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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編了一個又一個故事。有人說她是有錢人家的小姐,隨著窮樂師私奔,可憐紅顏薄命,樂師便傾家蕩產砸鍋賣鐵,將她就這麼埋葬了。可這金絲楠木怎麼也不是一個窮樂師買得起的,那時候樂師的地位怎麼有如今這麼高呢——當然在白涯他們的故鄉,樂師也是不入流的角色。所以這說法站不住腳。也有人說,她可能是皇宮貴族的寵妻,丈夫或她自己喜愛禮樂,或她乾脆本人就是樂師,才有了這般待遇。還有人說,說不定,她其實是個製琴師呢?那把琴,也是她自己死後造的。
死人製琴的說法荒謬至極,卻成了最可信的說法。有宮廷一流的樂師演奏它,彈出的曲子堪稱天籟,聽者無不神魂顛倒。曲罷,一個個都跟靈魂出竅了一樣,好長一段時間其他琴的曲子都索然無味,一日聽不到便魂不守舍。與其說它是一把仙琴,不如說是一把鬼琴。
至於那把琴如今的下落……這就是國母要說的,最有趣的地方了。
原本那把琴就收在京城國庫,也就是武國。說來也怪,在九天國的七寶結界成型之日,也就是十年前,它“長腿兒跑了”,就像它曾經的主人一樣不翼而飛。值得注意的是,歌神緊那羅似乎非常在意此事,她本以為在京城國庫就可以萬無一失,因而先前沒太在意。據說她斥責了戰神修羅王許久,當然沒什麼用,對方比她還不服氣呢。所以,這把琴對她來說一定很重要,或許他們想利用它做些什麼,也或許——
聽說,這姐弟倆在提及它時,似乎忌憚有加……
“這把古琴被起過很多名字。”國母徐徐說道,“多半富有詩情畫意,引人遐想。但最終被人記住的,提到便能想起來的,隻有簡單的三個字——五弦琴。”
的確,如今琴弦都是七根,若以這種最直接的稱呼冠名,反而最有特點,讓人一下就能聯想到這個特彆的古琴。
“您的意思是,這把古琴是對付那兩位神的……製勝法寶?”君傲顏問。
“我……不敢肯定,畢竟隻是猜測,誰知道他們拿到這把琴準備作何處理。最開始,我確乎是聽到,他們要毀掉五弦琴,不知如今是不是還這麼想了。關於它的下落,我也當真一點線索都沒有。唉……幫不到你們什麼忙,我可真是一如既往地沒用。”
柳聲寒哀歎道:“哪裡的話。您切莫妄自菲薄。”
白涯許久沒說話了,他似乎在想什麼事。他忽然抬起久低的頭,像是想清楚了什麼。
“您之前說的那個煉藥廠,在什麼地方?”
“密林深處。”國母道,“其實……我也不確定,隻是聽他們提起過。我從未去過,也從未見過,所以不知道究竟有多深。但若是到了沼澤地,那裡應當是蟒神的地盤了。不過也有百姓說,密林裡根本沒有沼澤。那片林子不算大才對。”
“想必是用了什麼法術,將藥廠隱藏起來了。而蟒神的神廟也不是輕易能找到的地方。”
聽了白涯的話,國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或許是的。咦?你們,竟然知道神廟?”
“實不相瞞,我們曾有幸因迷路去過一次……有些不愉快的回憶。”
柳聲寒忽然有些激動地打斷了他:“等等!”
“怎麼了?”白涯皺起
眉,“你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
“……對。不,我不太清楚。唔,實際上,我對那個地方有些在意。如果有機會,還是想再去一次神廟。我想……確定一些事。”
他們難得見柳聲寒的話語如此含糊,但都沒有過問。她可是六道無常,反正不論什麼事都會有自己的打算吧?不過,就算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他們也會這麼想的,就好像她天生具備這種令人安心的能力一樣。
“那就去。”白涯做好了決定,“但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找到乾闥婆製作那害人的香的地方。若聲寒有能力,可以寫個解藥的方子交給國母大人,若沒有……便自求多福吧。再者是打聽五弦琴的下落。不論如何,蟒神的沼澤暫且不是急需涉足的地方。”
傲顏和聲寒都點了點頭,沒有異議,唯獨國母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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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您還有什麼事要說嗎?”君傲顏關切地問。
“不……我隻是,唉。我覺得自己可真是沒用……”
“您安心養傷就行了,聲寒不也說,您可彆小瞧了自己嘛。您一直在幫忙,我們也心懷感激。說實話,我們還因為無法回報您而不安心呢。對了,有個事,我們……”
她又看了一眼白涯和聲寒。他們明白,她是想說香神逃走的事,好讓國母安心一些。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他們也不知這事是說了好啊,還是不說好啊。不過既然話都到嘴邊了,國母又不是沒長耳朵,哪兒有不追問的道理。
“什麼事?”國母追問,“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不不不,您誤會了!”傲顏連忙解釋,“是這樣的,我們……其實,我們和教主他吧,呃,就,打、打了一架……”
“……”
國母的眼睛忽然睜大了,看上去水靈靈的。可這樣似乎拉扯了她眼邊受傷的皮肉,她立刻痛得倒吸一口冷氣,眯起眼,連忙用手捂住。
“哎,您彆激動啊……”
“你們、你們和他交手了?”她仍為此感到難以置信,“怎麼會?你們……毫發無損。等等、祈公子呢?方才鬆川那孩子,隻告訴我,你們說他沒一起來。他、他該不會……”
“那倒沒有。”白涯歎了口氣,“您可彆想太多。”
“呼……那就好。”
國母剛長籲了口氣,白涯又話鋒一轉:“但他的確出事了,在食月山。如今他生死不明,我們回來,本是想找人想辦法尋他。如今看來,香積國的一切,也是自身難保。”
國母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她輕輕皺眉,又因為刺痛不斷地舒展,如此反複,讓人看著心生可憐。她明明還那麼年輕,正是大好年華,如今卻像狂風打過的月季,不知何時便會迎來凋亡。她若一直佇立在這風雨下,又能站到幾時呢?
