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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月君不過是使了個障眼法,暫時蒙騙了那兩個姑娘的眼睛。
瀧邈對他的敵意不減。他這幾天遇到的麻煩已經夠多,當下草木皆兵,杯弓蛇影,不是你莫名給他劫走他就能原諒你的事兒。
“唉,可彆嚇唬我”極月君擺擺衣袖,“我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
“你若毫無本事,能帶著我從左衽門手下的人麵前逃走?”
瀧邈警覺地瞪著他,他也不清楚,極月君那樣的眼幕之下是否能看清什麼。不過,現在已經入了夜,在這方漆黑陰冷的山洞間,就算睜開眼睛,他也應當看不太清才對。
至於他自己,瀧邈也不知為何夜間也能看清一二。
大概因為自己是妖怪吧?
也許也不是。
極月君像能猜出他的心思,自己弄下了眼罩。黑暗裡,他眸子裡兩彎淺淺的月牙出淡淡的光。瀧邈很驚訝,他不知這光隻有自己能看見,還是他的眼睛本就這樣亮盈盈的。
“六道無常?”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呼出來,“也罷……我就猜想要驚動你們。”
“彆這麼泄氣,指不定,我們是來幫你的。”
瀧邈笑了一下,讓極月君有些茫然。
“哈哈……你們?幫我?”
時至今日,慕琬尚未下定決心回雪硯穀,師姐的屍是個原因。
儘管她知道,施無棄完全有能力像指揮柒姑娘一樣,再帶一個死人走動,但這對她來說是難以接受的。她看著柒姑娘,覺得她平時除了不能說話,分明就是個活人。可雁沐雪確實死了,實實在在地死在她眼前,可以說,是她見著她斷氣的。
若她仍像生前一樣,活靈活現地出現在慕琬麵前,她覺得,自己會信以為真的。
即使直到現在,慕琬從內心深處依然沒有接受這個事實。
這天早上,她獨自一人呆坐在一樓的角落裡。她今天起得很早,自然,這一夜睡得依然不好。慕琬今天輕手輕腳的,離開房間時,天還沒完全亮起來。她決定今天給自己的友人一個答複——回去,還是不回去。希望她想通的時候,正好趕上友人們醒來。
那黑白的小家夥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下來了。她記得自己出門前,它還蜷縮在兩個姑娘枕頭之間,睡成一團。它或許是感覺到她心情不好,特意跑下來,跳到她麵前的桌上,做出各種滑稽的動作惹人笑。慕琬覺得它可愛又聰明,與先前在那座道館裡遇到的、理應與它有聯係的假道長沒有絲毫關係。
“你要做我的式神嗎?”她從袖口裡取出一張空白的咒令,夾在指尖在它眼前晃。
小東西呆呆地看著她,興許沒聽明白什麼意思。過一會,它似乎覺得晃來晃去的紙條十分有趣,像貓似的跳起來左右撲騰。
慕琬還是笑了,心情真的好了許多。不過她也隻是嘴上說說。對這種撲騰的小動物,咒令反而無法收下它們——必須是妖怪,才能被符咒、紙人或是其餘什麼東西所收容。就算它聽懂人話,也真想成為她的式神,還早個幾百年呢。
慕琬又想起那被丟了的式神來。也不知白荻是真的不小心丟了,還是被賊人偷了去。雖然,她也並不是很想去懷疑名叫成幽的那個男人。她不知道自己看人準不準,但她清楚,自己很容易因為彆人的“好”而受到感動。她說不準這是優點還是缺點,就沒想著要改了。
正當她猶豫著如何做出選擇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闖入了清晨的茶館。
小二剛打開大門,與一個冒冒失失的人撞了個滿懷。對方正好要來敲門,不曾想與推門的小二撞在一起。小家夥嚇了一跳,慕琬也立刻站起來,跑過去查看情況。
“哇!娘的,鬼啊!大白天撞鬼了!”
小二還沒站起身,看到了來著的臉,連滾帶爬地跑到後院去了。這狼狽的一幕讓慕琬覺得奇怪,也覺得他是真的沒禮貌。於是她走上前,小心地扶對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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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沒事吧?咦,你東西掉了……”
小家夥眼疾手快,衝上去舉起地上的東西,靈活地躍到桌上,要遞給被扶起來的那人。在那一瞬,慕琬知道為何剛剛的小二是如此失禮了。
那是半張有角的麵具,上麵係了一個紅色的、殘破的布條。
“青鬼姑娘……”
她小心地看向她的臉。青鬼忽然抬起手,用寬大的袖子遮住了自己的那半張臉。可能因為方才嚇到了小二,看那反應,青鬼也擔心慕琬給嚇跑了。
“沒事,沒事的……”慕琬連忙接過伶鼬手裡的麵具遞給她,“我不怕!不過你若覺得不自在,先戴上也無妨。你一大早特意來這裡,究竟是……”
青鬼單手接過來,熟練地將麵具扣在臉上。當她放下袖子時,那麵容又與慕琬第一次見她時無異了。但這次,她那半張秀氣的臉充滿了焦慮。
“不好了,梁丘,出、出大事了”一路跑來,她仍喘得厲害,“屍體、屍體它……”
屍體動了?還是說,無棄那邊出了什麼岔子,讓屍體爛掉了?不應當的,能讓一向不喜外出的、終日躲在黑暗裡生活的青鬼,在天還未亮時就從城中央跑來,應當是有什麼大事。可看她這樣,能會是什麼呢?
