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白副總長的命令,他已經來到了前線,所有部隊必須堅守陣地,無令不得撤退,無論如何太湖都不能丟,聽清楚了沒有!”
第五戰區參謀長徐燕謀對著電話那頭大聲的嘶吼著。
電話的那頭是第21集團軍司令官廖磊,廖燕農。
日軍第六師團的攻擊非常淩厲,擋在最前方的135師和138師都是不滿編的部隊,半天不到的時間,兩個師相繼被日軍擊潰,日本人已經占領了黃鋪鎮。
廖燕農也嘶扯著嗓子,大聲的說道:
“參謀長啊,不是我們不服從命令,是小鬼子的火力太強了,弟兄們根本抵擋不住。
我的部隊成營成團的頂上去,最後大多數都與陣地共存亡了!”
徐燕謀從電話裡隱隱能夠聽到爆炸聲,看來廖司令距離前線也不遠,他放緩語氣說道:
“鬼子第6師團是孤軍深入,短時間內不可能得到增援。
廖司令,就算前線部隊成建製的陣亡,後麵的人也要頂上去。
請21集團軍的所有弟兄放心,你們不是孤軍奮戰,李鶴齡司令官很快就會指揮第11集團軍攻擊鬼子第6師團側背。
小鬼子六師團隻有2萬多人,隻要21集團軍頂住了攻擊,第11集團軍很快會殲滅第6師團的後勤部隊,收複桐城,舒城,潛山!
廖司令,你聽到了嗎?
白副總長的目的是將鬼子第六師團殲滅於此。”
電話裡又傳來幾聲沉悶的爆炸,隨即似乎是有人在向廖燕農報告。
大概過了10多秒鐘,徐燕謀又聽到了廖司令的聲音。
“白副總長好謀劃,可是我第21集團軍快要拚光了。”
站在一旁的白副總長親自拿過電話,大聲咆哮道:
“就算全部拚光也不準放一個小鬼子過去,太湖和黃梅一定要守住,這是軍令!”
“啪!”
咆哮結束之後他狠狠的掛斷電話。
前敵指揮部裡的眾人都看了過來,大家感受到了最高指揮官的決心和意誌。
微微發愣之後參謀們又立刻投入工作中,看上去似乎比之前還要忙碌一些。
整個指揮部裡隻有第四兵團司令李鶴齡表現得無所事事,他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抽煙,似乎沒有聽到剛剛的咆哮。
白副總長摔下電話之後三兩步來到作戰地圖前,手指不停地在地圖上丈量著。
他謀劃之能雖強,但是比之李司令,欠了些許果斷和決絕。
21集團軍處境艱難,如果堅持到7月14日,整個集團軍恐怕剩下不到一半了。
這可是桂軍的精銳啊,如果……
儘管白副總長表現的很克製,但是參謀長徐燕謀還是能夠感覺得到他的糾結和猶豫。
徐燕謀知道白副總長的老毛病又犯了,上前一步低聲說道:
“白副總長,開弓沒有回頭箭,並且剛剛接到莫師長的報告,模範師的先頭部隊已經接近潛山了。
穀壽夫和岡村寧次對白副總長的布局一無所知,勝利的天平正在傾向我們五戰區。”
白副總長又盯著地圖看了半晌,然後才堅定地點了點頭。
見李鶴齡在那裡悠哉悠哉的抽煙,心中升起一股火氣,走上去奪下香煙,咬著牙齒問道:
“第11集團軍各部是否已經就位?”
李鶴齡也被白副總長的反應嚇了一跳,急忙站起來,道:
“部隊分布在鬼子的運輸補給線兩側,隨時能夠發起攻擊!”
白副總長握著拳頭說道:
“明日淩晨十一集團軍全麵攻擊,隻給你們一天的時間,必須全殲日軍的後勤部隊。
13日我要把前敵指揮部搬到桐城,以身作則!
從第六師團離開潛山縣的那一刻起,戰鬥便已全麵打響,戰時狀態,我軍執行軍法,上至我這個總指揮,下至普通士兵,無一例外!”
李鶴齡嘴唇囁嚅,最後在白副總長吃人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是,11集團軍堅決完成任務!”
。。。
7月12日傍晚。
在山區隱蔽休整的模範師主力部隊已經吃過晚飯,正在整理裝備,馬上要開始行軍。
從漢口出發,一路千辛萬苦,終於隻剩下最後一段路程了。
士兵們已經習慣了在夜間行軍,神態看上去頗為輕鬆。
想到馬上又要高速行軍,隨軍記者安樺語小腿上的肌肉忍不住顫抖,就像裝了小馬達一般,根本停不下來。
這些天她們與大部隊一同行軍,一路上沒有任何特殊的照顧,腳上的水泡挑破之後又再長,一連多日,傷口奇跡般的愈合了,竟然開始長老繭。
日耳曼記者漢娜和曼徹斯特衛報記者田伯烈也在隊伍裡。
行軍過程中不允許采訪拍照,隻能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走路。
本來是有車可坐的,但最開始幾天感冒發燒的人比較多,他們便被趕下車來。
安樺語將掛在旁邊樹枝上的襪子取下,因為被烈日烘烤,襪子上還帶著溫度,她下意識的用鼻子嗅了一下,旋即被臭味嗆的直打噴嚏。
實在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的襪子和靴子也會散發出酸臭味。
她心中覺得苦澀的同時又隱隱感到驕傲。
自己漸漸成為一個真正的軍人了!
田伯烈一手端著一個海碗,來到安樺語和漢娜小姐麵前時,他笑著說道:
“兩位小姐,你們的黑咖啡到了,請速速品嘗。”
兩人下意識的伸手去接,隨即鼻腔被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充斥。
“嗯…………”
漢娜幾乎嘔吐。
這哪裡像是黑咖啡,簡直是殺人的毒藥,不知用了多少種稀奇古怪的草藥熬製而成。
安樺語小時候就喝過中藥,對此不覺反感。
自從開始喝中藥之後,感冒的人越來越少了。
她對田伯烈道了一聲謝,然後仰脖將黑黝黝的藥汁灌進肚子裡。
周圍師部的直屬人員也在喝中藥,整片樹林裡都充斥著中藥獨特的味道。
“嗡嗡嗡……”
黃昏的天空中忽然又傳來飛機馬達的聲音,大家不約而同的仰頭張望,但什麼也看不見。
最近兩天日軍飛機的出動越來越頻繁,由此可猜測前線戰鬥的激烈。
等飛機聲音遠去之後,漢娜捏著鼻子鼓起勇氣將毒藥一般的汁水灌進胃裡。
她的五官都扭曲變形了。
安樺語和田伯烈見狀嗬嗬笑了兩聲。
太陽完全落山,世界漸漸暗淡,部隊從樹林中走出,仿佛小溪彙成大江大河,滾滾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