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桃怎麼受的傷,你說!是我讓她去給你送股權證明的,怎麼還能肋骨骨裂?!宋茜茜和她爭執的時候,你在不在現場?!”
老太太深吸了幾口氣。
她實在想不通,自己之所以讓宋伊桃去送,就是看出了謝景廷最近明顯頹廢。
對於過去的事,也不完全是謝景廷的錯。
當年除了他,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隻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都有自己的算計。
沒有人對他說出真相。
他自己也深陷在對宋伊桃的誤解裡,才造成這三年兩個人的痛苦。
雖然他和宋伊桃離了婚,但所有誤會解開。
他也知道了自己有錯。
所以,謝老太太想緩和宋伊桃和謝景廷的關係。
她就這麼簡單的一個想法,沒想到竟然害得宋伊桃肋骨骨裂。
看向謝景廷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恨意。
謝景廷彈了彈腿上的的灰塵,從地上把拐杖撿起來走過去遞到謝老太太手裡。
然後站直身體。
眸色漆黑,像是深不見底的大海,暗藏洶湧。
“陳江河有意拉攏我,我在跟他打電話商量見麵的事,電話內容,伊桃都聽到了,還有我……”
他頓了頓:“徐麗然,她也在香港,可能……這件事跟她也有關係。”
謝老太太神情一滯。
她知道徐麗然回國了,徐麗然之前托人聯係她,想要回來跟謝景廷見麵。
她實在沒想到,徐麗然竟然在香港。
而且還跟陳家有了關係。
但是此刻,她顧不得其他,仍舊厲聲訓斥謝景廷。
“你明知道她知道了這件事會受到衝擊,為什麼還能讓宋茜茜跟她起爭執?!還有,伊桃肋骨曾經骨折過,你知不知道?!”
謝景廷低頭,盯著地麵沒有說話。
“混賬東西!伊桃被你以上在上我要去看宋茜茜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謝老太太起身,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謝景廷舌頭頂了頂臉頰。
眸色越來越暗沉。
他停頓幾秒,然後突然轉身,拉開病房門,來到隔壁宋伊桃的病房。
宋伊桃正在換病號服。
看到他進來,慌張的拉起被子遮住自己。
“你乾什麼?”
謝景廷轉身,等待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停了,才又轉身。
宋伊桃已經換好了衣服。
她臉色明顯看著有些蒼白,黑黝黝的眸子深而亮。
和臉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你來乾什麼?”
她又重複了一遍,語氣仍舊不高興。
謝景廷邁著大步走到距離她隻有兩米遠的地方。
“伊桃,你的肋骨之前骨折過,是上次車禍嗎?”
宋伊桃抬眸掃他一眼。
“是。”
“可是你當時並沒有告訴我……”他閉上眼,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宋伊桃扯住他的衣服。
“謝景廷,我們談談吧。”
而他呢,把大衣披在宋茜茜身上。
冷冷盯著宋伊桃。
直到她的手指一根一根鬆開,垂落在身側。
她當時並沒有……
並沒有說她骨折了,不然,他一定會送她去醫院的。
宋伊桃冷笑一聲,眸色都是冷寂。
“你為什麼一次一次逼我回憶過去的事呢?我為什麼當時沒有告訴你,因為你沒問我,你隻關心宋茜茜傷到了哪。”
她頓了頓。
“你知道我為什麼沒修養好嗎?因為我在輸液的時候,你要我回老宅,我說,我肋骨骨折了,你已經把電話掛了。”
宋伊桃語氣裡沒有任何情緒。
“我拔了針,還發著高燒,趕過去,後來……”
她不願意再回憶。
也不想再說。
閉上眼。
“你說我為什麼不告訴你,你最近總問我這個問題,謝景廷,告訴你,是因為過去的你根本不關心,不在乎,我就算渾身傷痕的站在你麵前,你也會選擇視而不見。”
謝景廷喉結上下滾動,口腔中的苦澀味道越來越濃烈。
他想解釋,又不知怎麼解釋。
下意識往前又走了兩步,跟宋伊桃距離隻有半步之遙。
他身上不再是苦澀的煙草味。
而是淺淡清冽的木質香氣,伴隨著走動縈繞在宋伊桃的鼻翼周圍。
她腦中突然警鈴大作,睜開眼,一下看到謝景廷肩頸。
她無意識向後退了半步,跌坐在病床上。
窗外夜色暗沉。
病房外的走廊上也關了燈,靜悄悄沒有動靜。
宋伊桃手攥緊了床單。
“謝景廷……”
她聲音喑啞,帶著輕微不可察覺的抖動。
謝景廷眸色一暗。
突然想起來在幾個月之前,在謝家老宅家宴那天。
他因為宋伊桃對著謝景堂笑,因為嫉妒他們之間的互動。
所以故意用惡毒的語言羞辱她。
當時她也是這樣跌坐在床上,眼神懵懂無力。
帶著濃烈的絕望。
絕望之後,說出了那句讓他後悔至極的話。
“謝景廷,我們離婚吧。”
原來當時她是肋骨骨折,一直高燒,拔了輸液針來參加老宅的家宴。
她當時忍著那樣的痛苦配合他。
而他,連她一句完整的解釋都不願意聽。
想到這,謝景廷心臟驟然緊縮。
“伊桃……我…所以,那天…大哥帶你走,是因為……”
巨大的痛苦幾乎在瞬間席卷了他忽然結巴起來,囁喏著拚不出來一個完整的詞句。
“是因為我被你趕出去,高燒到幾乎暈倒,如果不是大哥,我可能需要爬到醫院。”
宋伊桃一字一句說的緩慢。
但是這每一個字都像是尖銳的利器不停的紮向謝景廷的心臟。
他看到謝景堂把她帶走了。
還開車去彆他的車,還要求她不能跟謝景堂來往。
他來這兒之前。
是做好了心理準備,要跟宋伊桃說清楚的。
兩人之間走到現在,都是因為誤會。
他不想再跟她有誤會。
他下了決心,做了選擇,洗去了煙味和頹廢感。
儘量讓自己變得乾淨有精神。
結果,來到這,短短幾句話,就讓他的心理防線全麵崩潰。
他緩緩閉上眼,神色沉默而又悲哀。
像是想要求救,又像是徹底墮落緩了好久。
“伊桃,我不知道。”
他沙啞著聲音,艱澀的吐出這樣一個句子。
“是啊,你不知道,你現在可以說你什麼都可不知道,我不會怪你。”
宋伊桃淺淡笑了笑。
“因為,你本性卑劣,跟宋茜茜是一類人。”
謝景廷身子晃了晃。
許久以後,他終於聽到自己心臟破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