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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千年前的兩位樂神,也是靠音樂去蠱惑人心,說不準有什麼關聯。”謝轍端起茶杯,接著說,“我也確實好奇那女人的來路,她身邊的貓看上去靈性得很,不知什麼來頭。”
“貓?”
幾個人忽然直勾勾盯著他,似乎並沒有明白他在說什麼。
“一條三色狸奴,你們沒看到嗎?”謝轍放下杯子,“看著很乾淨,應該就是跟著那女人的貓。”
“……你中邪了?”
連寒觴也狐疑地看著他,眉眼間還真擠出點兒擔憂。謝轍意識到,八成又是隻能自己看見的怪東西。但怎麼能連妖怪都看不出呢?
“是有貓呀,”一直安靜旁聽的沈依然忽然開口,“黑斑和黃斑在背上比較多,大體是白色。它一直在那個姐姐附近。”
人們常說小孩能看到大人看不見的東西,何況依然怎麼會騙人呢?她說的是那樣詳細,連謝轍都附和地點著頭。沈聞錚摟緊孩子,心裡也跟著犯嘀咕。
“你就沒覺得當時有什麼不對的嗎?”謝轍反問寒觴。
“可能當時死人多,氣息雜亂,加之我並未集中注意去感知……”
正說著話,有位女子從樓梯上現身了,正是方才那位拿著琴的姑娘。他們本都做好她放鴿子的準備,沒想到她還真赴約了。二樓隻坐了他們一桌,所以她很快注意到這邊,並走過來。女子坐在桌子最邊角的位置,懷裡還抱著琴,看上去是不打算放到一邊喝茶了。謝轍果真又看到那隻貓。貓跟著她,在她坐下的時候跳到膝上。按理說貓的腳一定是臟兮兮的,但她並沒有將貓推開,貓也沒有在她的衣服上留下痕跡。貓兒又伸出爪子去勾她腰間的香囊,湊在嘴邊啃了啃,薛彌音抬起手輕輕打了它的頭,它立刻老實許多。
這會兒,寒觴便一直盯著她的三味線看了。似乎真如謝轍所言,即便他沒有看到貓,也多少能感覺到一絲異樣。沈聞錚看到她時,眼神還銳利得很,兩把刀一樣隨時會刺過去。
“我繞了點路,來晚了。幾位久等。”
“不用客套彆的。你直接說說,你是怎麼控製那些活屍的?”
寒觴的視線雖還落在她的樂器上,但還是饒有興趣地這麼問了。對於影響死人的原理,他還真有點興趣。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百骸主那樣號令百屍,想必這女人一定有自己的方法。至於她動機如何,是善是惡,他們都不指望從她的三言兩句就能分辨出來。
女子名喚薛彌音,也是昨夜初來本鎮。謝轍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在某個院牆外看到的人影莫不就是她了?薛彌音說,自己的確聽說過鎮子上有瘟疫蔓延的事,更多的情況也不清楚,隻知道得病的人一定會死,死前死後都會咬人。一旦讓它們咬傷,這病注定要傳染到傷者身上,必死無疑。那些屍體自打昨天夜裡就注意到她,它們從鎮子上的不同地方來,最終都跟在她身後。直接跑走應該也能甩開距離,但她也不知該去哪兒,就坐在牆頭待了一陣。等了很久也沒見巡夜的捕快走到這個角落,她覺得困,又不敢睡,便彈了會兒琴提提神。沒想到那群活屍停止了撓牆,都呆愣愣地站在牆下,像是認真聽曲一樣。於是她壯著膽跳下去,發現它們不再攻擊自己,卻總是跟過來,很難甩掉了。
聽了薛彌音的解釋,幾人都不覺得像是在騙人。何況她即使要騙,也沒必要用這種蹩腳的理由,更不會來特意給他們解釋。雖然她看上去有些冷漠,但目前看來,人還算不錯。沈聞錚知道自己先前有些激動,也給她道了歉。從頭到尾,薛彌音都給人一種有點奇怪的感覺。遇到這種情況,大多數人都會比較著急,想將事情澄清,或者至少也對受害人表示一下基本的人文關懷……但她沒有。就好像整件事從頭到尾都與她無關——可是嚴格來講,聆鵷被襲擊的事確實與她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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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事情已經說清楚了,薛姑娘也準備轉身走人。她腳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三花貓也從她身上跳下來。就在這時,謝轍說:
“薛姑娘請留步。”
“還有什麼事嗎?既然我不欠你們的,也不需要多說什麼。嚴格來講我甚至救了那位姑娘一命。”
“是了,我們知道,這一點我們也道過謝了。隻是有件事令我很在意……”說著,謝轍指了指她的腳邊,問,“想必它不是一隻真正的貓吧。”
“你果真能看見。我注意到你的視線,就在想你興許是在看著它了。它叫阿淼,是個男孩。若不是我一開始就覺得你看到它,覺得你比常人特彆些,還真懶得來這裡解釋。”
這家夥果然想跑啊,沈聞錚與葉聆鵷無奈地對視一眼。但三花兒?阿淼?是個男孩?
