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學子都滿眼不解的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何會說出這番話。
秦子毅看著陳慶昂問,“如你所說,隻有為官做宰的,才是對大越有用的人才了?”
“這……”陳慶昂既然是成章書院最出眾的學子,腦子自然不笨,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好像掉坑裡了。
秦子毅卻已經不再看他,而是看向其他人,“各位,我想請問,鐵匠鋪的鐵匠,繡莊裡的繡娘,莊稼地裡的老把式,沿河的漁夫……這些算不算人才?”
隻這一句話,陳慶昂驀地如夢初醒,愣愣的看著秦子毅,“山長您的意思是,成章書院開辦女子學院,是為了……”
“沒錯,”秦子毅接過話頭,點頭道,“女子學院不止是教讀書認字,也不會跟男子一般著重科考的內容學習,更多的是會在實務上下功夫。”
這也是江沁語的意思,女子學院初開,必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這時候若是同男子一樣學科舉的科目,其他學子的反對聲肯定會變大。
而這個時代跟現代,甚至近現代又有所不同,女性意識並未覺醒,她就算想將一些現代的思想灌輸出來,也未必會成功。
可自古以來有一種東西卻是互通的,那就是:賺錢。
這其中又以女子為最,若女子書院除了教認字外,再附帶開設一些技能培訓班,讓這裡的女子也能靠自己的雙手掙銀子,局麵肯定又不一樣。
反正在江沁語的時代,除了頂尖那一小圈層的資本外,女性的高收入人群在以一個恐怖的百分比逐年增加。
以至於她穿越前,姐弟戀盛行。至於原因……不怕麻煩的可以細思一下。
“實務?”陳慶昂愣住。
秦子毅解釋道:“比如比普通人家略高級的女紅,烹飪,針對管家裡事的算賬等等。”
江沁語曾告訴他,女子精通其中的任一樣,在這世上就能獨自活下去,他也深以為然。
當然了,在江沁語的計劃中,那些都是基礎,還有一些彆的,他就不現在說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原來是這樣啊?”有人立刻鬆了口氣道,“我還以為讓女子讀書,是讓她們也去考科舉做官呢!”
“是啊是啊,哪有女人做官的道理?自古以來都沒有出現過的事,咱們大越就彆開這個先例了。”
“就是就是……”
江沁語在人群後聽到這些話,暗暗搖頭。
若陸言錚有一天真的坐上那個位置,她從中斡旋,就真的在朝中設立一些適合女子擔任的職位又如何?
正這般想著,就聽見秦子毅在點她的名,“各位,女子學院的籌辦多虧了將軍夫人,不如咱們讓她來給大夥兒說兩句?”
眾人的目光瞬間彙聚到了江沁語身上,她隻得拋開腦中發散的思維,微笑道:“秦大儒言重了,能為欽州百姓做點實事,將軍和我都很高興。”
場麵話還是要說的。
可秦子毅又道:“不知夫人以為,真正的人才是什麼呢?”
江沁語頓住,抬眼看他,雖然不解他為何如此問,但她想了想還是道:“我曾在書上見過這樣的話,‘不拘一格降人才’,想來這便是最適合咱們老百姓的人才的定義吧?”
她的反問讓屋裡的學子們一愣,秦子毅都訝異的看著她。
“不拘一格降人才?”秦子毅洗洗咀嚼這句話,片刻後撫掌笑道,“妙!妙啊!夫人此話中‘不拘一格’幾個字用得真是太妙了!”
江沁語汗顏,趕緊道:“這話不是我說的,是書上看來的。”
抄襲是可恥的,她還沒那麼厚的臉皮,非拿彆人的東西說是自己的。
可秦子毅卻不管那麼多,他這個年紀的人,說博覽群書都不能概括他看過的書,連他都沒見過這句話,江沁語這個說法直接被他看成了托詞。
“無妨無妨,”秦子毅擺擺手,看向屋裡的其他人問,“你們可明白了?”
好歹也是成章書院的夫子和學子,這話如此直白,哪有不明白的?
“明白了!”眾人齊聲對江沁語拱手,“多謝夫人解惑!”
江沁語被這陣勢搞得背上的汗都要下來了,端著笑臉頻頻點頭。
這會兒她是不敢再說啥了,免得更難收場。
秦子毅很快就把來鬨事的人全部打發走,而後衝江沁語眨眨眼,小聲問,“丫頭,剛剛那一句不止一句話吧?其他的是什麼?”
江沁語聞言微愣,隨即真是哭笑不得,怎麼秦子毅也跟陸老爺子似的,像個老頑童啊?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江沁語在腦子裡把那首詩過了一遍,確認沒記錯才開口,“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這首詩出自清代龔自珍的《己亥雜詩》中的第125首,因為清代的特殊背景,他支持改革,這篇是為天神做的祭文。
秦子毅將她念的詩細細咀嚼,眼睛越來越亮,“丫頭,這詩是你作的?”
時下更流行作賦,詩詞的數量相對要少一些。
江沁語可不敢認下這話,連忙道:“不是,真是我在書裡看來的……”
“對對對,隻不過你忘記書名了,甚至可能那本書也找不到了,對吧?”秦子毅朝她擠擠眼,一臉“我都明白”的表情。
江沁語真是啼笑皆非,隻能無奈的看著他。
“今兒老夫被人圍堵一回,能得了這首詩也是值了,”秦子毅當即就把這首詩寫了下來,寫完抬頭看著江沁語笑問,“丫頭可還滿意今日之事?”
書院這邊,知道女子學院會開的人都被他壓著,沒人會在今天出來鬨事,就是想替江沁語省些麻煩。
江沁語頷首,“多虧了秦老,之後的事還得勞秦老多費心了。”
“哈哈哈……小事小事,你要是什麼時候再想起看過的詩詞可一定要記得告訴我。”秦子毅哈哈笑道。
他低頭看紙上的詩,真是越看越滿意。
江沁語見狀,隻能由他去,沒過多久就告辭離開了。
成章書院要開女子學院的事,沒過兩天就傳得人儘皆知。
也正是這個時候,陸言錚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