白涯對她倒也誠實,看來確乎是沒有防備——即使她本是乾闥婆的手下。不過,他也不怕什麼,畢竟祈煥遇險是眾所周知的事,不會因他多提幾次,祈煥就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
“食月山……唉,那裡也是與歌神大人有關的地方。”國母總是唉聲歎氣,“也是苦了你們。看來這第三個任務,怎麼都是繞不過去的。隻有拿到五弦琴,才能與他們分庭抗禮,有說話的
份。但……其實這都是揣度,還都是沒譜的事呢。那、那教主他現在……”
“跑了。不過,我們猜是投靠歌神去了。”
“這樣啊……”國母輕輕搖著頭,“看來,我如今真是無根浮萍了。”
“有他沒他,對您的處境都是一樣的,您仍無法離開半步……雖然信息有限,可我們都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柳聲寒苦笑道,“總比毫無頭緒、比什麼都不做要強。您還是好好養傷吧,剩下的,交給我們便是了。”
“那……那我還有一事相求。”
“您儘管說。”
“我知道,事已至此,已經難以收場了。我知道你們若能與那些鬼神抗衡,還能全身而退,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可若是、若是本國的事,最後鬨到了真要打一場的地步……幾位少俠俠女,能不能,放過我夫君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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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傲顏可就不敢輕易許諾了。這要是打起來,刀劍無眼,誰手上都沒輕沒重的。再說了,就算她手下留情,老白他們也不一定呢。不過……她還真沒自己能收住手的自信。於是傲顏看了一眼白涯,有些尷尬,不知該怎麼接話。
“再說吧。”白涯隻是不鹹不淡地來了這麼一句。
國母有些著急了:“這,一日夫妻百日恩,還請您……”
“你都被打成這樣了,還替他說話?”
“我,他……”
白涯皺起眉,站起身,行了個抱拳禮。
“您的好意我們都記在心裡,日後有什麼能做的,一定效勞。同樣我們也感謝您所提供的情報,不至於讓我們像無頭蒼蠅一樣。話就說到這兒吧,改日再會。”
說罷,白涯不客氣地揚長而去。傲顏有些著急,對著國母又是鞠躬又是道歉,連忙追了出去,隻剩柳聲寒多安慰了幾句。白涯出門時,門板“啪”地撞到了外麵人的臉上。
“唉喲……”
白涯並沒有理會這聲哀嚎,反而是趕上來的傲顏替他接著道歉。
“哎,鬆川,你怎麼在這兒?真抱歉,這家夥……誒,你不是在偷聽吧?”
“胡、胡說什麼!”這人一撒謊就臉紅,“我怎麼會乾這種事情!”
“打古琴那段兒他就擱門口聽了。”柳聲寒不緊不慢地走出來,緩緩帶上了門。
他們三個眼看就要走了,鬆川陽還沒組織好語言呢。他急得跺腳,忽然追上來攔在他們前麵,口齒不清地嚷嚷著:
“你你你你們先彆走!”
“乾什麼?”白涯皺起眉,“有人替我給你姑母道歉了。”
“不是!不是這個問題!”他幾乎要被自己的口水噎住,“那林子……”
“怎麼了?”
“……我知道藥廠的事,曾派了幾個兄弟去看,結果杳無音信。我想是折在裡頭了。”鬆川陽有些無奈,恐怕這也是他精神不好的原因之一,“雖然希望渺茫,可若你們看到什麼,還勞煩告訴我,寫封信什麼的……我好給他們家裡交代。”
“你倒是有情有義。好,我答應你。”
“幫大忙了!其他的兄弟都很普通,但有兩人比較好認。他們一個是獨眼龍,一個左手是六指。就、就拜托你們了!”
“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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