慕琬心裡咯噔一下。這一瞬,她幾乎想到了所有的可能。
“屍體不見了!”
慕琬心裡一片空白。
在剛那一刻,她不是沒想過,但她很快就否決了這個可能性。也不知是因為她太信任青鬼,覺得不可能出這種差錯,還是因為她潛意識裡最害怕這個說法,所以忽略了呢?
“不見了?!”
說這話的不是慕琬,恰是站在二樓台階上,還未走下來的山海與無棄。
山海一路跑下來,小心地扶青鬼坐下休息。無棄高聲喊著小二來倒茶,喊了半天,卻也沒人敢出來。或許他們都忌憚這個來客。
“您彆著急,慢慢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山海問她。
“昨夜,我與幾位友人敘舊,直到三更才送她們走——送了兩批。最後一次下樓時,我特意往那兒看了一眼,分明是還在的。待送走她們時,我上樓便沒太注意那邊。今早醒來,我照例去查看情況,現雁姑娘的屍憑空消失了……”
她那半張臉越說越蒼白,幾乎要和她的麵具成為一樣的顏色。
山海也覺得十分可疑,他扭過頭問:“無棄,你能感知到她師姐的去向嗎?”
施無棄搖了搖頭。
“不可能的。我從來都隻能感應到柒,其他的人,通通無法追查。不如現在我們就去一趟現場,興許還殘留著什麼氣息。”
他們立刻去後院牽了馬匹,剛繞到正街上,段嶽生不知何時站在門口,一臉茫然地望著整裝待的四個人。
“咦?這位是……呃,不是,道長,你們這是要乾什麼?”
“段少俠,我徒兒暫時麻煩你照顧了”山海攥緊了韁繩,“她若醒了,告訴她我們很快就回來!”
“呃,我,你……”
“不許教她劃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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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嗯??”
段嶽生還未反應過來,幾人便絕塵而去了。
……什麼玩意兒,都哪兒跟哪兒啊?
青鬼所言屬實。當他們快馬加鞭地趕到芳春院,上了樓以後,的確現躺在木板床上的屍體已經不見了。施無棄說,這裡的藥草味很重,很難辨彆是否有人留下氣息。
青鬼說昨夜很巧,兩波老朋友都來拜訪她,而第二波則是雲氏姊妹前來敘舊。她是先送走了第一位客人,又與姐妹倆聊了一陣,才送走她們。這兩次,樓下的小二和門外打更的都能做證。等到她現雁沐雪消失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在這期間時間充裕,說不定,屍體早就被搬走了。
他們又問了一圈店內的客人和下人,沒有誰見到可疑的人。他們也並沒有明問那具藏起來的屍體——這會驚動官府,但從所有人的回答來看,他們也根本不知道有什麼屍體,喝的爛醉的倒是有幾人。
“那有沒有誰,攙著一個……喝醉的姑娘離開,穿著這身衣服。”
山海問這個問題時,指了指慕琬,慕琬連忙說:“對對對,和我差不多的這身?”
所有人都說,芳春院的人進進出出,魚龍混雜,不可能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也很快忘記了。這一來,事情更加麻煩。
幾個人站在大堂的樓梯口,卻不知如何是好,隻是來回踱步。
這時候,有個客人向他們走過來。
這是個普普通通的人,穿著一身乾淨雪白的長衣,動作利落得體。他走過來,先對他們行了個禮,依靠在樓梯上的施無棄和青鬼直起身,來回走動的慕琬也停下來看著他。山海對他回了個禮,問他有何貴乾。
“打剛才我就看幾位上上下下來來回回,莫不是在找人?對了,在下滄羽,多有冒犯。”
“……對,是,滄公子好。在下凜山海”山海看了眼身後的幾人,回過頭,“我們在找一個姑娘,穿著同這位——梁丘姑娘一樣的衣服。那個人應當是……喝醉了,被誰攙出去的。人是昨夜不見的,我們找不到她。”
“噢……”
滄公子扇著一把綴著毛的白色羽扇,明亮的眼睛不斷地在他們身上環視。施無棄皺起了眉,稍微拽著山海的衣角,把他往後拉了些。
“小心,這人有妖氣。”
“不愧是……百骸主施無棄。”
滄公子不僅聽到了,還笑出了聲。慕琬立刻將手放到傘柄上,青鬼也緊盯著他,生怕一個妖怪在自己的地盤胡作非為。
“幾位彆緊張。我知道,你們找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個死人。”
他鎮定自若,聽者卻慌了神。
“是你?!”慕琬幾乎要抽出傘,硬是被施無棄按了回去。
“且聽他說”他瞪著對方,“看他能說出什麼花兒來。”
滄公子又笑了笑,施無棄仔細審視著他。比起經常光顧煙花之地的那些富家子弟,他的氣質更像個儒雅的讀書人——倒也不像涼月君那樣呆板。何況是個妖怪,怎麼看也不像是芳春院的常客。
或許他刻意等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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