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是不周啊簡直是膚淺。”高建國一笑再沒管這個人。
國際名牌大學經濟學博士生，一參加工作就是副處級乾部，實習期一滿就提拔為正處級研究室主任。
這是個從參加工作到現在就坐辦公室的領導，滿嘴喊著“數據不會騙人”。
實際上？
經過他的手加工的數據，你敢信一個標點符號你是二傻子。
但這個人有一個優點，他不記仇。
老百姓把他給羞臊了，他當場也隻是一笑而過，後麵也不會想辦法去報複。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文人的清高了。
高建國問起村民們對各級黨代會精神的理解。
老頭咂咂嘴：“有些事沒說透，有些事根本就沒提。農村的問題，首先就是農民，就連省黨代會都在這個問題上說的很膚淺，一張嘴就是啥要大力發展，一定要十分重視。全省那麼多地方，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特點，你一個大力發展發展啥？十分重視重視什麼？”
高建國這下真瞠目結舌。
這你們還真認真學習了？
“大喇叭喊不管用，鎮黨委來的人跟村委會一商量我們過去一聽，那不明擺著糊弄人麼，天天喊著重視大局，就我們農民不重要，所以會上都懶得多提了嘛。”老頭陰陽怪氣說。
“情況不是這樣，會議時間很短，很多事再重要也隻能提一下，實際上會後領導還是很重視這些問題的嘛。”辦公室主任連忙反駁。
老頭恥笑道：“那你說到底咋重視的？年年喊著重視這個重視那個，城裡的高樓大廈修的再好，跟我們沒啥關係。市黨代會每個月喊著要重視基層黨組織能力，開會的時候就提了那麼幾句，還不如我們村委會呢。”
“那你說咋重視。”主任帶著怒氣質問。
“你不服？”老頭把眼睛一瞪，“你最長幾個月沒領到過工資？”
啊？
“這個問題，這個問題不是這個關係。”主任麵紅耳赤辯解說。
老頭嘲笑道：“你當領導的不缺錢，你當然覺著不是啥大問題。村委會的那些人一年沒工資，鎮政府最長六個月沒發工資，一問就是再忍耐忍耐，你個領導你沒錢都過不下去日子，你叫年輕人村裡人咋過？嘴上說的好聽咋重視，你們都把基層餓死了你還要啥成績。”
高建國聽的心裡一個勁打鼓。
這是說了真話，說了實話，說了領導根本不願意聽也不敢聽的真心話了。
經濟形勢最緊張的那段時間，江城確實有一些不發達鄉鎮發不出工資。
西陵區好幾個區直部門連著三個月是借錢給乾部發工資的。
但這不妨礙市裡的領導工資發放的事情。
這麼下來，基層乾部當然沒法安心好好工作。
誰家沒房貸，誰家沒外債，誰家的日子不在乎一個月三五千塊錢的收入啊？
領導不在乎但工資照常發放，獎金一分錢沒少過。
真正在基層累死累活的人呢？
“這問題已經引起極大的矛盾了我的領導大人！”高建國一看那主任還要狡辯，立馬嚴肅地訓斥，“你有沒有說過讓彆人，尤其讓基層乾部忍耐忍耐的話啊？我看你是說過的，不止一次說過的，要不然你不會一聽老百姓說實話就急不可耐紅臉試圖百般抵賴。”
主任道：“市長，這是大環境的問題！”
“大環境也沒影響你家的小日子，可彆人的日子受影響特彆大！”高建國大怒，聲色俱厲怒斥道，“用你鬥大的腦袋想一想，想不明白就不要再大眾場合大談特談奉獻精神與艱苦奮鬥精神，這話艱苦奮鬥的人說得，你一個坐辦公室的人說不得，你沒這個資格！”
主任憤恨地低下頭，這次真把陸澤宇給恨上了。
你是怎麼管理這幫刁民的才讓他們這麼無法無天？
“你不要光記著丟臉了記恨彆人，連聽一點批評的勇氣都沒有，你還能惹得起誰？”高建國怒批。
副市長笑道：“他敢惹誰啊，小陸書記，戰書記和老書記問起不作為胡作為不接地氣的乾部時，你也要把我們這些人提一提嘛。”
“趙市長在宏觀政策製定上那是行家，我們基層體會的最深，人嘛，總不能什麼都會什麼都精通，我可不想和這樣的領導打交道，這樣的領導可敬但也可怕。”陸澤宇笑道。
副市長臉上便有了笑容。
這評價他很滿足。
於是又道：“我可沒那麼大本事哦，儘全力也做不好那麼點工作。不過我這個人有個優點，不在背後給人製造謠言，比如我們的有些乾部，整天在市裡給領導造謠，說什麼女領導和男下屬遠隔數百裡每個月都要約會，是不是啊主任大人？”
主任嚇得臉上冷汗都流下來了。
陸澤宇驚道：“我就說趙書記問我到底是誰在造謠，我說我不知道，她說我應該知道啊。這我也不能去市政府蹲點，我還想著可能是市紀委幾個一直把我們基層乾部不當人的領導說的，是衝我來的，合著不是啊？”
主任差點就給他跪了。
這事兒是有他擴散，可真不是他發起的啊。
一著急，他就把市紀委監委的幾個人名字說了出來。
“郭書記也是知道的，我是聽他們說的有鼻子有眼，不是我造謠的！”主任恐懼島。
“行了，這麼點事情鬨得這麼丟人，省紀委的領導那麼年輕，談個戀愛怎麼了？”高建國微微皺眉，又跟陸澤宇說，“自己走的端行的正不要管彆人說什麼，難道基層乾部還不能跟領導同誌報告基層的發展情況了？有些人實在是心思下流到了極點，見不得一點陽光的。”
陸澤宇認真看了看那個主任，在這件事上他再也沒想辦法查證過。
知道這個人，知道他說的那幾個人就行了。
沒想到當天晚上，郭平天打來電話，很鬱悶地詢問道：“小陸，你是不是提前知道省委有幾個一級巡視員的名額？”
他剛剛得知這件事，省委辦公廳的老朋友很奇怪地問他，這件事陸澤宇大概率知道，他怎麼不問問這個他很照顧的乾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