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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回:為證明存的禮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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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這幾日可太老實了。

簡直算得上反常,還真讓下人們有些不適應。不過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她的情緒總是一陣一陣的。雖然基本沒什麼好的情緒,但偶爾也會一個人悶在屋裡自說自話。沒什麼好聽的,不過是暗自罵罵咧咧罷了。相對而言,這樣已經給他們減少了很多麻煩。

這種機會雖不是沒有,但很少,而且持續時間很短。誰也不知她又憋了什麼壞,打算再給大夥兒整點什麼麻煩。下人們一麵享受這難得的清淨,一麵提心吊膽著。久而久之,人人都多少有點精神衰弱的毛病。

幸虧九方澤近日很忙,也顧不上怎麼管她。就連自己屋子裡的迷寐香被偷了大半的事,他也是毫不知情。他自己本身很少使用這個東西——因為他知道,自己隻是天權卿的代理,除了水無君告訴他有什麼重要的事需要出席,平日他壓根想不起有這東西。

這正遂了虞穎的意。大多數時候,她都悶在屋裡呼呼大睡。下人們如是對他彙報,他沒想太多。不作妖就是燒高香了,想睡便睡吧。

當然,她到夢裡隻為了一件事,那就是找小羽姐姐玩。她教會自己很多技能,都是關於如何控製自己的夢境。小羽姐姐也說了,不能做太過火的事,否則會引來“一些人”的目光。“它”就像是夢裡的警察,會被一些特定的事吸引。

至於具體什麼事,羽也不好說。但虞穎其實不會做什麼——知道是夢以後,也沒什麼意思。就算殺人放火,也不覺得有趣。她唯一覺得羽陪著自己的時候,是最有意思的。她能拿出很多好看的、好吃的……都是自己前所未見的。但她也並不是什麼時候都在。

羽如實告訴自己,她使用香進入夢境的頻率比以前高了很多。她自己也是提心吊膽的。畢竟,這些香也是從自己師父那裡偷來的。不過她說,師父最寵她,就算發現了應該也不會有事。虞穎本想炫耀自己有下人的事——還有很多,但轉念一想,一個管家並不是與一位師父同級的存在。就好像自己做點什麼,也要看下人的臉色。即便事實如此,那說出來也太丟人了。她不想羽笑話她,也不想暴露自己天權卿的身份,便說,香是她爹娘的。

於是兩個女孩又擁有了共同的小秘密,這讓她們的關係更近了。秘密是拉近關係最快的途徑之一,雖然它說出來便不再是了,但這一行為確實發揮過作用。

她們一起在夢中的雲層裡,建設了一座古色古香的樓閣。每個人都借鑒了自己住所的一部分,再融合到一起。這是個大工程,要精確到每個細節。這幾天,她們醒著的時候,閒得沒事就跑上跑下,看這兒看那兒的。到了晚上,再一同建造這個屬於她們自己的秘密基地。

基本都忙活完了,兩個人直直躺在木地板上。冰涼的觸感非常真實,與清醒時彆無二致。倒不是因為她們累了,在夢裡是不會感到疲憊的。隻是因為,她們的監護人並不允許她們在家裡這麼做。羽是因為這樣有違伶人風範,不成體統;虞穎則被感冒傷寒的風險要挾。

躺在地上,羽又給虞穎分享了一個自己的秘密。

“我有一個很在意的事,”她望著天花板說,“有人答應給我送一個東西,但至今沒給我送來呢。他是不是不給我了?但我又覺得,是不是我太小心眼了?老惦記彆人的東西。”

“什麼東西?很貴嗎?很稀少嗎?”虞穎的腦袋頂著羽的腦袋,“我不覺得。既然他答應了,就得做到。言而無信算什麼好人?”

“對吧?我也覺得,他不能騙我呀。貴……嗯,可能確實有點貴,算是稀罕物什。”

“看戲的客人嗎?有錢人應該很多吧。”虞穎感歎了一句,“唉。我也以前也經常看戲,雖然我看不明白。都是戲班子上我家裡演。不知道為啥,有一陣子不來了。算啦。反正我也沒多大興趣。”

“你們家也很有錢呀。像我們這兒出來一趟,可貴了。客人——算是吧?也不常來。我師兄師姐說,人家就是跟我一個小孩子客氣一下,不可能真送給我。我明明已經成年了,他們還把我當小孩看。唉……但,就算真還是個孩子,也不該騙我吧?”

