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趕緊起身行禮,鈕祜祿貴妃也起身行了一個平禮,然而一抬頭,視線卻倏然定格在石南溪今日穿戴的衣裳上。
隻見石南溪穿著保暖又好看的對襟毛領坎肩,然而除了款式與鈕祜祿貴妃毛領長款旗裝不一樣,其他的顏色花樣,包括領口袖口的雪白狐毛都差不多,同樣也極為映襯雪後紅梅。
隻是一個三十多歲,在宮裡已經算是老人了,一個才十六歲,風華正茂,兩相對比。
鈕祜祿貴妃姿態不變,依舊一副端莊優雅的樣子,手中的帕子卻差點撕碎了。
眼睛幾欲噴火,這狐媚子是故意這麼穿的,肯定是故意這麼穿的!
石南溪踏入亭子裡,麵色紅潤,笑意盈盈,她環視一圈,目光落在鈕祜祿貴妃身上。
對她似要撕了她的眼神,笑意更深了,恩,她就是故意這麼穿的,氣死你。
嘴上卻笑著道:
“大家快起來 ,本宮可是來遲了?”
說話間坐到留給她的座位上。
鈕祜祿貴妃低垂的眸中閃過一絲狠厲,小賤人,等著,待會本宮就毀了你那張臉,看你以後還怎麼笑的出來。
麵上卻不露聲色,仿佛沒看到自己被撞衫一樣,轉身重新落坐。
目光從惠妃身上掃過,又掃了眼宜妃,揚起笑道:
“嫻貴妃來的真正好,是不是啊惠妃妹妹,宜妃妹妹?”
這兩人都是宮裡老人了,被一個年輕嬪妃後來居上,死死壓著位份不說,又向來與嫻貴妃不和,此時她遞了機會,她們怎麼放過。
然而世時常常事與願違,就見惠妃麵帶淺笑,不急不徐道:
“鈕祜祿貴妃娘娘說的極是,這會剛好到了宴會時間,所謂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嫻貴妃娘娘可不是來的正正好。”
這話讓眾人格外詫異,對上這些愕然探究的目光, 惠妃笑而不語。
自從上次在烏嬪身上摔了一個大跟頭,還連累到大阿哥身上,她痛定思痛,暫時蟄伏了下去,等到大封六宮後,她突然像開了竅一樣,想明白了一件事。
嫻貴妃是年輕嬪妃,再得寵隻要沒有阿哥,就與她無關,她年紀大了,早就過了期待情愛的年紀,現在最重要的是奪嫡與大阿哥。
隻要大阿哥成了太子,未來登上皇位,她就是未來的皇太後,區區一個嫻貴妃又算得了什麼,到時候還不是在她手下過活,看她眼色。
而且,鈕祜祿貴妃以為她傻子不成,看不出她拿她當槍使。
看著錯愕的鈕祜祿貴妃,惠妃臉上笑意更深了。
鈕祜祿貴妃差點咬碎了銀牙,怎麼回事?
惠妃之前不是處處看不慣嫻貴妃,與她為難,難道是現在看對方盛寵不衰,準備放下皇長子生母的身段討好對方了?
得出這個結論,鈕祜祿貴妃暗罵下賤胚子,果然出身卑微就是出身卑微,沒有一點氣節,她隻好看向宜妃,以這位與嫻貴妃的恩怨應該不會再像惠妃那樣反應了吧?
宜妃確實沒有像惠妃那麼上杆子,但她也不是蠢的,好不容易才恢複封號,現在格外謹言慎行,還在暗地裡謀劃怎麼拿回宮權,又怎麼會當眾與嫻貴妃為難。
於是對上鈕祜祿貴妃看來的視線,她裝作看不懂,爽朗的順話道:
“是啊,嫻貴妃娘娘來的真正好。”
空氣倏然靜默了一瞬,鈕祜祿貴妃神情差點繃不住,大家默默相視一眼,隨後齊齊低頭,假裝什麼都沒看到聽到。
石南溪嘴角勾了勾,她也沒想到惠妃和宜妃是這樣的反應,果然這世上就沒有人是傻子,任你當作搶使。
鈕祜祿貴妃垂眸,眼底仿佛淬了毒一樣,賤人,賤人都是賤人,這些人都是看自己失勢了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打她臉!
都是嫻貴妃,要不是她,她現在還是宮裡要寵有寵,要權有權的唯一貴妃!
石南溪不知道鈕祜祿貴妃對她的恨意更深了,就是知道她也不怕。
兩人就差撕破臉皮了,而等今日過後,那層薄薄維持體麵的膜也要撕了。
這時,陪做末位的肅貴人見此就要暖場,僖妃卻先她一步開口了,她再次問了那那的事:
“對了,鈕祜祿貴妃娘娘,臣妾剛還問,咱們都帶了各自寵物,怎麼沒看到你的愛貓?”
話剛落,僖妃旁邊籠子裡的鸚鵡也跟著學舌:
“貓怎麼沒看到?貓怎麼沒看到?”
這下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轉移了過來,這才發現確實沒看到鈕祜祿貴妃那隻叫那那的貓。
石南溪聞言看了眼僖妃,暗自猜測僖妃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臉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
至於那隻貓為什麼沒過來,還不是因為被鈕祜祿貴妃虐待的差不多不行了,怕直接抱過來被發現了異樣,所以要作個戲掩飾一下,再在它死之前榨乾它的最後一絲價值。
果然就見鈕祜祿貴妃聞言收起了情緒,轉而露出一絲顯而易見的難過。
“那那啊,它是獅子貓,向來嬌貴難養,自冬日後就有些不適,獸醫說是天氣太冷的緣故,斷斷續續生了好幾場病,好在這兩日好轉了些,今日也帶過來了,就是怕又凍到,放在不遠處的一間閣樓裡,正好這會風小了些,秦嬤嬤,去將那那抱過來。”
秦嬤嬤福了福身,出了亭子。
“原來如此。”僖妃拿著逗鳥的鳩杖,眼波流轉,嬌笑了一聲:
“鈕祜祿姐姐貴妃當真憐憫弱小,心地善良。”
石南溪聞言再次看了眼僖妃,也不知道她是誇鈕祜祿貴妃還是暗諷,等貓的空隙大家賞花,吃茶,說說笑笑。
不一會兒,去抱那那的楊嬤嬤回來了,石南溪視線似不經意的掃了一眼那那。
眼底當即不著痕跡的沉了沉,第一次見那那,它一身濃密蓬鬆的白色毛發,眼神明亮,精神好,很是精致可愛,可這會即便有貓毛遮掩也能看出它瘦的皮包骨頭。
精神氣更是死氣沉沉的,貓眼也黯然了下來,可能是時常被虐待的原因,即便脖子上沒帶牽引繩,它也沒有絲毫下去的心思,安靜的仿佛沒有生氣的趴在秦嬤嬤懷裡。
“呀,久不見那那,怎麼瘦成這樣,看著好像……不太好啊!”榮妃的話還算委婉,沒說看著怕活不成了。
可不就是活不成了,石南溪想到私下調查到的消息,垂下眼簾,對鈕祜祿貴妃越發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