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爆烈的獅子迅猛地撲了過去。
暗五也毫不畏懼的迎了上去。
眨眼之間兩人已過了足足五六招
他們手中的刀如露如電相互碰撞著交纏,又在下一秒彼此錯開,轉而如毒蛇般再次攀咬傷對方。
“彆打了!”暗四看得肺疼,見沒人聽,也加入了戰局阻止兩人。
一時間,場麵更加混亂了。
打的好打的妙,打的呱呱叫!
趁此機會,蘇安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沒想到才跑兩步迎麵居然撞上了黎婉月。
一照麵,黎婉月就立刻滿臉厭惡的蹙了眉,咬著森白的牙齒冷嘲熱諷:“你這個妖女,付準馬上就要被迫承認子虛烏有的罪名,然後帶著罵名淒慘自刎!”
“你把他害得這麼慘,你高興了吧?我要是你,就找個沒人的地方,一頭撞死在牆上,免得再禍害更多的人!”
“你才是妖女!明明我也是被人害的!你要有本事,你去對付何成啊!隻會叫嚷算什麼本事!”
蘇安心裡一陣鬱氣,她是連累了付準不假,但那並非她所願!
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代替付準去死!
黎婉月咬了咬牙,眼中忽的流下了一抹清淚。
“你以為我不想救他嗎?可……”
說完,她就啜泣了起來,神情極度悲傷。
蘇安被她哭懵了,正想問,卻突然想到她未儘之語是什麼意思。
可君要臣死,不得不死,黎婉月雖然是國公之女,但也是臣子,不敢反抗皇權,更不會拿家族去賭。
“行了,彆哭了,晦氣!黎婉月,我要去救付準,你快帶我去見他!”蘇安繃著臉道。
“嗬!”黎婉月臉上還帶著淚,卻一下子就露出了譏諷的笑容。
“這可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啊!你這妖女也會想要救人,我看你是想要過去跟著那奸賊一起害人吧?”
“黎婉月!”蘇安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壓下怒氣,沒有當場甩一巴掌過去:“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確實是去救人,但你再在這裡多說幾句廢話,付準的屍體說不準都涼了!”
黎婉月頓時被狠狠的噎住了,她惡狠狠地瞪著蘇安,還是答應下來。
“蘇姑娘!你在哪裡?”
蘇安心裡不由的咯噔一下,三步並做兩步滋溜一下鑽入了黎婉月的馬車裡。
而這個時候,劍五也已經追上,四處張望之後看不到蘇安的身影。
“黎小姐,你剛剛看到蘇安跑去哪個方向了嗎?”
聞言,黎婉月不著痕跡的掃一眼停在拐角處的那輛馬車,然後麵不改色地指了一個相反的方向。
劍五著急之下也沒有多想,立刻運起輕功飛掠過去。
黎婉月立即上了馬車,對著車夫喊了一聲:“快走,我要去見王爺!”
馬車帶著兩個人立即趕往現場,蘇安鬆了一口氣:“剛才真的謝謝你了!”
黎婉月幽怨盯了她一眼,冷笑開口:“你該謝的另有其人。你一個弱女子,沒有絲毫武功還從劍衛手中逃出來,恐怕他們也想救王爺。”
蘇安一愣,頓時恍然。
怪不得她逃出來這麼容易,原來大家都往海裡放水啊!
此時,暗五發現了蘇安的身影,而後悄悄地跟在了她們的身後。
劍五順著黎婉月所指的方向一通亂找,自然是什麼都沒找到,她返回了醫館,布滿薄繭的手重重地按壓在了桌案上。
“暗一,你是不是瘋了?你到底想要乾什麼?你是覺得現在的局麵還不夠亂嗎?”
“劍五你少在這裡訓斥我,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這些人!”
暗一緊握著手中的寒刀,麵容陰鷙。
他這話頓時讓劍五不禁皺了眉頭,上上下下的打量暗一:“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劍五,如今都到了這個局勢了,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假的不明白?”暗一緩緩的撩起了單薄的眼皮,陰冷的眼神像蟄伏在暗處的毒蛇。
“我們這些人身為主子的左膀右臂,早就與主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主子承認那些莫須有的罪名,我們這些人該怎麼辦?難道也束手就擒嗎?”
砰的一聲!
暗一雙手撐著,高大的身形仿佛巍峨的高山沉沉地壓向劍五,那一雙速來陰冷黑沉的眼這一刻卻罕見的精亮寒芒。
“皇帝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一旦主子被定了罪,我們隻會比主子死的更快!”
嗬!
暗一不緊不慢的直起身子,居高臨下的冷睨著劍五:“你想死嗎?”
不等劍五回應,他又慢慢的轉頭看向暗四:“還是說你想死?”
開玩笑,隻要能活著誰願意英年早逝?
而且還是如此憋屈的死法。
暗四青澀的少年臉都硬生生的憋紅了,房間裡眾人全都是一瞬的沉默。
他們都是一群聰明而又武力強大的人,然而這一刻麵對著未來卻不安又迷茫,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一路急行,等到蘇安跟著黎婉月到達現場的時候,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高台之上,向來衣著規整一絲不苟的付準褪去了玄衣,隻著一身單薄的中衣淡漠的看著手中的罪己詔。
嗬!
