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上頭疼,他在這夜裡扯著嗓子哭我睡不好。”
沒娃的時候都盼著生娃,有娃了又不想帶娃。
好似某種使命完成了,就可以鬆口氣了,剩下的顯得有些累贅。
劉春花把門關嚴,小聲說:“你懂什麼?柳翠生完尿憋身子已經利索了,這幾天夜裡都早早燒水喊薑明洗澡,你以為是閒著的?”
“他們倆趁年輕準備繼續生呢,她身板子硬實的時候一口氣生三四個,咱們家就算開枝散葉了。”
說起生孩子,劉春花也犯嘀咕:“結婚的時間都是前後腳的事兒,老大孩子都會走路了,咱老二家的尿憋也快冒話,咋就老三肚子沒動靜呢?”
她自顧自說了會兒,床上響起男人中氣十足的喊聲。
劉春花嫌棄的收回眼睛:“下次彆想出去喝酒了!”
夜裡悶熱,風呼呼的灌進來,吹入夏夜的熱,讓屋子變得像個大蒸籠。
薑棗有風扇睡得還舒服些。
隔天,她花了一上午時間確定好方便麵班的職工名單交給人事科。
弄完差不多午休了,正要吃飯,外麵看門的大叔過來喊她:“薑班長,你爹在外麵呢,他來看你了。”
爹?
薑棗和她爹算是交流最少的。
平時有啥事都不會摻和進來,實在按不住了,在看情況活活稀泥。
他竟然會主動過來找她?
薑棗謝過門衛大叔,把套袖和圍裙摘下來放好,出去了。
王美麗在旁邊,看到薑棗出去心裡納悶。
她把避孕藥給薑珊了,怎麼薑棗看著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反而薑珊請了長假呢?
正是午時,天氣炎熱。
空氣中暴露著滾燙的熱意,柳樹葉長而薄,被曬的微微打卷,食品廠悶熱的空氣中散發著淡淡麵粉的味道。
薑棗頭發三七分在後麵盤起來,身上穿著白色工作服,看著乾練有氣勢,薑大山已經記不清多久沒見過自家老三了。
忽然見到她,有種很陌生的感覺。
像是看著彆人家的孩子。
“老三呐,打擾你沒?”
他心裡不知道那怪異的感受來自於什麼,想了想,肯定是老三嫁到蕭家,吃老蕭家井水都不像他們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到底是不一樣了。
薑棗聲音淺淺的:“還沒吃完,爹你找我有事嗎?”
太陽曬,她往門口楊樹樹蔭下走去。
薑大山跟在身後,他皮膚曬得黝黑,皮膚很愛出油出汗:“是這樣的,小珊子又小產了你知道嗎?”
薑棗半天嘴裡發出了淡淡的嗤笑聲。
“這麼久沒見,我還以為你會問問我過的好不好,工作壓力大不大,累不累,沒想到你是因為薑珊才過來的。”
說歸說,她心裡卻不覺得難受。
早就看清楚老薑家人的真麵目了。
她故意先發製人,這樣等下拒絕的時候,這位有著極強父權主義的中年男人才不會跳腳。
人和人氣勢上的博弈就這麼點學問,彆人想拿捏你之前,你要抓住那個口子反拿捏回去。
薑大山還未完全走到陰影中,後背曝曬在太陽之下,他宛若被點了穴,尷尬的站在原地。
“關心你呢,就是你娘每次回家都會說你的情況,你過的好不好爹心裡有數。”
薑棗低頭笑了下,抬起頭的瞬間收起眼裡的涼薄:“從小,爹就不關心我,我都知道。”
“我沒有,你們兄弟姐們四個,都是我手心手背的肉,爹都疼。”為了答應弟弟的事兒,薑大山也算是絞儘腦汁了。
薑棗:“是嗎?”
薑大山忙不迭點頭:“是啊是啊。”
薑棗伸出手來:“最近婆家事情多,我倆的錢攢著買房,爹手裡有錢嗎?先借我點。”
薑大山:“……”
他臉上露出更加明顯的尷尬和意外。
明明是他先開口要幫小珊子說話的,怎麼反倒成了薑棗管他借錢?
咋就忽然騎虎難下了呢!
薑棗收回手:“我看爹根本就不在意我這個女兒,怕不是薑珊小產你把錢都借給薑珊了吧?”
“口口聲聲說在意我這個女兒,到頭來比不過你的好侄女,你可彆忘了,薑珊沒少欺負我,你竟然拿錢去幫外人的女兒都不願意給我花,算了,我和大姐怎麼也比不過你的好侄女。”
說完扭頭就走了。
嗬嗬。
薑珊小產叫她乾什麼?
給她伺候小月子嗎?
薑大山看著生氣離開的薑棗,手伸出去,嘴巴喊了好幾嗓子都沒把人叫住:“我啥時候把錢給她了?你這孩子啥時候脾氣這麼大了!”
薑大山喊了半天,口乾舌燥的,耐不住曬回廠子乾活去了。
晚上薑大河在他廠子門外等著,期待的看著薑大山:“棗兒咋說的?”
薑大山沒好氣道:“沒咋說,覺得我對小珊子太好了,不顧著她,直接給我甩臉子走了。”
“我還沒等說啥呢,那丫頭回去了,大河這事兒算了吧,不行你去求她,彆看我是她爹,現在真不一定能說過她。”
不是薑大山忽然心狠,而是事情辦了沒辦成。
二來已經下了酒桌,誰還管昨天的一二三四五六七?
不知道怎麼和弟弟交代,薑大山學著薑棗的樣子:“你嫂子最近查門查的緊,等我回家乾活,我先回去了。”說完快步離開,壓根不給薑大河說話的機會。
薑大河跟在後麵追不上去:“你!”
“大哥!”
薑大山回到家路上心裡還有些憋悶呢,回到家看到屋裡忽然多出來的幾個人,瞬間眼睛都要黑了!
薑棗下班騎車到薑杏那裡,給薑杏說了爹幫薑珊去求情的事情,自然是添油加醋幾分。
薑杏的兒子慶友已經會走路,會喊小姨了,雖然不是那種大眼睛長相,也是奶奶呼呼的。
慶友賴著薑棗,就要薑棗抱,嘴巴還很甜呢:“姨~”
蕭水生經常給薑棗兜裡揣糖,她撥了一塊給慶友,慶友抱著薑棗的胳膊甜滋滋的裹著嘴裡的糖。
自從上次薑棗結婚,薑杏裝暈的事情以後,薑杏和家裡往來就不多了,這次回來,兒子能吃到薑棗兜裡的糖,她心裡是高興的,也借機和家裡緩和緩和關係。
薑棗給慶友一塊,順手給了柳翠一塊。
柳翠怪不好意思的:“尿憋還不能吃糖呢。”
薑棗笑著說:“能不能吃是一回事,我給不給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