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試的主要內容是四書五經。
考題類型有帖詩,即按五言八韻或五言六韻作詩;帖經,按要求默寫四書五經原文;程文,以四書五經裡的話為題,用八股文格式闡述經義;策論,根據題目中的政治問題,寫文章表達自己理解以及觀點。
總的來說,秀才試就是考察考生的作詩、默寫、釋義、寫文章的水平。
考生想要上岸,一般要具備三種能力。
一是記憶能力,考生不僅要把四書五經背的不是一般的熟,還要背熟應時的集注;
二是理解能力,考生要理解四書五經裡的每句話,才能夠準確的闡釋其中義理;
三是表達能力,考生要用正確的政治眼光,能夠清晰的表達出自己對時務的見解以及觀點。
此三種能力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花費整整兩日功夫,沈嫵終於炮製出來一份模擬考卷,測評之後得了個下等。
下等水平的模擬卷。也好,剛開始考簡單點,正好可以給兩人建立自信心。
沈嫵出了題,又抄錄了一份。然後親自送去前院給雲鑒和沈諾,並且告訴了兩人關於模擬考試的想法。
雲鑒和沈諾這幾天正苦讀的枯燥乏味,一聽這法子立即來了興趣。都說等做完了卷子,請沈嫵幫著批改。
剛開始還不覺得,等雲鑒和沈諾一連做了幾天考卷,效果就顯出來了。
首先,兩人複習有了方向。不再像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自己的弱點在哪兒,眉毛胡子一把抓,看起來每日用功,但實際效果不佳。
其次,兩人對自己的能力有了清晰的認知。知道自己的水平並不是之前以為的那樣低下,如此就有效的緩解了焦慮。
沈嫵出的考卷,不止雲鑒和沈諾做,她自己也做。
從前作為一個學生,現在作為一個考官,重新審視自己曾經學過的知識,她感覺自己也進步了不少。
從一開始的下等卷,到偶爾出現一份中等卷。隨著出的題越來越多,沈嫵命題的能力慢慢提升,考卷質量也穩定下來。
清一色的中等卷。
雲鑒和沈諾每做一套,都感覺受益匪淺。
到了年節前,衙門放了假,沈父終於空閒下來有時間關注兒子們的學業。一考校,被兩人的進步驚訝到了。
雲鑒和沈諾兩人一邊得意,一邊將沈嫵出題的事說了,又拿出這段時間做過的卷子給他看。
厚厚一遝,沈父起先不以為意,然而越往後翻,神色越慎重。
“這真是阿嫵出的考題?”這樣的水平,已經相當於一位治經行家的水平了。
“真是妹妹出的。父親且看最後一張,這套題兒子做著已感覺有些吃力。”沈諾出聲道。
沈父聞言拿起最後一張細看,吃驚的發現這套題的水準已經接近真正的科場考題了。
若是沈嫵在這裡,一定會感歎一句不愧是科舉大佬,眼光老辣。沒錯,最後一套卷子是一份上等卷。
迄今為止,沈嫵出了不下二三十套題,隻出了這麼一份上等卷。
沈父一邊詳細的翻看女兒出的考卷,一邊又忍不住惋惜阿嫵不是個男兒。不然他們沈家必要出一位天才麒麟兒。如此沈氏也後繼有人了。
不過,阿嫵雖不是男兒,不能科舉,但他還有兩個兒子。
原本以諾哥兒的火候,沈父並沒有想著能一科就中,這次純粹是想讓兒子出去長長見識。
但如今看來,並非全無希望。
諾哥兒今年不過九歲稚齡,明年也才十歲,若祖宗保佑這回能中,那就是十歲的秀才。縱觀曆朝曆代,如此幼齡的秀才,一共也沒有幾人。
想到這裡,沈父的心不由得火熱起來。
於是他做出一個決定:“我親自出題考你們。”
“真的?”雲鑒和沈諾緊張又驚喜。
因為有沈嫵打底,沈父對自己出題的事很重視。總不能比不過閨女的水平吧。
於是,他也在書房閉關起來。
安氏納悶,“衙門不是放假了嗎,怎麼老爺還是一天到晚見不到人?”
