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不敢耽擱,隻能忙去準備馬車,謝清風開始專心致誌用銀針為蘇安壓製毒性。
付準推動輪椅離開房屋,院子裡,縣令林詠早已不安地渡步等候多時。
見他出來,赫然恭敬無比地上前叩首。
“下官見過鎮北王,不知王爺身份,多有冒犯,下官罪該萬死!”
與麵對周禮時不同,林詠對這位傳聞中的鎮北王,內心夾雜著深深的敬畏與惶恐,一張方正的臉上都滲滿了密汗。
他萬萬想不到,少年成名豐功偉烈的鎮北王,竟會以這種方式被他一個小小縣令關進了牢裡!
他竟然關了一位國之功臣!
林詠恨不得痛扇自己一巴掌。
付準劍眉蹙了蹙,隻冷聲道:“起來吧,本王即刻趕往白玉京一趟,在此期間不可泄露出本王身份,一切照舊。”
“是,是!”林詠惶惶擦了把額上的汗,自是不敢多問。
“切記保護好屋內的姑娘,不容半點損失,否則——”
付準黑眸深深看了眼屋內,不再多言,周身迸發的冷意和肅殺卻是令人不寒而栗。
林詠更是心驚肉跳,愈發欽敬地目送付準上了馬車,一行人疾馳而去。
隨即才暗暗驚歎,屋內那蘇安姑娘,跟王爺到底是什麼關係?
……
蘇安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腰酸背痛的醒來,稍微動作,便因肩膀上撕裂的痛倒吸口涼氣。
“這是…哪兒?”
茫然地環顧了眼四周,陌生的房屋,簡陋的陳設,屋門還敞開著,映入一地陽光。
看模樣似是正中午。
蘇安心中咯噔了下,蒼白著臉勉強起身,走到屋外,入目亦是一座陌生的小宅院。
幸好看到了兩個熟人,正在石桌上乾飯的周禮和謝清風。
“小老板,你可算醒了!”周禮一眼發現她,喜不自勝地伸手招呼著,看神情跟平常沒什麼兩樣。
謝清風則是不鹹不淡地瞟向她,不悅地揚眉道:“醒了就四處走動,是嫌自己傷好的太慢了?”
蘇安微微一噎,沒急著回應,眸光有些焦急地在院中四處尋找。
既然自己都被救出來了,那付準呢?這兩人都在院子裡,卻竟然不見付準身影。
想著,蘇安便聲音沙啞地問道:“付公子在哪,他可有受傷?”
聽到問話,周禮眼神閃爍,正組織著措辭。
謝清風隨手扒拉了口飯,就開口直言不諱:“你中毒要死了,主子去替你尋解藥,人都走了三天。”
什麼?!
蘇安頓時傻眼,腦子忽然天旋地轉的反應不過來。
她昏迷了整整三天,還、還要死了?!
“哎呀你這廝!”
周禮狠狠揪了把謝清風,“有你這麼直白說話的嗎!”
這不存心想嚇死人嗎!
他一把擋在謝清風跟前,見蘇安的身子有些搖搖欲墜,又嚇得他連忙安慰道:“你彆擔心小老板,那毒還有三個月才蔓延,你最近絕對死不了!”
蘇安:“……”
現在死和三個月後死,區彆在於她能多快活一陣?
而像是提醒她活不長的事實般,還沒站多久,四肢百骸很快湧出股被啃噬的疼痛,心臟更好似被一隻無形的手緩慢掐住,呼吸都愈漸艱難幾分。
蘇安麵色蒼白如紙,不得不蹲下身子緩神。
“小老板!”周禮見狀,麵色一凝,急急忙忙將她攙扶到石凳上坐著。
說起來,他心中對蘇安既感激也愧疚,要不是蘇安,中毒的就是他家王爺了。
而且蘇安純粹是被連累,遭受了無妄之災。
周禮心底難受,隻好儘可能安撫說:“小老板你要相信主子,他最舍不得你死,很快會拿到解藥回來救你!”
“說得輕巧,你當那裡是什麼市井街道能隨便進出了?”謝清風隱晦地嗤了聲,看向蘇安,念在曾經的飯菜之恩上,他自詡好心的提醒了句。
“我從不說謊,情況樂觀則三個月,若是毒性反噬我壓不住,你隻會死得更快,就看主子能不能帶著救命稻草回來了,不過我勸你也做好心理準備。”
蘇安恍恍惚惚的聽著。
她自然清楚謝清風不會開玩笑,也正因如此,她才更加恐懼,心中還湧起股難以言喻的悲傷。
“我這輩子,才剛過上好日子,就……要沒了?”
蘇安扁嘴沉沉的歎息,周禮和謝清風相視一眼,都默契地沒再說話。
生死這種事,結果誰能說得準呢。
“蘇安姑娘。”
這時,林詠從外麵進來,照例每日一探望,見到蘇安醒來便客氣地喚了聲。
注意到幾人有些沉寂的氣氛,他皺皺眉,對蘇安拱手鞠躬道:“姑娘總算是醒來了,下官布防不周,讓蘇安姑娘在牢裡被賊人刺傷,著實有愧,這些是一些賠禮。”
說罷,林詠將拎著的幾包補藥放到桌上。
蘇安乏力地點點頭,都要死翹了,再多的補品又有什麼用。
唉!
“不過,”林詠話音一轉,鐵麵無私地看著蘇安道,“鑒於蘇姑娘所犯之事還未查明,等姑娘傷好後,還需繼續回牢獄看管。”
聞言,蘇安頓時哭笑不得地抽抽嘴角,都沒力氣反駁了。
好好,好一個青天老爺,她佩服。
“知道了,趕緊走吧,不待見你!”周禮心疼地瞅了眼自家的未來王妃,直接揮手趕人。
王爺也真是的,臨走前也不讓林詠這死古板轉轉性子,瞧著就來氣!
林詠哪能計較,隻是道:“哦,外麵剛來一家老小,正是蘇姑娘的家眷,下官已讓人放行了。”
聽到這話,蘇安的眼前亮了亮,總算是提精神,“快快,快讓他們進來!”
林詠離去後不久,李桂花和三個小豆丁便探頭探腦地來到院子。
見到院子裡的蘇安,一家子霎時眼圈一紅,急忙圍過去。
“小安,你這孩子,究竟犯什麼錯被縣老爺軟禁了,你快跟娘說說!”李桂花聲音滿是哽咽,兩眼通紅,顯然熬了好幾個通宵。
蘇安這才稍微放心,看來自己關進牢裡的前後事由都被瞞下了。
她眸光一轉,便揚起抹平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