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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回:重金襲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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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囊裡……有什麼東西嗎?

寒觴是想這麼問的,但是他沒能問出口。眼前的一幕超過了他們的設想,讓二人始料未及。但就在光芒略微緩和,謝轍將手臂緩緩放下來的時候,他心裡逐漸浮現出了答案。他險些忘了,先前還有人提醒他,他們身上……帶著重要的法寶。

光芒並未消散,但它懾住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那些死人。這光芒有一種力量,它帶著毋庸置疑的命令的靈壓,洗淨了善者的鉛華,鎮住了惡者的凶念。

那是,那是……

一片潔白的蓮花四散而去,自光芒中呈現出的輪廓,是名為青陽初空·睦月君的六道無常。當這熟悉的麵容清晰起來時,一種說不出的感動令他們都快要流出淚來。

得救了。這是第一個念頭。

求生是人的本能,所以這怨不得他們第二個念頭,才是感慨睦月君的出現。於是這時候寒觴也想起來了,很久之前,卯月君曾經將重要的東西交付給他們。

那便是睦月君的頭發。

自光中誕生的身影是那樣精神抖擻,容光煥發。他青色的袈裟乾乾淨淨,像新的一樣,但你能看出常年穿戴的痕跡。他胸前黑色的念珠不見了,手中卻多出一串白色的,而另一隻手杵著他常用的那根錫杖。他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如過去一樣。當鬥笠被慢慢地取下時,兩人發現,他的頭發變短了許多。

睦月君是帶發修行的僧人,這是人儘皆知的事。對他而言,他仍處於漫長的、不見儘頭的修行之路。但他已經將自身與軀殼獨立開來,外貌如何,已經不再重要。正所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不知多久前,他便已經達到了這等境界。

但對六道無常而言,頭發的生長是可控的。他不知從何處而來,但一定與他留下的部分有關。這部分頭發獻祭給了這種“法術”,因此他不再擁有那瀑布般烏黑靚麗的青絲。現在這副模樣,令他原本儒雅隨和的氣質淡化了些,可這清爽乾練的樣子給了二人莫大的鼓勵。

“您沒事!”謝轍高喊出聲,“真是、真是太好了!我們一直都想再見到您——”

睦月君緩緩落到地上,他的腳尖碰到地麵前,漆黑的骨灰向四方輕飄飄地散去。寒觴望著他的手腕,不由得去想那手串的來曆。睦月君用他們熟悉而溫潤的嗓音說:

“我知道二位一定有許多問題。還是……在這一切歸於平靜後,再做解釋。”

當然——他們知道最重要的事究竟是什麼。轉過身去,兩人驚訝地發現,白色的蓮花與花藤死死地將楓束縛住了。難怪,在他們沉浸於失而複得的驚喜時,那壞孩子沒有趁機攻上來取他們的性命。但是,束著他的藤蔓逐漸開裂,馬上就控製不住了。

睦月君將手指張開,白色的串珠滑向手腕。他取出轉經輪,口中念念有詞。鑲嵌著七寶的轉經輪簌簌地轉著,咒文仿佛從中溢出,如煙霧般彌漫在灼灼的烈焰之間。在軍隊之中,那些尚有一口氣息在的生者突然丟下武器,一個兩個都牢牢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們看起來十分痛苦,就好像有刀子鑽進了自己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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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呆愣在原地,看著他們發瘋似的四處逃竄。有人大呼小叫,有人跪地求饒,卻不知他們究竟遇到了什麼敵人。怕是經文起作用了——經輪轉動一次的功德,就仿佛看到了千佛一般。傳言它有功效,可以清淨所有疾病及邪靈的障礙。那些生者被汙染的部分得以淨化,但它們仍是執著的,而生者的理性正與它們進行激烈的鬥爭。

他們會沒事的……不知為何,隻要是睦月君在,謝轍便有這樣的信心。

從切血封喉上掠過紅色的光澤。此刻它的顏色是那樣鮮活,仿佛隨時有血會從中滴落。一道寒光閃過,殺之惡使周身的束縛全部得以解除。楓的攻擊欲更強烈了,這是寒觴不希望看到的。他即刻施法,讓青藍的火焰重新燃起。他本不想這樣,但與謝轍的理由相同:隻要睦月君在,他的心中就能始終保持寧靜。而這種寧靜給予他約束——它鎖住了理性。

兩人是如此清醒,又覺得如此輕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之前因戰鬥帶來的身體的酸痛也完全退卻。青藍的火焰的確阻止了殺的步伐。謝轍知道,寒觴這次並不想要他的性命,隻是僅僅不讓他前進而已。睦月君連他們的躁動與殺意也遏製住了,隻是這種程度想要阻止楓的步伐,似乎遠遠不夠。