雲鑒兄妹幾人對視一眼,都不說話。總不能說父親是在和阿嫵較勁吧。
比起沈嫵,沈父才是真正的行家。一出手就儘顯大佬氣場。
原本雲鑒和沈諾還沾沾自喜這段時間進步神速,想著這次科試必然手到擒來。
不想一看見沈父的考題,瞬間萎了。
書房裡兄妹三人坐在書案前埋頭答卷。
雲鑒和沈諾答得滿頭大汗。倒是沈嫵,還算繃得住。因這段時間的鍛煉,讓她學會了用考官思維看待問題,針對每一道題,她能清晰的分析出命題人的立場、目的以及希望考生給出一個什麼樣的答案。
整整兩個時辰的考試,兄妹三人從書房出來時各個麵如土色,相互對視一眼,不由苦笑。
沈父看著他們的表情很得意。就得讓幾個小崽子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們的火候,且還差著呢。
雖然存了打擊兒女們的心思,但沈父批卷時還是很欣慰的。這次的考題有些刁鑽,表麵看著簡單,但裡麵挖了好幾個坑。
但雲鑒三人都完美的避開了。
想起阿嫵出題就喜歡在其中設置陷阱,看來兩個兒子這是被鍛煉出來了。
因著沈父對兒子們存了較高的期許,今年這個年過的很不輕鬆。
三十晚上守夜,安氏本來想著大家一起打牌熱鬨熱鬨,不想最後沈父將沈嫵三兄妹拘在跟前指點了一晚上的課業。
“兩個哥兒就算了,阿嫵又不用考科舉,大過年的就不能讓孩子鬆快鬆快。”安氏心疼女兒,不免抱怨道。
一旁的沈媛卻看得很羨慕。私下裡對花姨娘說道:“姨娘要是也給我生個弟弟就好了。”
沈嫵因為有兩個親弟弟才被父親這樣看重,若是自己也有弟弟,想必就不會像如今這般被父親忽略。
花姨娘聽到女兒的話愣了愣。
其實生了媛兒後,她也還懷過一胎的。
那時家裡的當家夫人還是老爺的原配,虞氏。
虞氏規矩大,她們這些妾室日日要去正房服侍。
當時,她並不知道自己又有了身子,遇上三姑娘哭鬨的厲害,她便幫著抱了抱,不想被三姑娘一腳踢中了小腹,當晚回去就見了紅。
虞氏怕事情傳出去對三姑娘的名聲不好,連大夫也沒幫著請一個。
後來老太太知道了這件事,補償了她一隻金簪子,還說將來必不會虧待了自己的媛兒,話裡話外都是封口的意思。
老太太不僅是虞氏的婆母,還是虞氏的親姑母,自然會幫著親侄女兒。
再後來虞氏病逝,她跟著老爺來了任上,才敢請大夫診脈,才知道當年那次小產因為沒有及時診治,她被虧了身子再難有孕。
如今想起這些,花姨娘隻有悵然。虞氏已經死了,她心裡再恨也無用,好在還有老太太的承諾。
她摸著女兒的臉龐道:“夫人看得嚴,這些年除了夫人所出,再沒有彆人了。”
所以自己才成了家裡唯一的庶出。沈媛咬了咬下唇,垂下了眼眸。
三十晚上沈嫵一夜沒睡,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想著終於能睡個好覺了,不想才剛進入夢鄉,就被玉管叫醒了。
“怎麼了?”她煩躁的想發火。
玉管小心的道:“姑娘,雲少爺說有急事找你,是關於窯廠的。”
窯廠。沈嫵頓時一個激靈,忙讓玉管幫她更衣。
沈嫵出去時,雲鑒正在外麵來回踱步。看到她,眼神一亮,整個人帶著一種不正常的亢奮。
“窯廠出什麼事了?”沈嫵一邊問,一邊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窯廠沒出事。”雲鑒說著哈哈大笑起來,“阿嫵,新瓷燒製成功了。”
“真的?”沈嫵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然後立即問道:“東西送來了嗎?”
“昨晚連夜開窯,早上城門一開,夏管事就進城了。”雲鑒說著拉了沈嫵去桌案那邊,案上放著兩隻錦盒。
“這裡麵就是,我已經檢查過了,錯不了。你也看看。”
沈嫵打開其中一隻錦盒,隻見素白錦緞上靜靜躺著兩隻礬紅地寒梅飄雪紋羅漢杯,紅釉鮮紅如橙,色澤飽滿濃鬱,驚豔人眼。
另一隻錦盒裡是一隻礬紅彩雪景筆筒。
“真好看!”沈嫵小心的把玩著一隻羅漢杯,喃喃道。前世她也曾見過不少上等瓷器,然而從來沒有哪次覺得這樣好看的。
到底自己燒出來,感覺就是不一樣。
“阿嫵,接下來我打算再燒一窯。”雲鑒的聲音拉回了沈嫵的思緒。
沈嫵若有所思,想了想,便把她之前打算給祖父燒一套瓷器做壽禮的想法說了。
雲鑒沉吟道:“這是好事,咱們窯廠的新瓷若是能送到老太爺的壽禮上,那可真是一舉成名了。隻是我怕沒有把握。”
他想著夏管事的稟報,說道:“這一次雖然燒成了,但成功率不高,燒了二十件,也隻出了這三件好的。”
這的確是個問題,沈嫵覺得自己想的有些簡單了。
她想了想,道:“不然我們這會兒去找阿娘,聽聽她怎麼說。”
事實上,她也並不知道安氏對祖父的壽禮是怎麼安排的。若是已經尋到了更合適的,倒不用他們忙活了。
兩人說著出了重籬院,到安氏屋裡時沈父也正在榻上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