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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躲在河邊的巨石之後。河水讓周遭的溫度不那麼高,但火勢的蔓延是遲早的事。當務之急是阻止火燒到他們自個兒的腳下。柳聲寒以筆尖蘸取河水,大筆一揮,準備從上遊引來洪流,以熄滅附近的林火。
就在這時,火幕中出現了一個人影。她停了手,其他人也看著那裡。真是令人疑惑,這種時候還能有什麼人如此從容不迫地在吃人的火焰裡優哉遊哉?
有人熟練地撥撩火焰,為自己讓開一條路來。她靚麗如晚霞的長發幾乎與火光交融。
“陵歌?”君傲顏略顯訝異,“居然不是幻覺……”她小聲念叨。
白涯皺起眉:“你來乾什麼?如果是來尋仇的,還是改日吧。現在不是給我們聊天的時間,我勸你莫要趁火打劫。”
陵歌也不說話。不再相伴於鳥神的她顯得有些輕飄飄的滄桑,這之間本未過很久,大概不到一年……她經曆了什麼,他們當然無從知曉,也不會主動去問。但她就是稍微有些變化,儘管很微小。至少她與過去相比,在盛氣淩人中摻雜了些許穩重老成,大概是好事吧。
“縋烏在附近。”她簡單地說,“食月山大裂隙的合攏,也與他有關。”
本與鶯月君商議什麼的祈煥聽到了關鍵的字句,他回過了頭,多看了陵歌幾眼。
“……原來如此。”柳聲寒回想起一些事,“我記得晏?也說過,是那蛛妖與歌神之前有什麼牽連。在那時,他們果然是一夥的麼。”
“但說這些做什麼?即使你告訴我們真相,不論後果的好壞事情都已發生。你隻身一人來到這裡,究竟想做什麼?而且,我們又該如何不去懷疑你與他是一夥的?迦樓羅還在的時候,我看他還挺‘照顧’那蜘蛛的。”
即使被白涯咄咄逼人地說到這個份上,陵歌的表情也沒什麼變化。她是如此平靜,以至於令旁人覺得,她已經有點不像她了。她果然變了很多,也安靜很多,不愛說話了似的。當下隻有潺潺的流水與逐漸燒近的劈裡啪啦的火。二者交織在一起,聽上去令人坐立不安。
“迦樓羅大人的心臟還在那裡。”陵歌忽然抬手,指向熊熊燃燒的林子深處,那裡的兩個巨妖仍打得你死我活,“散落在廢墟之中。包括琉璃心在內,所有的法器都十分耐熱,雖然它們都不會在大火中被燒壞,但是……你們可真是不敬。保管不善,居然將大人托付給你們的寶物,如此輕易就弄丟了。”
柳聲寒輕歎一聲:“抱歉……是我們的疏忽。”
“道歉也沒什麼用。”
“……那你想怎麼樣啊。”
君傲顏的話底氣不足,聲音很小,語調甚至透出點委屈的意思來。她知道確實是他們幾個做錯了。但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呢?看著陵歌身後從她來的地方逐漸逼近的火海,她感到隱隱的煩躁不安。她真的很討厭火。
陵歌突然展開兩柄巨大的舞扇,原地輕盈地繞了一圈,將扇子靈巧地揮動起來,像是表演了一支轉瞬即逝的舞。眨眼間,這一帶的烈火忽然全部消失了,像是聽到了某種指令,齊刷刷地褪去。天光黯淡了,時間到了黃昏,這片區域都顯得晦暗,如逢魔之時的退潮。
雖然火海與真正的海間不該這麼直接地比喻就是了。
“去找。”她板著臉說,“現在就去。去找到神鳥大人的心臟,和其他亂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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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便將雙扇向地麵一扇,立刻化作一隻巨大的赤色鳥,飛向天際。
他們有些恍惚地站在岸邊。
祈煥猶豫著說:“她這算是……幫了我們嗎?”
“鬼知道她打什麼主意,現在還說不清楚。”白涯仍持懷疑態度,“而且聽她的意思,那蜘蛛可能隨時會殺過來搞什麼破壞,大家小心。”
“她變了很多……”鶯月君道,“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但聽這意思,你們已經……”
說來幾人都忙著逃命,還沒人為閉塞多年的鶯月君做解釋。祈煥便簡短地概括了這一年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儘管時間不允許他詳細地展開敘述,他無法將他們遭受的迫害與委屈一一展開,但鶯月君還是聽了個大概。
“……也難怪你們會來討伐摩睺羅迦。”鶯月君思忖道,“但赤真珠不是輕易能取得的東西。這思路是對的,若失去它修煉而得的法寶,它無法預判每個人的行動,而且少了這千年來的修行,確實更好對付。可是——”
“可是赤真珠,大概是在它的腦內了。”
白涯看過去。他可是在上頭穩穩地走過,他也不覺得剖開這種東西比劈山要簡單。
“而且我爹的刀,我支在它身上時,也感到堅不可摧。若是近似於金屬的材質,或許切割起來也並不困難。問題在於,它更像是……鱷魚或是彆的什麼那種致密的皮膚,比鋼鐵要‘軟’。但若是降魔杵……或許可行。”
幾人繞了原路,準備偷偷潛行到那片神廟的廢墟。他們也不知道這個距離能不能超過摩睺羅迦的感知範圍。若是能被察覺,那就希望大天狗能儘可能地拖住它,讓它無暇顧及這處地方。但這終歸隻是奢望,很快,名為納迦的蛇追了過來。與這些嘍囉作戰要簡單得多,可要保持快速移動就有些麻煩。
交戰時,祈煥忽然脫離了隊伍。
“你去哪兒?”