“你先前的火焰,都對不知火原本的妖力進行了限製與修飾。未充分燃燒的不知火,便是尋常火焰的橙紅色了。你有這個意識,這很好,否則你早已被失控的妖念取而代之。”

“我……本不想傷誰。”寒觴艱難地說,“我傷害一些人,是想保護另一些人。”

“我不評價你的觀念。現在的你,或許與佛門無緣,但這並不意味著你是錯的。”睦月君淺淺一笑,“這便是你的存在方式,否則,你甚至難以維係至今。接下來就交給我罷。”

睦月君一揮錫杖,那冷瑩瑩的火焰便被替換了顏色。從遠處、從根部,它們再度變成了一種暖色。但也不如朱紅那般熾熱,而是一種閃耀的金黃。這光芒讓寒觴心生懷念……它像極了溫酒施法時掠過的顏色。

火焰像有意識一樣,它在地麵綻開,將所有漆黑的、屍體的粉塵燃燒殆儘。它們被洗去汙穢,得以淨化,迎來了永恒的安寧。而這周圍的火焰也改變了紋路。他們不知道的是,倘若此時從天上來看,地麵上火焰的圖案像極了金色的蓮。

楓提著刀,黑紅色的異光在他身邊盤旋。他步步逼近,仿佛不知畏懼為何物。他的眼神太過可怕,再與一個孩童無關,與一個人類無關。但即便如此,謝轍還是顫顫巍巍地說:

“若、若是可能……我不希望,那孩子的性命……”

“看他的造化了。”睦月君的語氣沒什麼感情,“有些事是我們無能為力的。”

但儘力而為罷。他們分明聽出了弦外之音。

睦月君邁著堅定的步伐,向前走了兩步,隨後停下。他對身後的二人說:

“我會施展一個法術……或許對於妖異會產生不適的影響。但我想,鐘離公子應當能經受住這等考驗。”

“隻要能度了這個劫,我感謝您還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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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他的聲音輕輕的,像花苞輕輕探出水麵,又如花瓣落出漣漪。

睦月君豎起一隻手,白晃晃的念珠掛在手腕上。他閉上眼,口中輕聲叨念著什麼咒語。這聲音很輕易被嘈雜的軍隊的聲音吞沒,但睦月君不為所動。很快,他突然睜開眼,同時將手中的錫杖狠狠敲擊在地麵上。

那一刻,所有殘存的塵土都朝著四方潰散。一種金白交錯的波紋掠過這片大地。他分明敲打的是沉悶的土地,可他們所聽到的,卻像極了遙遠寺廟中傳來鐘鳴的聲音。那聲音渾厚而悠遠,足以令人在這一瞬忘記所有的煩惱與苦痛。

可是很快,寒觴感到了強烈的不適——正如睦月君所言,他的胸口壓抑萬分,像是有巨大的石塊從天而降,與大地共同碾碎他的軀殼。眼前分明沒有光,可他隻能看到一片蒼茫的白色。眼前的光芒一陣接著一陣,在視野不同的地方不斷炸開,就像……就像雨滴落在平靜的水潭上,你永遠不知哪部分會泛起波瀾。鐘聲化作耳鳴,接連不斷地回響、重疊。

寒觴感覺一陣反胃,幾乎要原地吐出來,喉嚨又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怎麼也嘔不出東西。就好像這等汙穢之物不被容許玷汙麵前的大地。

他想掙紮,想嚎叫,想逃離這佛光普照的地方。

謝轍注意到他的異樣,但他無能為力。雖然這強大的法術沒有對他造成太大影響,但他並未因此覺得輕鬆。相反,他也被眼前寒觴看不到的景象震懾住了。

——天地間仿佛隻有金色。

這些金色卻不儘相同,或深或淺,或明或暗,顯露出一種無法描述的層次感。它們層層疊疊,一浪接著一浪,從腳下噴薄,從四麵八方奔湧。它們碰撞、激蕩,堆砌出一座座高大如群巒的輪廓。即便它們看上去燦爛而通透,卻讓人分明覺得,這是有重量的某種實體。

他們聽到尖叫聲——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所有亡者的七竅都迸發出白色的光,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他們內部燒灼,隨後與光融為一體。亡者一個接一個地扭曲、消失,溶解在幽幽的誦經聲裡。就連那殺的惡使,也被強大的力量奪走了手中的刀刃。切血封喉遠遠地彈開,而他跪坐在地,發出難以名狀的、尖銳刺耳的悲鳴。

是誰在誦經?太多了,太多人了……太多張嘴在同一時刻,發出宛若一人的聲音。念的是什麼?謝轍似乎聽出來了,他兒時也分明隨著睦月君念過。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高,海嘯般一浪接著一浪。雖然沒有實體的景象,但謝轍分明感到,無數尊參天入地的佛像,正將他們層層包圍。在這樣的經文與誦聲中,一切汙濁之物都逃不過祂們的法眼。

此謂萬佛朝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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