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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第十一軍的前鋒已經開始攻擊九江城了，一旦九江失陷，日軍部隊將沿南潯路逼近南昌。”
吳靜山指著地圖對莫凡說道：
“園部和一郎展現出了強大的攻擊欲望和作戰意誌，與第一次不同，第十一軍各部基本都有了攻擊目標，多條戰線同時推進。
桐城和潛山再次失陷，五戰區在大彆山南麓的部隊相繼退入山區，準備進行持久的遊擊抗戰。
在北方，東久邇宮稔彥王指揮的第十一軍，四個師團加一個旅團，兵分兩路。
第三師團和第十師團沿淮河西進，進行大迂回，他們的目標是信陽。
第13師團和第16師團妄圖攻占商城，然後直接穿越大彆山，從麻城方向直逼漢口。
第13師團已經與宋蔭國的71軍交上火了，雙方在富金山下鏖戰。
十三師團師團長荻洲立兵從戰鬥一開始就集中了大量的飛機和大炮，攻擊富金山上36師和88師的陣地。
這兩個師是國軍部隊中僅存的兩個德式調整師了。
從我們得到的情報上看，富金山陣地依然堅若磐石，小鬼子一時半會兒無法逾越過去。
更應該擔心的是迂回的第3師團和第10師團。”
莫凡輕輕頷首。
據他所知，富金山戰役在後世被稱為德械師的絕唱。
更何況宋蔭國在過去一年的時間鮮有出色的表現，此次71軍獨擋敵人第十三師團，全軍上下都憋著一口氣，誓要小鬼子頭破血流。
富金山堅守10天半個月應該不成問題。
正麵抵抗國軍部隊有頑強的作戰意誌，但是如果忽然得知有鬼子重兵迂回到了自己的後方，軍心立刻就會動搖起來，堅若磐石的防線很可能瞬間崩潰。
莫凡說道：
“在小鬼子迂回的路線上，孫連仲所部布置了多少兵力？”
“大概兩個軍。”
莫凡點頭，迂回路線由於非常漫長，至少要花費20天的時間，加上兩個軍的阻擊，無論如何也能夠爭取一個月時間。
一個月之後新一軍的整軍工作基本結束，到時候便可以為戰場提供增援。
他看了看懸掛著的巨幅地圖，拿起軍帽，微笑著對吳靜山說道：
“老吳啊，咱們去長江邊上走走……”
正在研究地圖的吳靜山微感詫異地抬起頭來，但很快的，他也麵帶微笑，放下紅色的鉛筆說道：
“好啊，難得軍長有興致。”
兩人帶著大概一個排的警衛士兵走出營地，很快來到了長江岸邊。
如今的漢口是全國政治經濟和軍事中心，隨著第二次武漢會戰的開始，彙聚在武漢三鎮的間諜也越來越多，莫凡必須保證自己的安全。
如果他死了，那麼南陽行政區的繁榮將不複存在，好不容易取得的發展成果會被後方的各大勢力瓜分的乾乾淨淨。
為了這片土地的另一個可能，為了保護自己身邊這數萬人共同的利益，他絕對不能死。
軍部有一個警衛營，負責保護所有軍官的安全。
但是還單獨成立一個警衛排，全部由經受過特戰訓練的士兵組成，他們的任務隻有一個，保護莫凡的安全。
來到長江岸邊之後，莫凡背著手開始緩緩踱步。
此時此刻的長江江麵上，沒有商船來來往往的繁忙，甚至連漁船也基本看不到。
映入莫凡和吳靜山眼簾的是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工地”，戰區的工兵部隊征集了數以萬計的勞工，沿著長江建立反登陸的障礙，修建阻擊陣地。
這裡是會戰的中心，也是雙方最後的決戰之地。
從江心一直到兩岸的平原、丘陵、山區、城市，凡是險要之地，都在修建抗敵工事。
周圍數省的力量都被集中到了此地，這場浩浩蕩蕩的土木工事比滾滾東去的長江還要令人感覺震撼。
吳靜山看著莫凡的背影，思緒不由自主的飄到了遠方。
莫凡的年齡隻是自己年齡的一半，但是他過去一年的成就已經遠遠超過自身大半輩子的成就。
最開始的時候吳靜山以為莫凡隻是一個天生的戰場指揮家，借助聰明戰術，憑借一身血湧和周圍弟兄的舍命相助，在一次又一次的冒險中為國軍贏得勝利。
可是等到鬆江阻擊戰結束之後，吳靜山才驚訝的發現，莫凡最強大的能力不是在戰場上。
他最強大的地方是能夠統籌周圍所有的資源、發揮所有的力量，立足於這個時代的潮流，於亂世、於戰爭中越打越強，讓更多的人圍聚在他的身邊，獲得利益，獲得施展能力抱負的機會。
這些方麵的能力比他的戰場指揮能力更加讓人驚歎，讓人欽佩。
莫凡在鬆江的時候告訴東北軍的殘軍，一定會帶他們回家。
一年以後，吳靜山再次回想莫凡的那些話，隻覺得所有的諾言都在緩緩兌現。
他們這些流浪在關內的遊子不僅能夠回家，還能夠親手將侵略者趕出去，把曾經失去的榮耀都找回來。
