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想法在付準的腦海之中一閃而逝,他蹙蹙眉,不禁心中喟歎,自己這段時間倒是過於安逸了。
“噔噔噔!”
不過分神頃刻,就見蘇安跟變戲法似的,從蒸籠裡端出了蟹黃包和水晶蝦餃。
那蟹黃包的外皮薄如紙翼,仿佛吹彈可破,甚至可以透過外皮看見裡麵澄黃的蟹黃,裡麵的湯汁隨著動作微微顫動,仿佛下一刻便要噴薄而出。
而那水晶蝦餃更是巧奪天工,玲瓏剔透,呈現出一種近乎於透明的神奇質感。
像極了一塊精心雕琢的水晶,每個拇指大小的蝦餃邊上都被捏出了均勻精致的褶皺,像是一個個花邊小裙,甚是可人。
“怎麼樣,這蟹黃包和水晶蝦餃看著不賴吧?快趁熱嘗嘗!”
小姑娘麵頰因著升騰的熱氣微微泛紅,那雙眸明亮燦若星辰,像極了他曾在獸苑之中見到的小孔雀炫耀自己羽毛的樣子。
付準緩笑了聲,不禁愉悅地附和了起來。
“蘇姑娘的手藝,向來是差不了的。”
說完,他接過咬了一口蟹黃包,柔韌的麵皮觸之即破,濃烈的鮮鹹味湧入嘴裡,帶著顆粒感的蟹黃在舌尖彌漫,當真是能香掉人舌頭。
饒是付準嘗過無數蘇安做的美食,但還是止不住驚豔,“滋味絕妙!”
“那是!”蘇安傲然地彎了彎唇,“我的手藝沒有最好,隻有更好。”
付準驚歎地眯了眯眼,轉而看向她,眸中帶出絲探究。
哪怕是在京城,這等手藝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他再次夾起一個水晶蝦餃,狀似不經意的詢問。
“這等新穎的吃食,我還是第一次見,不知蘇老板師從何人?我也該將府上的廚子送去學上一學。”
蘇安一愣,原本歡喜炫耀的目光一下就變得暗淡起來。
但轉瞬之間又變得輕快,她用一種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懷戀語氣說道。
“這是我在夢中所得,那是一個極好的地方,在我的夢境之中那地方人人平等,不分什麼三六九等,不分貴賤……”
“若真有這樣的地方,必定是仙境無疑。”
聽著這話,付準若瘦長有力手的指摩挲著茶杯,若有所思的呢喃。
“仙境?”
聽到付準的形容,蘇安眼角微微上翹,肯定地點了點頭。
“你這麼說倒也沒錯啦,人人都能吃飽,自己當家做主,挺直了腰杆子做人,的確是仙境。”
付準看著蘇安,心裡卻忽的起了波瀾,若真是這樣,那這一切倒也解釋得通。
如此鐘靈敏秀的人,應當生於那樣的地方。
付準心中激蕩,捏著杯子的手稍稍用力,骨節畢現。
他願窮儘此生,還天下清明,讓所有百姓都能像蘇安所說一般,能夠挺直腰杆子做人,再無重稅苛政!
隻是沒安分多久,何王氏又來了!
這次她倒是沒有一上來就直接鬨,反倒是學了那深宅怨婦的路子。
她那張老臉跟醃菜缸裡撈出來似的,又苦又怨,也不像之前一般鬨幺蛾子,隻是一個勁的懇求。
“蘇老板,求你去見見我兒子吧,這回小成是真的知道錯了!”
她雙手合十,一副蔫吧菜的樣子就湊了過來。
“之前是我這老婆子不懂事,衝撞了蘇老板,蘇老板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這糟老婆子計較了!我兒隻是想和蘇老板見上一麵而已,隻是見麵道歉,絕無他意!”
何王氏又是點頭又是哈腰的,隻管跟在蘇安的身後絮絮叨叨的道歉。
跟煩人的蒼蠅似的,趕也趕不走。
總這麼下去也不也是個事兒。
“怎麼,你又打算像那日一樣以死相逼?你這招在我這可不管用,真死了,倒也算清淨。”
蘇安停下腳步,居高臨下的盯著何王氏,唇角一挑。
“你非要糾纏,真想進去陪你兒子?左右我是不介意的。”
何王氏臉上的苦笑一頓,跟受驚的鵪鶉一樣,驚惶的縮著脖子,立刻就想起了被付準支配的夢魘。
但一想到自己的兒子,還是強忍著害怕開口哀求。
“隻是見一麵而已,蘇老板,求你了,小成真的悔悟了。”
她像是魔怔了,癡癡的跟著蘇安,嘴裡就隻剩下這句話。
罵也罵不走,趕也趕不走。
閻王易見,小鬼難纏。
“隻是見麵你就肯消停?”
左右不過是見上一麵,她倒要看看何成那個渣男究竟又想玩什麼花招!
“行吧,我這就去一趟。”
蘇安和鋪子裡的蘇延打了聲招呼,直接就去了縣衙。
何成一看見蘇安,立刻就激動的撲了上來,抓著牢門,如同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蘇安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我打聽過了,隻要你願意給我一封諒解書,我就能出來了!”
他語氣急切,巴巴的盯著蘇安,目光火熱,神色癲狂,伸手抓住了蘇安的褲腳。
“你那麼善良,一定不會拒絕我的是不是?”
蘇安低著頭打量跪在地上的何成,嗤笑一聲。
“不是吧,不是吧,這世上真有你這麼傻逼的人?你娘生你的時候該不會是智商欠費了吧,不然怎麼會生出你這種又蠢又壞的東西?”
她幾句話就把何成罵成了鋸嘴的鴨子,何成漲紅了臉,哆嗦著身子,老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對了,還有你寫的那些信,我用腳寫的都比你寫的好!虧你還是個舉人?連禮義廉恥都不知道是怎麼寫的吧?”
蘇安劈裡啪啦一頓輸出,一腳踢開何成的手。
他死死的盯著蘇安,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大卸八塊。
若不是為了鋪子裡的方子,他怎麼可能如此低聲下氣。
何成深吸一口氣,收起了眼中的怨恨。
當務之急,是得先想法子將他娘送進姓蘇的鋪子裡!
他一抹眼睛,又開始對著蘇安苦苦哀求起來。
“蘇安,我知道這件事情是我對不住你,可我娘是無辜的,禍不及家人,你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娘去死吧?”
聽他這麼一說,站在一旁的何王氏也開始淒淒慘慘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