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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月君轉過手來,六把刀劍整齊劃一地飛躍到上空。它們的速度極快,輕而易舉就能將那些發光的白線砍斷。但是那些線也永遠無法被真正地斬斷,每次從某一點潰散後都會迅速歸攏。六把刀劍間距相等,周身擴散的光線在它們之間形成一道道半透明的光牆。
就在這時,朽月君的神情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變化。他的目光在上方某處停留,寒觴的視角恰好捕捉到這細微的變化。他順勢看過去,竟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攀附在凹凸不平、棱角分明的石壁上。由於它曾經的山體都成為了幾人腳下的浮島,因此那裡的地勢變得格外險峻。簡直像是在攀岩一般,那個白色的身影艱難地向下移動。
那人影果真腳下一滑,從高空中跌落下來。
“天師!”
距離太遠的寒觴情急之下隻能大聲求助。凜天師反應極快,揚起手中的降魔杵,瞬間有無數鬆動的石塊聚攏而來。碎石自然聚攏成了空心的球狀,銜接處則是看不見的結界。它們以最合適的速度與力道追上了那人的????????????????下落。
“哈?”朽月君一手扶上臉,用大拇指與中指掐在太陽穴處。“彆惹我笑了行嗎?這影障可真是形同虛設,想進就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菜市場,什麼人都能來呢!”
確認她安全落地後,連接碎石的結界消失,石塊在她的周圍嘩嘩落下。皎沫狼狽地撐起身子,灰頭土臉的模樣實在是吃儘苦頭。她試著施展法術,但一無所獲,隻有星星點點的水花從指尖灑出來。在那嶙峋的崖壁上時,她就曾經試著用法術將自己安全送下來,但她已經耗費了太多精力,趕來時也很累了。更要命的是,她清楚地知道,此地的火法術太過強烈,越靠近下方,水的法術便越難起作用。
她跌跌撞撞地靠近,每次在浮島之前的跳躍都令人揪心。就這會兒功夫,原本牽製吳垠的謝轍立刻與凜天師配合,十幾張符咒齊刷刷飛向朽月君所懸停的位置。他轉身揮袖,即將接觸他的那部分符咒便化為了灰儘。
“凋蟲小技——”
話剛出口,朽月君也立刻察覺到異樣。他扭過頭,發現符咒插在六道神兵之間,打碎了它們投射的光壁。原本由刀劍尖端延伸出的紅色光路也瞬間消散,法陣構築失敗了。他故作悲哀地說:
“你們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非要我動手先除掉你們嗎?原本還能多活半個時辰。”
吳垠仍是咬死不放,甚至完全蛻變為了巨型蜈蚣的姿態。寒觴大喊謝轍的名字,將那把長劍丟到他手裡。武器脫手的一瞬,他也立刻化作身型龐大的狐妖,與蜈蚣精在洞窟內扭打一團。謝轍接過劍,一邊拔劍一邊在心中祈禱。遺憾的是,出現在眼前的隻是一柄不比匕首長多少的短劍而已。但……聊勝於無吧。
皎沫在不斷向佘子殊靠近。她早就看到了那白色光點旁紅色的影子。到達一定距離時,她也碰到了降魔杵所製造的結界,整個人被彈到浮島之外。她眼疾手快地抓住浮島的邊緣,又踢又蕩地利用臂力將自己弄了上去。所有人都自顧不暇,沒有誰能幫上她。
“子殊!”隔著一段距離,她大聲喊著,“你為什麼在這種危險的地方?快過來!”
“我們又見麵了。”
雖然這麼說著,但佘子殊的眼睛還是盯著下方的火焰,並未看她一眼,就好像那裡有什麼吸引視線的法術。皎沫擦掉臉上因刮傷產生的血跡。她顧不上治療自己。
“你怎麼能在那兒呀?”皎沫的語氣稱得上懇切了。
“我在等葉姑娘呢。”她說,“她馬上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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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已經死了!你知道的,她……”
“我知道的。”
這孩子怎麼就說不通呢?皎沫真是急壞了。而在另一邊,他們與朽月君的戰況也十分膠著。同時驅使六把刀劍的力量,在傳言裡隻有鑄劍師本人做得到,他到底是怎麼……不,沒時間考慮這些了。謝轍暗想,若不是有凜天師與降魔杵在,他們絕對無法抵擋六道神兵的攻勢。但也可能朽月君並不是使用刀劍的好手,他隻是利用地獄火在操縱它們,無法充分發揮出這些兵器各自的實力。若非如此,他們幾個有幾百條命也不夠使的。
“????????????????我都要找不到比喻來形容你們有多煩人了!”朽月君抬高雙臂,雙手間的火浪絲帶般舞動,鮮豔如液態流動的血。這些火焰也可以像刀劍,像猛獸,讓他們無處躲藏。“尤其那個爬上岸的一來,我就聞出來先前有個麻煩的家夥和她一起。這邊說明……”
一道符咒從後方穿透他的長發,刮傷了他的臉。被迫打斷的朽月君伸出一根手指,抹掉臉上滲出的血跡,很快又有血溢出來。傷口很深,這讓他十分不快。他轉過頭,視線釘子一樣打到謝轍的身上。
“偷襲這套就免了。真夠不識抬舉的,沒人教你打斷彆人說話很不禮貌嗎!”