而這一切全部仰仗麵前的這個年輕人。
江水的滔滔之音響在耳邊，吳靜山心中充滿了感慨。
忽然，前方的莫凡停下腳步，負手看向滾滾長江，看著滔滔東流之水。
吳靜山聽到莫凡說道：
“千萬年以來，長江和黃河就亙古不息的東流大海，我們的祖先就在滔滔江水的兩岸，用雙手開辟出燦比繁星的文明。
有2000年的時間，我們一直是世界的中心，是無數域外之人夢寐的地方。
小的時候，在課堂裡學習源遠流長的文化，從文字裡感受祖先的篳路藍縷，那時候的我深深為我們的民族感到驕傲，為這燦爛輝煌的文化驕傲不已。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接觸到的現實事物越多，我這才驚訝的發現，我們祖先造就的燦爛的輝煌似乎已經像這長江水一般，滾滾東逝，看不到影子了。
長大以後，我學到的是鴉片戰爭的恥辱，是八國聯軍毀滅圓明園、掠奪我文化瑰寶的悲痛。
是年複一年的戰爭，是顛沛流離的百姓，是灰暗悲痛、是麻木愚蠢！
當年我從書本上學到的自豪，在這灰暗無望的日子裡消失殆儘，老祖宗的燦爛文明似乎再也不存在了，有的隻是一個一貧如洗、任人欺淩侵略的絕望國度。
當你貧窮愚昧之時，周圍虎視眈眈的敵人便會一擁而上，把你狠狠的踩在腳下，讓你永無翻身之日。
老吳啊，民國26年以後我們麵對的情況最危急最緊迫，隨時都有可能亡國滅種。
國家派係林立，一盤散沙，民眾愚昧混沌，這樣的情況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吳靜山看到年輕的軍長回過頭來，眼中噙著熱淚，用悲憤激昂的聲音繼續說道：
“我不甘心啊！
2000年來，我們的祖先戰鬥過洪水猛獸，戰鬥過一個又一個覬覦中原土地之敵，他們從來沒有認輸，反而創造了無儘輝煌璀璨的文化。
怎麼到了我們這一輩就要亡國滅種了！”
吳靜山的喉頭微微聳動了幾下，低聲問道：
“軍長，您……您打算做什麼？”
不由自主間，他已經帶上了敬稱。
莫凡猛地回頭，看向浩蕩的長江，大聲道：
“做什麼？嗬！
老吳啊，我告訴你，我們要做這茫茫暗夜中光明的前進的永不會熄滅的火炬，用呐喊、用行動、用血肉，撕開茫茫暗夜，照亮一片天地，讓那輝煌的文化，讓生生不息的民族精神永遠的傳承下去。
軍隊保家衛國，軍人死戰敵寇、寸土必爭，直到將所有的侵略者都趕出我們的土地，解放所有的人民。
民政救民發展，源源不斷的為軍隊注入活力。
文化事業要覺醒百姓，喚醒民族血脈基因裡的抗爭。
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讓那任人欺淩、任人侵略的日子一去不複返。
可是老吳啊，這麼重的擔子，我一個人也挑不起來。
我們需要誌同道合的同誌，需要更多的暗夜火炬手，前仆後繼，共克艱難，打敗侵略者，興我中華！
讓我們的民族血脈，讓泱泱中華，如過去2000年一般，奔騰不息！”
莫凡眼中的熱淚已經變成了激昂鬥誌，此時此刻的他，身上散發出一種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卻能夠讓人自願臣服跟隨信任的氣質、力量。
吳靜山的心神隨著莫凡的話語動蕩，當莫凡吐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的熱血也開始沸騰，甚至有一種頭皮發麻的炸裂之感。
莫凡不是野心家，不是軍閥，這一點吳靜山可以100%的確定。
他相信莫凡，相信剛才所說的那些話都出自真心，出自對這片土地、民族、國家深沉的愛。
觀其行而知其言，聞其言而知其心！
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也不短，吳靜山完全被莫凡折服。
隻要所作所為利國利民，能夠讓國家擺脫任人欺淩侵略的日子，那麼就算有一天，莫凡真的到了那個位置上，吳靜山也會無條件給予支持。
迎著莫凡激昂的目光，吳靜山正色敬禮，口中堅定說道：
“大丈夫之誌，當如滾滾長江，東奔大海，矢誌不渝！
既然軍長誌向如此，那麼我吳靜山當為軍長馬首是瞻，跟隨軍長前行之腳步，破除一切阻礙。就算犧牲，那也死得其所，無怨無悔！”
在滾滾的長江邊上，在密密麻麻的戰爭工事之間，莫凡挺身、立正，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