知曉!
站在路邊的張天傑,在拍了幾張照片之後,就這麼默默的站在那裡,然後又歎了口氣,伸手攔了輛黃包車,說道。
“去大公報,”
雖然有電車的競爭,但是因為黃包車可以穿街走巷,依然受到不少人的歡迎,有一定的市場。
很快,他就到了報社附近,但他並沒有進去,同行是冤家,不必進去給彆人添堵,在路邊的電話亭裡給朋友打個電話之後,張天傑便點著根香煙,等了起來。
“叮當、叮當……”
電車叮鐺做響的在港島的街頭駛過,置身於路邊的張天傑叼著一支南洋駱駝香煙。
站在那裡,他的一雙眼睛不住的打量著周圍,他的脖頸處掛著一台相機,相機上的“zeiss”字樣,雖然表示的品牌,但是鏡頭處的ny,卻表明了它的身份——南洋蔡司。
不過,無論如何,這都是zeiss,而且因為質量上乘,在港島以及亞洲各地深受市場歡迎。
雖然帶著相機,可張天傑卻沒有拍照,這裡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拍的,雖然現在已經是春天了,可天氣依然很冷,街上沒有那些穿著被本地人稱為“姣婆”的嬌豔女子——一身靚麗旗袍搭配著玻璃絲襪和顏色鮮豔的高跟皮鞋。
雖然這樣的打扮在南洋會被誤會成“風塵女子”,但不得不說,看起來確實賞心悅目,在南洋的特殊會所才能見到的裝扮,在港島是普通打扮。
不得不說,這真的很神奇。
或許這就是風土人情的不同。
其實,作為記者的張天傑很清楚,信息的傳遞是滯後,即便是南洋與港島相隔不遠,南洋的電影、電視在港島都可以看得到,但大多數人,甚至很多精英對南洋的了解也往往是一知半解。其實,南洋對港島的了解也是如此。
其實,南洋人對港島的事情,壓根就沒有什麼興趣,頂多也就是希望通過這裡和大陸的親人取得聯係罷了。
想到大陸,張天傑便朝著街道對麵看去,那家報社的牆上還寫著一些口號,基本上都是與大陸的活動有關。
“超英趕美……南洋哪去了呢?”
嘴裡這麼嘀咕著,張天傑看了一下時間,便朝不遠處茶樓走去,一進茶樓,就感受到一種彆樣的氣氛,空氣中回響著是激昂的曲樂。
“年年我們要唱歌,比不上今年的歌兒多……”
這裡也是一家左翼的茶樓,牆上同樣有不少口號、標語,這就是港島的另一麵,在這個秩序混亂、物欲橫流的資本世界中,還有這樣的一麵,在這裡有很多人是心向大陸的,畢竟,大家都是愛國的。
要了一壺茶,張天傑這邊剛等上一小會,那邊就有人來了,一坐下,王輝耀就衝著張天傑,抱歉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弟讓你久等了。剛剛過來一個同事,幫他安頓了一下。程安傑,他老家也是魯省,說起來你們還是同鄉的,認識嗎?”
搖了搖頭,張天傑說道:
“一下倒是還不認識,要是有機會的話還請老兄介紹一下,畢竟大家都是同鄉嘛。”
“這事兒好說,過幾天我安排一下。”
發現張天傑似乎是在打量著這家餐廳。王輝耀頗為得意的說道:
“怎麼樣,在南洋看不到這些吧!”
“確實看不到,你知道的在那裡如果有人弄這些,肯定會受到保安局的照顧,然後被驅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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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傑倒也坦誠,身處港島的他,當然知道每年都有不少人因為觸犯《國家保安法》被驅逐,在南洋有些紅線是不能觸碰的。
“這就是資本家最虛偽的一麵了,你們南洋啊,典型的資本家嘴臉,好了,不說這個了。”
王輝耀並沒有在這方麵繼續說下去,而是說到了正事。
“你讓我辦的那件事,我打聽了一下,不好辦。”
“怎麼說?”
張天傑說道。
“你知道的,我隻是想到大陸采訪一下,向南洋人介紹一下大陸的變化。”
王輝耀搖頭說道:
“我知道,但是因為咱們之間沒有建交,所以,你想來的話,很困難,當然,如果你能夠發表幾篇文章,再以左翼記者的身份去的話,就很簡單……”
不等王輝耀說完,張天傑直接說道。
“你真是神經病,你是想讓港警把我送過羅胡嗎?那時候,都不用你們邀請了,我直接就被遞解。”
在說話的時候他甚至都懶得翻白眼,這種餿主意他也能夠說的出來。可真是的。
“哈哈,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這就是你們南洋,真不知道,南洋有什麼好的,讓你這麼貪戀。”
王輝耀的語氣中儘是不解,甚至又曉以大義了好一會,才止下話來,這時張天傑才笑道。
“也沒什麼貪戀的,你知道,我這個人吧,一個是好往舞廳裡與姑娘暢談人生,體味人間百態,分擔姑娘們的疾苦,一個呢?就是口腹之欲,喜歡吃點好吃的,喝點好喝的。”
好友的回答,讓王輝耀忍不住說道:
“你這家夥,可真是一點都沒變,滿腦子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的錯誤思想,這都是什麼時代了,居然還任由這種腐朽墜落思想充斥大腦,知識分子必須學會……”
不等好友說完,張天傑就說道:
“好了,好了,我就是一俗人,等將來再改造我吧,對了,我最近聽說一個謠言,說你們那邊碰到了糧食問題,很多地方糧食日漸稀少,開始烹穀為粥。有的地方的糧食難以為繼,粥也是日漸稀薄了是嗎?”
