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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惟明收到了一封信。剛拿到手的時候,他就開始猶豫要不要拆封。
一大早剛踏進公寓的門,傳達室的人就喊住他,說有他的信。他還很驚訝,以為是搞錯了什麼。但中央確實寫著他的名字,還寫得很大,生怕他看不見似的。
一般而言,他是個很注重隱私的人,絕不會走在半路上就把信封拆開。但凡附近有人,就算隔著老遠也會讓他感到不適。儘管他知道不管誰的眼睛都沒那麼尖。沒了眼鏡兒,捧在手裡莫惟明自己也看不清上麵寫了什麼。可他就是不舒服,非要拿回去拆。
這次他卻改了主意。
因為他意外地發現,這封信來自一位特殊的新朋友。
白冷。
白……警官,聯係他,究竟有什麼事呢。他一步步走在樓梯上,百思不得其解。他終於決定在四樓的時候將它撕開,迅速瀏覽了一遍。內容很簡短,待他挪到五樓便讀完了。
然後,他決定敲響梧惠的家門。
倒不是說莫惟明的思維有多跳脫,而是信裡實打實地提到了她。在字跡雋秀的信中,白冷為上次自己義父的唐突舉動給兩位道歉。他還提到,他們一起吃過飯的那家店,店老板那位朋友本人回來了。在得知這些事後,那位朋友想見見他們。態度誠懇,用詞親切,雖然這都是白冷的轉述,而非那位朋友本人發出的邀約。
沒記錯的話……他們好像說過,老板的朋友,分明也是一位六道無常。
他捏著信,在梧惠的門口踟躕時,門突然開了。幸好他反應夠快,才沒讓門拍到自己腦門上。這一下可不是鬨著玩的。
梧惠穿戴整齊,正用有些困惑的眼神看他。
“你怎麼來了?我正要去找你。”
“找我?”
“你手裡拿著的是信嗎?”
“是啊,所以我……”
“我猜猜,是白科長的,對不對?”
“他也給你寫了?”
“是啊。所以我準備去見他。這不,剛收拾好,準備找你呢。來的正好,出發吧。”
“我……”莫惟明欲言又止。
“你什麼?”
“真的要現在嗎……你確定嗎?”
梧惠抱起肩,覺得他莫名其妙。
“不然呢?今天又是周末了。下次再有時間,可要拖一周呢。你沒看信裡寫了嘛,人家會在這裡停留‘一段時候’。雖然沒說具體待多久,但這種事還是儘早,對吧?”
莫惟明指縫夾著信,將眼鏡摘下來,揉揉眼睛後又重新戴上。他疲憊地說:
“你說得對,但……我剛下夜班,還沒來得及回家。你不覺得我今天格外地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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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那我也看不出來呀。”梧惠哽住半晌,“你時時刻刻都這個樣子。”
莫惟明狠狠地吸了口氣。
看他仿佛真有點累的樣子,梧惠也有點“於心不忍”。她試探著說:
“那,要不你先回去睡會,我們下午再走?或者你乾脆彆去了,我一個人去。”
莫惟明狠狠地歎了口氣。
“算了,沒事,我去吧……”
梧惠還真有點擔心。“你真不要緊?”即使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她還是不太放心。畢竟如果這人真的當街暈倒,她也不清楚該怎麼把一個大男人拖回來,或者弄到醫院。不過既然是醫生,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應當也有個準數吧。她姑且還是將心放回肚子裡。
路上,莫惟明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不明白為什麼梧惠能這麼果決。就算他上的不是夜班,也未必能這麼快就作出決定。他要想很多。比如對方可能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動機,這麼做能得到什麼好處……不把這些問題提出來,他便會感到不安。
不安又有什麼用呢?事實往往與想象有所不同。梧惠是這麼說的。有時候想那麼多,不如親眼去看看,那才是真能放下心來。莫惟明雖理解她說的話,卻始終覺得自己不會做到。他覺得省略了做心理建設的部分,在全然未知且無設想之事麵前,很難平靜下來。
“但你難道不好奇嗎?他極月君為什麼想和我們見麵?他應當隻是從店老板或者神無君那裡聽說的。我甚至覺得不會是白警官,他並沒有那麼多時間。他們六道無常的性格,一個比一個古怪,誰知道又會發生什麼預料外的事。”
“好奇當然是好奇的……隻是你想想看,過去的話,那麼多好吃的,都不用花錢吧?”
“……”
於是路上莫惟明再沒問她一個問題。
到了目的地,正趕上午飯的點兒。這家飯店真的很受歡迎,周末的門口竟排起了長隊。正當他們猶豫究竟是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還是跑到隊伍最前列去濫用人情時,隔壁的茶館門口卻傳來了一陣吆喝。
“兩位,是來吃飯,還是來找人?”
