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白反應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
他一臉陰沉地看著她。
“真的。”蘇棠以為他不信:“所以今晚我……”
“你想多了。”容墨白放下湯碗,打斷她的話。
難道真的隻是讓她來做飯?
蘇棠不敢吭聲,低頭默默喝湯。
兩年前,他也是這樣不愛說話,經常把話題聊死。
隻是那時候,她總有說不完的話,天南地北,毫無顧忌。
可是現在的她,前怕狼後怕虎,不敢隨意聊。
吃完飯,蘇棠把洗好的碗筷放回廚櫃。
突然,停電了。
周圍陷入一片漆黑。
同時,容墨白的手機響了。
是物業打來的:
“容先生,不好意思。附近道路施工,把我們小區的電纜挖斷了,目前正在搶修,大約需要一個小時。”
“知道了。”容墨白掛了電話,身體沒有動。
他坐在沙發上,微微側臉,朝向廚房,氣息略微不穩:“你過來,坐我旁邊。”
蘇棠站在廚房門口,看向客廳。
雖然整個小區都停電了,但是窗外的月光透進來,眼睛適應後,還是能看清屋裡的情況的。
“我不怕黑,沒事。”蘇棠利落地解開圍裙,掛在牆上。
容墨白一陣沉默。
蘇棠反思,是不是自己又說錯話了?
她立即主動問:“你家有應急燈嗎?”
“在主臥床頭櫃的第一個抽屜裡。”容墨白準備地描述了位置。
蘇棠趁著月光,摸索著向主臥前行。
咚!蘇棠不小心撞到了餐桌角。
“疼……”她本能彎腰,捂著大腿喊疼。
容墨白立即起身,向她的方向走來:“撞哪了?”
砰!咚!
容墨白連撞幾下,依然沒有停下腳步。
蘇棠起身向他看去,心臟狠狠抽了一下。
容墨白從黑暗中,向她走來。
一路橫衝直撞,沒有避開任何障礙物。
蘇棠立即大步迎上去,抓住他的臂膀:“我沒事。”
容墨白的眼睛黯淡無光,與兩年前無異。
“你撞到哪了?”蘇棠問。
容墨白抽出被蘇棠抓住的胳臂,緩緩轉身,聲音裡透著疏離:“你沒事就好。”
他走得很慢、很慢,沒有再撞到障礙物,安全回到了沙發。
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沉默不語。
蘇棠走近沙發,坐在了他的身邊。
剛才,他不是擔心她怕黑,而是他看不見了。
蘇棠斟酌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你的眼睛,不是好了嗎?”
怎麼會突然這樣?
容墨白自嘲一笑:“我眼瞎,是你對我的評價中,最中肯的。”
他還記掛著她對他的出言不遜。
重逢後,她罵過他狗男人,眼瞎,大冤種。
他可是都記著呢!
“跟你說認真的,你眼睛到底怎麼回事?”蘇棠抿著嘴,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偶發夜盲症。”容墨白言簡意賅,不想多提。
蘇棠心中酸澀難耐,她一直以為兩年前的那場手術非常成功。
當時網絡上,鋪天蓋地的報道,都說容墨白的眼睛徹底好了。
害怕自己的悲傷被容墨白發現,她站起身:“我去拿應急燈。”
她告訴自己,夜盲症不可怕,隻要有燈,他就能看見了。
容墨白卻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了沙發:“在這陪我。”
初秋的月光明亮溫潤,蘇棠的內心卻無法平靜。
為了不讓沉默引發悲傷,她主動開口,轉移話題:
“我媽脫離危險了。”
“嗯。”容墨白淡淡地回應,並不驚訝。
蘇棠又繼續打開話題:
“張叔叔把公司抵押給容氏,是為了保釋張鬱東嗎?”
容墨白頓了頓,輕“嗯”一聲。
看來,張鬱東很快就會被放出來。
他要是出來了,肯定不會放過她。
就在蘇棠沉默不語時,容墨白主動開口了:
“不用擔心,張鬱東不會這麼快出來。”
他看出了她的心思。
蘇棠憑直覺試探:“你也不想張鬱東被放出來?”
如果他想,張氏不用走到抵押這一步。
容墨白往沙發背上仰靠:“你從哪看出來的?”
顯然,他在敷衍了事。
蘇棠撇了撇嘴,不再多問。
兩人沉默片刻後,同時開口。
“珍妮弗知道你的夜盲症嗎?”
“今晚,彆走了。”
頓了頓,兩人又同時回答。
“不知道。”
“好。”
容墨白緩緩伸手,單手摟住了蘇棠的肩膀。
蘇棠順勢靠向容墨白,把腦袋輕輕搭在他的肩頭,伸手環住了他的腰。
接下來,誰也沒說話。
這是他們重逢後,第一次平心靜氣地相處。
蘇棠閉上眼,仔細傾聽容墨白的心跳,默默感受這黑暗中的溫情。
她堅硬的外殼,在這一刻漸漸融化。
什麼時候來的電,蘇棠不清楚。
她靠在容墨白的肩頭,漸漸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她在容墨白的床上。
床頭櫃上貼著一張便簽,上麵是容墨白行雲流水般的字跡:
“廚房有熱粥,喝完再走。”
紅棗黑米粥,補血又好吃。
蘇棠第一次嘗到容墨白的手藝。
她坐在餐桌前,甜滋滋地喝著粥。
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過來。
“你是我哥的債主嗎?”奶凶的少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你哥是肖霖逸?”蘇棠隻給一個人借過錢。
“對。你來一趟容仁醫院,我把錢還給你。”少女說完,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蘇棠思索了片刻,決定先赴約,再跟肖霖逸聯係。
到達醫院後,通過電話,蘇棠找到了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女。
少女皮膚白皙,臉蛋微紅,穿著病號服,坐在花園的長廊裡等她。
“你就是我哥的債主?”少女上下打量她。
“算是吧。”蘇棠走上前,坐在她的身旁。
少女把一遝厚厚的現金扔向蘇棠,嗬斥:“錢還給你,不要再折磨他了。”
蘇棠接過錢,笑問:“折磨他從何說起?”
“彆以為我不知道,他在國外這兩年,你是怎麼對他的。”少女憤怒地站起身,一臉鄙夷:“你這個肮臟又惡心的老女人。”
“小妹妹,你認錯人了,我從沒出過國。”蘇棠跟著起身,解釋。
蘇棠心裡隱隱猜到少女說的人是誰。
“書亭!”一道急促的聲音,從長廊儘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