這隻是他聽說的一些消息,是真是假並不太清楚。所以才想向朋友求證,甚至想到那邊去看一看。
“謠言!肯定是那些個反動分子的謠言!”
王輝耀立即辯駁道:
“國內糧食去年是大豐收,畝產屢創新高,怎麼可能會不夠吃呢?要是說糧食不夠吃,肯定還是你們南洋,你們南洋……”
“對,你說的對,南洋的糧食確實不夠吃的。”
張天傑連連點頭讚同道。
“南洋的糧食從來就沒夠吃過,從閣下登陸婆羅洲起,南洋的糧食一直都靠進口,從西貢、曼穀、仰光,現在每年還從非洲進口上千萬噸糧食,南洋的糧食是真的不夠吃。”
儘管張天傑說的是事實,但他的回答讓王輝耀隻覺得一拳打在上似的,隻得說道:
“你們那是新殖民主義行徑,是壓榨廣大的亞非拉百姓,你們南洋人成天炫耀的那些肉,奶,蛋,都是建立在亞非拉人民的痛苦上的,都是通過殖民主義壓榨獲得的。你們的這種帝國主義行徑,早晚會受到全世界的唾棄。”
麵對指責,張天傑隻是不以為意的笑道:
“管他呢,反正隻要我們有糧食吃就行。其他人的死活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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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回答,就是有些無恥了,麵對這樣的回答,你還能說什麼呢?
朋友之間的相聚,就這樣弄了一個不歡而散。
看著好友的背影,張天傑的目光中略帶著一絲無奈,然後輕聲言語道。
“但願,真的是謠傳吧!”
說罷,他就伸手攔了一輛黃包車。
坐上黃包車後,張天傑便隨口說了一個地址,然後坐在車上,看著港島的街景,
此時的港島的,已經開始從貿易港向工業化城市轉變,隨著地產業的興起,工業也被帶動起來,各方麵的資金從各方流入港島,發展工業,維多利亞灣畔那些兩三層的英式建築,正在被高樓大廈所取代。
在觀塘等地工廠數量已經增加近萬間,數十萬工人在那裡日夜勞作,在他們的揮灑的汗水中,老板們從其中發跡而起,金融,航運、紡織,玩具,服裝,等等,各種各樣的工廠繁榮著本地的經濟。
港島,在一定程度上,或許就代表著戰後的東亞。
戰後的東亞,所有的國家和地區都在飛速發展著,而其中又以南洋為最。南洋是戰後最先發展起來的,當唐山陷入戰火,日本陷入分裂之中時,南洋就開始了全麵建設,憑借著從歐洲和日本引進的人才以及唐山遷移的人力資源,南洋的工業、經濟、科技和社會迅速發展,在短短數年內,就成為全球最富裕、經濟最發達和生活水準最高的地區之一。
伴隨著南洋的發展,南洋的產品也輸入到世界各地,尤其是以亞洲為主,他們迅速取代了歐洲商品的市場。
街頭上不時的有汽車駛過,和亞洲的很多地方一樣,街道上差不多都是南洋製造的汽車,富人的bw、洋行白領的阿爾法·羅密歐,再到普通人五菱等汽車,甚至就連路上的巴士、卡車,也有三一、福田等品牌。
在過去的幾年間,南洋的工業製造品,就這樣銷售到世界各地,在東亞如此,在歐洲同樣也是如此,作為記者的張天傑幾乎是全程見證了了“南洋製造”的崛起——十年前,在港島的報紙上廣告上,工業製造品的廣告大都是美國的、英國的。
而現在呢?
大都是南洋製造的廣告。
不僅如此,南洋的文化,也隨之流行起來,伴隨著南洋的電影、電視的輸出,南洋的流行文化,也隨之傳播著世界各地,尤其是東亞和東南亞地區,流行文化就是南洋的,也因此誕生了許多世界名牌,它們悄無聲息的登陸各地,港島也不例外。
過去在港,稍稍有錢的人想要穿洋服,都是去外國洋服店量身定製,量體裁衣。
而現在呢?
有錢的人,則會到那些品牌服裝店中,隨意選購,那些南洋品牌的服裝價格昂貴,頂級的布料、頂級作工,更重要的是與電影男女主角類似,時尚與品牌的結合,是洋服店和裁縫店裡的量體定做所不能提供的。
南洋式的生活,並不僅僅隻是體現在這些方麵,曾幾何時,港島手藝最好的是滬海理發師,那時候,這裡一間掛著滬海二字的理發室,理發師傅能從早忙到晚,一天掙的比很多人的月薪還要高。
而現在,滬海理發室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南洋美發廳”,在那裡門口能排出長隊,男人、女人都喜歡留著與南洋電影裡的男女主角一樣的發型,穿著一樣的衣服,既然是普通人,穿不起品牌的,也會穿上觀塘等地生產的。
這就是現在的港島,一個被南洋深深影響的地方。
就這樣,車夫拉著黃包車在街上行走著,而張天傑就這樣打量著周圍,打量著眼前的港島,在經過一處唱片店時,那裡傳出了一陣歌聲。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千年等一回,我無悔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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