“對啊。大人總覺得對小孩兒就可以說一套做一套。他們真當咱記性不好呢。”虞穎說著,翻了個身,趴在地上,戳羽的頭問,“你還沒告訴我,到底什麼寶貝讓你這麼惦記?”

“就、就是照片嘛。”羽伸出手,憑空比劃起來,“方方正正的、彩色的照片。”

“照片是什麼?”

羽愣了一下。她沒想到,虞穎雖然出身富貴人家,竟然從未聽說過照片。

“就、就是照片啊?你們都能請人到家裡唱戲了,就沒請人來拍過照嗎?雖然這個確實會貴一點吧,畢竟道具就價值不菲,還那麼笨重……反正用那些專業的東西,就能把你和你周圍的風景都放到一張紙上——跟畫似的。”

虞穎的眼皮翻到了天上,也沒能想出那是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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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是畫嘛?”

“照片比畫真,還比畫快……大家擺好姿勢,很快就弄好了。隻是洗照片要一段時間。不過在這段時間裡,我們可以乾自己的事。”

“這麼好?我家每次請人畫畫,都逼著我坐在那兒,幾個時辰不能動。煩死人了,簡直是上刑一樣!聽你這麼說,豈不是可以擺出很有意思但是很難保持的動作。反正很快。但是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啊?怎麼做到的?真想不出來是什麼樣子。”

“對呀,可有意思了。怎麼做到的……我也不知道,好像還挺複雜的。反正白光一閃,被拍的人就可以動了。”

“白光?唉呀——該不會是那個會偷人靈魂的邪物吧!”虞穎突然叫起來,“我奶奶說了,是有這麼一種一閃光就把人的魂給抽走的東西。照片該不會就是關著魂的畫吧?”

“哪有這麼可怕!”羽驚異地說,“不如我給你變一個吧。你看了就知道了。”

說著,羽利落地坐起身。她將兩隻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個八的手勢,相互交錯,形成一個矩形,對準了虞穎。虞穎沒明白她想乾什麼。隻見小羽對著矩形一吹,立刻有什麼東西迎麵而來,糊到了虞穎臉上。她一把抓下擋住視線的異物,發現是一張硬邦邦的紙。

她再定睛一看,自己呆呆的模樣被複刻到了畫麵中央。背後的那些窗戶、花架、瓶子,都清晰地呈現在裡麵。虞穎拿起照片,對著自己身後的樣子瞅。除了紙的邊緣有若隱若現的線條之外,紙上的畫麵幾乎和風景融為一體。

“哇……真的嗎?還有這種東西?太神奇了吧——真的不會偷走人的魂嗎?”

羽覺得很奇怪。

“當然不會啊!你想啊,報紙上配的插圖,也是相機拍下來的照片。難道說那些上報的人物,都已經變成了沒有魂魄的行屍走肉?唉。大多報紙都有配圖,你怎麼會沒見過呢?”

“報紙?”虞穎又扭頭看她,“那又是什麼東西啊?”

羽啞然。在之前的相處中,她就隱隱覺得,這個不比自己小幾歲的少女雖自稱出身富貴人家,從她的衣著和見識也多少能瞧出幾分。可是對於這些生活上的事,她幾乎什麼都不清楚。若要說是嬌生慣養所致,可以理解,但近幾年稍微新潮些的東西,她怎麼也……就連出身貧民窟的小孩,也知道街頭的梅花餅是裝在報紙裡的吧?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注意到羽的遲疑,還有那困惑的眼神,虞穎的語氣有些慍怒。她似乎對此頗為在意。羽當然沒有這個意思,她連連搖頭。

“怎麼可能?我隻是沒想好怎麼解釋。”她心虛地說,“總之就是有很多字的紙。很大很大的紙,寫滿了當天發生的事……”

“那算了,聽上去好無聊。我最討厭看字了。”虞穎擺擺手。

“是嗎?我覺得讀書還挺好玩的。我小時候可喜歡那些小人書了。長大以後,師父和師兄師姐,慢慢教會了我很多字,我就能讀點和報紙啦。隻是我天天被他們逼著練這練那的,一點兒偷懶的時間都沒有。”

“你也沒有上過學嗎?”