“真稀奇,這麼多年我隻見過母的狸奴。也可能是我常年在師門修習,本就見識少吧。”寒觴這麼說著,眼睛卻盯著她的琴,“倘若我沒猜錯,這狸奴與你的樂器有關。”
“……是啊。”
薛彌音好像不急著走了,估計本身也沒有要緊的事。她重新坐下來,謝轍看到貓又跳上了凳子,挨著她臥在那裡。薛彌音伸手摸了摸它的頭,它像是真的能被摸到一樣,兩隻耳朵攤平,留出放手的間隙來。但在其他人眼中,薛彌音隻是古怪地在空氣中抓了兩下。
“過多的,我也不想細說,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事。阿淼本來是個野貓,在我很小的時候,算是救了我一命,往後一直陪著我。再後來,有個瘋琴匠要高價買它做琴皮,我是絕不答應的。但那狡猾的老頭竟給魚裡塞耗子藥,讓阿淼給吃了。我把它埋起來……原本算是放了那老家夥一命。而且,我也沒有證據證明是他做的。但他刨了阿淼的墳——”
聆鵷浮現出一種厭惡的表情:“他到底……有什麼毛病?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
“純粹是有病。人類對皮毛製品的追求從來都在突破我的預期,惡心。”
寒觴情緒激動,但壓住了。他甚至氣笑了,眉毛緊鎖著,看上去是個很可怕的笑容。他們都知道,寒觴是最有理由進行更加過火的語言攻擊的人。
“你的樣子,讓我覺得你有類似的經曆。”
“你很敏銳。”
“不知道為什麼,我不討厭你。”
彌音的話很奇怪,奇怪得就像是她的態度。她自己好像對此是真的好奇,但這文字用語言表達出來,就好像她在討厭在場的其他人似的……不過她也沒有真正表現出來,這給人的隻是一種感覺。而感覺有時是最誠實可靠的東西。畢竟,當下的每個人都有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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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包括她自己。但薛彌音好像從來不在意自己的語言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她一路上都是這樣走來。她顯然是個——獨立的人。這是最溫和的表述。
謝轍點點頭,大概是明白了什麼,說道:“所以這個貓,是類似於付喪神的妖怪。它記掛你,所以沒有離開。但又因為不是付喪神,所以尋常人也不能看到。是這樣嗎?”
說到付喪神,聆鵷看了看寒觴。他們都想起先前的阮緗姑娘,不知她如今怎麼樣。
“我其實不清楚。你既然能解釋清楚,那應該就是你說的這樣了。”
“喔……”聆鵷打量著她,“那除了阿淼,你一個人走江湖麼?這豈不是很危險?”
薛彌音雖然張開嘴,但並沒想好怎麼說。她僵了一陣,權衡自己應不應該把事情說得清楚些。一方麵覺得沒那個必要,麻煩,但另一方麵她其實也沒什麼事做。思索再三,她還是說了自己的現況。
“我有把防身的刀。”彌音從袖中取出一柄匕首,外殼做工簡陋,估計刃也不怎麼樣,“這是我一個朋友給我的。我和她失散多年,前些日子見了,她送我這把匕首作為信物。她邀請我與她離開暫住的地方,隻要我處理好自己的事。但我的事都弄完了,她卻不見蹤影。我沒能在約定的地方找到她,即使等了一天一夜。我又在附近打聽,沒有人見過她。”
大家露出了擔憂的神色。沈聞錚小心地問:“你是擔心她遭遇不測?”
“是了,但她很厲害……會很厲害的法術。如果她出什麼事,至少也能打聽到一些消息。我想她不是毀約了,而是遇上什麼麻煩,因為她和我說了,有人在追著她……”
“是什麼樣的人呀?”一直在旁聽的小依然這麼問了。
“她沒有細說,隻說是很危險的人。她既想我和她一起走,又怕連累我,我說我當真樂意,她才欣然應許。畢竟她也勸了我很久,讓我離開現在的地方,和身邊的……欺瞞我的人。我下定決心要與她走,並不怕那些危險。我們失散多年,讓她一人承擔這一切未免太不公平。我估摸著,那天準是出了什麼事讓她無法出麵。事到如今,我也隻是在那附近徘徊,尋找她的下落。這個鎮子,已經是比較遠的地方了。”
江湖的恩怨情仇真像是千絲萬縷的線,將所有人的命運交纏在一起。聆鵷想了一會,又將目光投向謝轍和寒觴。三人的目光短暫碰撞,他們很快明白了聆鵷的意思。兩人的神情有些猶豫,又相互對視一陣,直到寒觴聳聳肩,微微點頭,謝轍也才點點頭。
聆鵷有些高興地對薛彌音說:“那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走?”
“和你們?”她皺起眉,“你們要去哪兒?可我要是走太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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