傲顏在砍下一條納迦的頭時衝著他的背影大喊。那頭還活著,努力蹦起來要咬她一口。白涯一腳將它踩回地上,用斷刃刺了進去。祈煥跑向的位置,可是戰場的正中心。
“去找天狗!不用管我!”
他頭也沒回地擺了擺手,以作示意。鶯月君讓他們不要擔心。看來,她對自己的指導與祈煥的學習能力都很放心。他們繼續沿著河流,緩慢地朝著廢墟中繞行,而路邊殺出的納迦也是源源不斷。但不久,很快便有禍鬥趕來相助,大約是祈煥的意思了。它們渾身都烏黑亮麗,光滑的毛發像是刷了一層油一樣。它們不僅能點燃火焰,還能吞食火焰。在幫助他們與納迦戰鬥時,它們還會將路邊零星的火吞回去,為幾人開路。
摩睺羅迦在朝著相反的方向移動。天狗不斷地試圖將戰場拉離這片廢墟,這大概也有祈煥的意思在裡麵。它並不買賬。何況它實在是太大了,想要讓全部的身體離開這裡並不是簡單的事。很快,他們來到倒塌的神廟,從巨蟒尾部的一處缺口衝了進去。他們險些被尾巴尖給掃飛。蟒神似乎沒太注意這裡,但幾人也沒能高興太久,因為早有許多龐大的納迦駐守在這裡。而之前那些讓人稱讚的建築們,已經像豆腐一樣被完全碾碎,令人唏噓。
那些法器就隱藏在廢墟之下,在群蛇之中。
這時,再度湧現了一群黑色的禍鬥。它們目光凶惡,齜牙咧嘴,各自步步逼近那些蛇。在這裡,有些禍鬥的尾巴是分叉的,而且看上去更加健壯,似乎是專門留在這裡與蛇群死鬥的。在一片混亂中,塵土飛揚,巨蟒的尾部時不時會錯位,砸落,儘管不是刻意為之而是和天狗爭鬥的結果。柳聲寒不禁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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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祈煥在這裡,至少……說不定能感知到琥珀的方位。但現在,我們可和大海撈針沒什麼區彆。”
“說不定有些還深埋在地下。”白涯搖頭,卻率先搬起了石頭,“找不一定找得到,但不找一定找不到。”
話音剛落,忽然有一個影子從側麵閃了過來,那速度比任何納迦都要快,誰都沒看清。那影子站起來,一腳死死踩上白涯的胸口。他的刀被打飛了,後背被按在一處殘垣的斷口,痛得要命。人形的怪物施加了腿上的力道,滿目凶惡。
“想得美——下去找你爹吧。”
它揚起手,鋒利的爪上蒙著一層血色,或許是黃昏特意鍍上的光澤。它的頭發散亂,麵目極儘瘋狂,像是從血海中殺出的刀刃,縱然再多鮮活的屍體也無法將之捂熱。
霎時,血色飛濺。但——那並不是白涯的血。他一愣,看到怪物揚起的爪被什麼東西砍斷了,切口整齊。白涯側過臉,看到揮刀的傲顏目光堅毅,一瞬間令他以為看到的是她的父親,他們的將軍。
“新仇舊恨就一起算吧!”
“不識好歹的黃毛丫頭……”
它身後的腕足立刻攥住她的脖子,稍一用力就會將之擰斷。與此同時,它被切斷的手中蔓延出一道紅色的血絲,與遠處的斷手相連。斷手忽然起身,被這兩道血絲重新拉扯回去,嚴絲合縫地恢複了最初的樣子。而就在這時,它攥著傲顏的兩條腕足也被什麼給切斷了。傲顏掉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大口地呼吸著炙熱的空氣,這讓喉嚨更加乾渴。柳聲寒的指尖輕巧地轉了轉筆,目光如炬。
“你們有所長進……”
它沒有動作了,隻有背後的腕足緩慢地重新複原。白涯借機用雙足絞住它那條單獨撐在地上的腿,朝側麵一翻。怪物重心不穩,但立刻在落地時調整姿勢,一腿彎曲,一腿伸直,一隻手在地上撐著自己,像一條蓄勢待發的蜥蜴隨時準備發動襲擊。
它咧開嘴,繼續讚許道:
“你們學會如何完全憑借本能行事了。但這樣的成長不夠,遠遠不夠。”
鶯月君輕輕推開聲寒,冷聲道:
“我與它交手,你們繼續找。看它這樣子,降魔杵定就在附近!”
“哼——”它輕聲笑著,“你不會以為我會因身處兩座戰場就會分神吧?”
“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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