火雨傾瀉而下,六把刀劍中的斷塵寰收到指令,毫不留情地飛身刺向謝轍。他立刻構建符咒的屏障,但斷塵寰就像紮穿普通的窗戶紙一樣破開阻礙,衝向他的麵前。就在此時,從凜天師袖間飛出的一道黑紙黃字的符擋在它麵前,如堅硬的盾擋住了斷塵寰的尖端。甚至在它們碰撞的那一刻,謝轍清晰地聽到金屬撞在瓷麵的聲音。他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看到符咒中央慢慢被劍尖刺出一個豁口,燒灼的紅色從開裂處擴散。他立刻側身跳到臨近的浮島上,滾了兩個圈才停下來,又差點從另一端墜下去。
心有餘季的感覺還沒上來,斷塵寰就徹底穿過了凜天師的符咒。它灰飛煙滅,劍身便深深刺入了謝轍剛才落腳的浮島。這還不算結束,朽月君抬起二指,那劍就這樣紮在浮島上緩緩抬升,像是用快子插到一塊肉裡揚起來。緊接著,他猛地甩向謝轍的方向。他剛抬起前半身,又立馬向前臥倒。那座浮島緊擦著他的頭發,飛過他,撞向身後一段距離的石壁。
那正是問螢帶著阮緗逃生的方向!
何等歹毒的居心!隻在短短瞬間,原本能夠避開吳垠攻擊的寒觴選擇了危險的方向。吳垠的獠牙狠狠刺進他的毛發,加之他自身使勁,皮上被破開一道大口,血飛濺出來。但他迅速趕到問螢和阮緗的方位,將兩人裹在懷裡遠遠滾出去。浮島被撞得粉碎,整個洞窟再度地動山搖,碎石刷啦啦地落個不停。
“哥……你受傷了,你怎麼……”
解除妖物狀態的寒觴長跪不起。他一手抱著小小的阮緗,一手用力抓著問螢的肩。他力量很大,但問螢不覺得疼,她看向兄長腰間觸目驚心的傷口,覺得那裡更痛。與這種感覺一樣的,或許隻有她的心。
“怎、怎麼辦?我太沒用了,對不起,對不起……”
問螢伸出雙手,毫不吝嗇自己的妖力為兄長治療,儘管她之前為了打碎擋路的石頭,已經浪費許多。但傷口無節製地汲取她的妖力,怎麼也不肯複原。浸透了衣物的血透出深紫色來,寒觴的唇也微微泛藍。
“沒用的,他中毒了。”
吳垠拖著疲憊的身子走來。在與寒觴的廝打中,他也吃了不少苦頭。捂著脫臼的手臂,他一瘸一拐地靠近。另一隻尚能活動的手,也因為狐火的燒灼遍布瘢痕。
阮緗在自己身上搜刮著,吳垠卻怒吼道:
“不許給他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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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他吧!”小姑娘哀求道,“????????????????為什麼一定要你死我活的!我不明白啊!”
“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臭丫頭,你懂什麼!”
“你之前不是這樣的!你們之前都不是這樣——你們明明都很好!”阮緗顫顫巍巍地在身上摸索著,憋著哭腔說,“你們明明都是很好的人……你們教我很多東西,給我講很多事,送我很多東西,我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我覺得這就是人類口中家的感覺。但是,但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都是家人這件事,是你們說的吧?他們也是家人,是很重要的人……”
問螢膽戰心驚地為寒觴治療著,甚至不敢抬頭看吳垠一眼。仿佛發生一點眼神接觸,這個平日裡沉默、卻在此刻殺瘋了的妖怪就能將她生吞活剝。尤其她一點也不敢耽誤為寒觴治療的時間,即便她已經發現這是徒勞的。
但聽到阮緗的這番話,兄妹二人的心裡都蕩起微小的波瀾。阮緗口中的皋月君及五毒,並不是無血無淚,隻會為非作歹的惡鬼。
阮緗又說:“雖然我不曾與子殊姑娘見過,卻也相信,她是皋月大人重要的家人……”
吳垠微微一怔。他側過疲憊而僵硬的身體,看到佘子殊對費儘口舌的皎沫熟視無睹。
“子殊姑娘,求你了,過來吧——”皎沫不知自己還能作何努力。她不斷地說著:“不需要你做什麼,你什麼都不用做……不要站在那裡,和我們走。歿影閣不會有你要的答桉,你究竟怎樣才能明白……”
佘子殊突然回過頭看向她。皎沫不再做聲,她被那全然無情的、近乎一件物品般平靜似非人的麵孔震懾住了。
“那你來回答我吧。”子殊伸出手,指向她說,“回答我的問題。”
“……你想問什麼?”
“我且有十問……”
此時,已然閉上雙眸的皋月君緩緩睜開眼,將童孔移到子殊的身上。
“生何理,死何依;
儘為何物,源在何處;
壽幾何,命幾劫,輪回幾度;
昨安逝,今安有,春秋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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