莫惟明正思考該怎麼接話,梧惠卻脫口而出:
“你怎麼知道我們來找人?”
這家夥,怎麼到哪兒都這麼沒警戒心呢?真是一點也沒考慮過對方是壞人的可能。這不缺心眼嗎?莫惟明又不該當場把這話說出來,隻是乾瞪著她。
“二位跟我進來吧。您要找的人,八成就是我們老板的朋友了。”
“你們老板……和那家大飯店的老板,是同一個人?”
“不不,您誤會了。應該說,這位大人,和這片兒區的老板都是朋友呢。”
兩人將信將疑跟了進去。畢竟光天化日,在人聲鼎沸之地,還有人頂風作案不成?在這個時間,雖然沒有排隊,但茶館內也是人滿為患。桌上都擺著小菜,每人座位麵前的堅果皮和果脯核都堆成高高的小山。正是唱戲的時間,戲台上的伶人眉飛色舞,唱得抑揚頓挫。情到深處,人們紛紛站起來鼓掌、叫好,給兩人嚇了一跳。
在小二的帶領下,他們來到樓上相對安靜的雅間。說是雅間,也沒有很大,隻是有薄薄的牆壁在兩條長椅後,將幾處座位割開。一邊靠窗,一邊拉上簾子,就形成相對私密的小空間了。在二樓便不能大聲說話,否則隔壁就能聽到。不過,窗外的喧鬨聲、一樓的歡呼聲還是時不時穿透進來。
有一個人坐在這裡。從桌上堆疊瓜子皮能判斷出,他早已恭候多時。
他穿著清水藍的長衫,印了雪白的竹葉紋,圍著一條石綠色的腰帶。在當今的世道,留長發的男性並不多見,但還算不上絕跡。若在街頭見到了,人們可能會多看兩眼,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更惹人注意的,大約是他戴著的圓眼鏡兒。金邊兒的鏡框,鏡片則是深棕色。他們原本還想,神無君的朋友,都和他一樣熱衷於這身行頭?在他手邊,有一根文明棍斜卡在長椅和桌沿之間。把手是似是犀角,裹著一圈銅皮,棍身卻是一種有著特殊金絲的木質,不知道是什麼材料。也許隻是畫上去的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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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
梧惠問候著,遲疑地入座。莫惟明更是直白地在他麵前晃兩下手。
你乾什麼呢?梧惠用那種有點責備的眼神看他,悄悄拉了他的衣擺。對麵的人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來,欣然道:
“不用懷疑,我確實看不見。”
“……”
現在梧惠開始懷疑了。
不過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和煦,委實讓人覺得,他確乎是個充滿善意的人。莫惟明尚未掉以輕心,仍警惕地看著他。雖然是盲人,但其他感官異常敏銳者,他也在醫院見過不少,僅憑一句話倒是不會就這麼輕易否決。
“您就是極月……”
“您就是老板的朋友吧?”梧惠說,“聽他們講,您和這一帶的老板都很熟悉。”
“哎,是有些誇張了。不過,大部分人,我都有來往。我很喜歡這條街,很多年前,就與這附近的居民是老朋友了。那時候……嗯,算啦,和今天的話題沒太大關係。”
莫惟明問:“所以是您找白科長,特意聯係我們?”
“是了。我聽說神無君做了很出人意料的事,定將你們嚇得不輕。請你們來,一是代他向你們賠不是,二來……也是我有私人的事想與你們聊聊。”
“您怎麼知道我們正好今天來?”
“我不知道呀。”極月君笑吟吟地說,“我隻是最近每天都在這兒。今兒逛一家,明兒逛一家。但凡誰告訴我,樓下有一男一女無頭蒼蠅似的轉悠,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們啦。”
無頭蒼……這人挺沒禮貌的。梧惠暗想。
“是麼?照這麼說,符合條件的人還很多,很容易認錯吧。”
莫惟明雖然笑著,語氣卻冷冷的。倘若對麵的人真的目不能視,大約會感到一絲涼意。
“看來我們今天就能見麵,是一種緣分呢!”
極月君的話總有些顧左右而言他的意味,從不正麵回答問題。這讓梧惠也有些不快。她將手臂架在桌上,撐著臉,用抱怨的語氣說:
“真玄乎。隻有江湖騙子才總把緣字掛在嘴邊。你們戴眼鏡的,一個兩個都令人生疑。”
正欲推眼鏡的莫惟明的手僵在半空,扭頭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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