他嘴角忽然掀起了一抹涼薄的微笑。
“罪臣除忤逆陛下,假傳聖意外,結黨營私,任人唯親,中飽私囊,大逆不道。”
“另暗養私軍,私藏甲胄,居心不良意圖謀反——”
“真是沒想到堂堂鎮北王居然假傳聖旨,居然還結黨營私?呸,老夫平生最討厭這樣的亂政賊黨!”
“氣煞人也,氣煞人也!原來鎮北王是個大貪官!虧他以前還裝的一副光風霽月的模樣,真是惡心!”
“嗬嗬!國朝不穩,百姓們已經過得如此艱苦,鎮北王居然還養兵造反!簡直就是個畜生!”
在場的百姓們聽著這一條條罪狀,越聽越氣。也不知道到底是誰開的頭,等眾人反應過來,一片臟兮兮的菜葉子就已經狠狠地砸在了付準的肩膀上。
“砸啊!大家夥一起砸!砸死這個不管百姓死活,中飽私囊還想造反的雜碎!”
這句話一冒出來,數不清的菜葉子,臭雞蛋,還有腐爛的水果疾風驟雨一般的砸向了付準。
蘇安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心裡頭又酸又澀,難受的要命。
“你們這些蠢貨!這些罪狀都是子虛烏有的!”黎婉月看著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付準落到如此的境地,一張臉氣的泛紅:“都給我住手,你們都給我住手!”
然而根本就沒有人搭理她。
黎婉月正要再次嗬斥的時候,爛菜雨卻突然停了。
卻原來是蘇安走上了高台。
“諸位百姓們,這些最重要的真假我不評價!小女子隻說說自己知道的!”
這句話成功的讓再次想要騷動的百姓安靜下來。
“前兩月北方大旱,千裡赤地,屍橫遍野,付準臨危受命,到達冀州之後徹夜不眠,一心救濟災民,興修水利,活人無數!”
這一段話一出來,百姓們浮躁的表情默默的沉澱了,每個人的眼神都落在了付準的身上。
“本縣修路,青州知府竟勾結盧師爺貪墨修建款,被發現後竟帶兵圍城要火箭屠戮全城,城中哭聲震天,是付準日夜兼程趕來,反殺了這群反賊,解救了全城的性命。”
發生在本地的事情,而且是在不久前,百姓們自然是更加的銘心刻骨。
很多人甚至都已經不敢再去看付準,他們想起自己剛剛扔出去的爛菜葉子和臭雞蛋,內心無聲的湧出一絲懊悔。
“災民湧入浮遊縣,個個餓得枯瘦如柴,是付準帶著人設粥棚分糧食。看災民們沒有謀生手段,又帶著我傳授他們各種美食方子,甚至在他的支持下我們才得以修成美食街……”
說到此處,蘇安明明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但聲音仍然哽咽了。
“難道這些大家都忘了嗎?”
沒忘,他們怎麼可能忘?
鎮北王如此的善行善舉,為民嘔心瀝血,怎麼可能中飽私囊?
怎麼可能結黨營私,任人唯親?
是他們被蒙蔽了,那罪己詔上分明都是胡說八道。
“汙蔑!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汙蔑!”
一個體型高大的青年大步踏出人群。
“大家夥!王爺肯定是被冤枉的!”
“王爺,我們錯了,我們不該相信這胡編亂造的罪己詔,而忽略了您的品行!”
隻聽撲通一聲!
一個老者狠狠的跪下!
刹那間就像是下暴雨一般,高台之下的百姓們接二連三的跪倒一片。
他們重重的磕頭,再抬起時,炙熱的眼中放出激動的光芒:“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本來是一場針對付準的討伐,卻在蘇安掏心掏肺的辯白後,變成了對付準熱烈的追捧。
親眼看到這一幕,何成愉快得意的臉,瞬間變得鐵青一片。
他特意挑選了高台旁邊的客棧五樓,就是為了能夠第一時間看到付準跌落神壇的淒慘模樣。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結果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他一把從房間裡拽出蘇月,硬生生地掐著她的脖子將她甩出了窗口
“蘇安!”他一聲厲喝。
蘇安立刻下意識地抬頭,當她看到自家小妹整個身子都被懸在窗外,隻有纖細的脖子被按壓在窗棱上。
那小小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著,風一吹就身不由己的左右擺動,單薄的像是一根隨時都有可能墜落的瓦片。
“小月兒!”蘇安頓時隻覺亡魂大冒,煞白著一張臉不顧一切的向客棧跑去。
但卻被何成的人給硬生生的攔住了。
“何成!本王已經按照你說的下了罪己詔,彆為難蘇家,有什麼儘管衝本王來!”
付準一把將蘇安帶到自己的身後,雙目漆黑寒意森森。
“蘇安,你這個賤人妖女!居然敢破壞我的謀劃,我現在就把你小妹扔下去!”
“不,不要!”蘇安刹那間身上大汗淋漓,膝蓋一軟直直地癱坐在了地上。
“大姐!”
蘇月強忍著恐懼,連大聲哭喊都不敢,隻能低低的嗚咽著呼喚蘇安。
蘇安看到這一幕,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的脊背不由得佝僂,眼中泛出了淚花:“求求你,不要扔!我真的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