“你也沒有麼?”羽有點驚訝,但隨即意識到,“哦哦,你一定是請老師到家裡來教的吧?我聽說有錢人家都是這樣的。”

“什麼啊……以前到時候,後來,都是我那個管家教了。我可一點兒不喜歡他給我講,我都聽得要困死了。而且講課的時候,他還特彆凶,一點兒都不讓我走神。他該把自己的聲音錄下來聽聽有多無聊,簡直能當睡前故事了!”

“咦?你那位管家,還真是博學多才啊。我以為管家隻要負責內務就好。”

“那是當然!我們虞——我們家的管家,肯定要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哼哼……”虞穎高興了沒一會兒,又忽然意識到什麼,尷尬地狡辯起來,“可、可不是因為我家沒有錢請先生哦?而是因為,我把他們都趕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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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不解。

“為什麼呀?你就這麼討厭讀書麼?但管家講的,你就願意聽嗎?”

“都不愛聽!”虞穎氣得跳了起來,“主要是——他身手好!我打不過他!”

“哎呀。聽你這麼說,那他真的是什麼都會呢。對了,他有沒有教你個一招半式的?師父他們都說,女孩子還是要學點防身的技能。畢竟有的客人很不檢點,非常討厭呢。”

“我……我不用學。”她說,“因為需要。反正又不會怎麼樣?就算受傷也……”

“也對哦。大小姐的身份,肯定接觸不到那種層次的家夥。而且你有這麼厲害的管家,大約也不需要自己學了。他肯定會保護你的。唉,真好呀,我也希望有人能保護我。”

“你不是也有很多師兄嗎?”

“是啊。可是,他們總是有自己的事嘛。我也希望有人能一直關注我……平常,隻有在戲台上,人們的目光才會看過來。私底下,根本沒人在乎我是什麼心情,什麼樣子。除了……那個給我拍照的人。”

虞穎忽然像想起了什麼,雙手緊緊握住羽的一隻手。

“小羽姐姐,你能不能給我一張你的照片?不是你說的那個人給你的……彆的就行。”

“應、應該可以……吧……”羽有些糾結,“照片基本都收在我師父的房間裡。你想要,我也可以幫你弄一張來。但隻能是黑白的,而且很小。彩色照片特彆少,我偷一張馬上就能被發現。再怎麼說這東西也不是尋常物件,我還是很怕被大家罵的……”

“不管是什麼顏色,不管大還是小,有就行!”

看著虞穎期待的眼神,她自是不好拒絕。畢竟,她什麼都不知道,一天到晚都被關在深宅大院之中,多無聊、多可憐啊。

“不過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想要這個嗎?因為新鮮?”

“我想要一個實實在在的東西。”虞穎揮舞雙臂,“我們確實在夢裡能造出各種各樣的東西,能到我們想去的任何地方……但是,我今天意識到了。我們永遠造不出沒見過的東西,也永遠飛不到我們沒有去過的地方。何況這些都是假的,是夢,醒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想要能留下痕跡的,能實實在在握在手裡的東西。”

她停頓了一下,蠕動嘴唇,躊躇著還想說些什麼。羽投去探尋的目光。

這等善意和耐心,是虞穎從未在彆人身上得到過的——或許有,但那隻是“順從”,而不是發自內心的。得到鼓勵的虞穎紅著臉,大聲地說:

“我不想讓自己懷疑,你隻是我做夢夢到的朋友!雖然你說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給我看過很多沒見過的東西……可我不想一回到現實,就失去和你所有的聯係。我們可以不僅僅隻做夢裡的朋友嗎?”

羽感到一絲動容。不止一絲,而是泉湧般噴薄的動容。這還是她第一次從師門之外的地方體會到這種感覺。

“我答應你。”她信誓旦旦地說,卻又有疑慮,“可是……我該怎麼交給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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