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星際時代的媒體力量,是可怕的。
就在某個青年撤掉易容效果,和自己老師章北海回住處的時候,電視屏幕上已經滿是青年惡棍惡意消遣可憐母女學狗叫,學狗爬的報道。
“本台最新報道,外地惡棍青年,在鹹陽撒潑施壓,破壞我老秦人風貌……”
“鹹陽醫藥聯盟,鹹陽愛心協會等組織已經密切關注此事,被惡棍欺辱的母女已經被送入醫院進行治療,所有醫藥費由鹹陽愛心協會提供。”
“鹹陽五城兵馬司負責人表示,該青年已經觸犯了鹹陽治安保護條例,奉勸該青年最快速度來五城兵馬司自首!否則等到兵馬司拿人,閣下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惡意滿滿的惡棍外地青年形象,充滿了對鹹陽本地土著的強烈歪曲言論,瞬間如烈焰一般燃燒整個鹹陽本地的電視台。
不過是短短的幾個小時,整個鹹陽的夜間新聞全都充斥起來了這個新聞,本地人和外地人的矛盾又一次大爆發。
某個不為人知的鹹陽三環古風彆院裡,白雪飄飛,臘梅花開。
一白發老翁,老態龍鐘,沉沉欲睡。
此刻一少年人走了來,這少年人錦衣裘服,腰纏玉帶,風度翩翩,儼然一絕美古風少年。
少年人走到了亭下,畢恭畢敬道,“爺爺,欺人太甚!這外地惡棍真是欺人太甚!!”
老翁抬眼看了看自己孫子,沒好氣的道,“怎麼了?”
少年人把惡棍青年的視頻刷了一遍。
看完之後,少年人怒氣衝衝的道,“這人簡直就是天生的壞種!天生的人渣!這種折磨人戲耍人的作為,簡直應該浸豬籠!”
老翁看完之後,沒有憤怒,反而是一副欣賞的神色。
少年人看著自己爺爺的古怪模樣,遲疑道,“爺爺,你不生氣嗎?你這什麼表情?”
老翁笑嗬嗬捋著胡須,“我在笑,這是個人才啊!鹹陽多少年沒有出現過這種大格局的天才了!”
少年人搖頭,“爺爺,這人就是個流氓,人渣,地痞,惡棍!他有個屁的格局可言!”
老翁卻是笑道,“君子之仁義,看果不看過,看結果不看過程!我且問你,這婦女二人最初的目的是什麼?”
少年人道,“為了給她女兒治療!”
老翁道,“最後得到治療了嗎?”
少年人臉色為難,“治,治療了,但,但是爺爺,這不是他給的錢!是鹹陽愛心協會給的錢,他一毛錢都沒給,就給了個空卡!”
老翁端著酒水,自言自語道,“這,重要嗎?”
此言一出,少年人被問住了,一動不動站在那。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一老聲隨雪風而來,“丹丘生!丹丘生!鹹陽來了個好玩的人物!你知道嗎?這小子玩的高明啊,一招以自己為棋子,拉全鹹陽的人下水!臥槽,整個教授大夫圈都傳瘋了!這小子玩的是真花裡胡哨啊!”
少年人看著迎麵來人,急忙道,“岑夫子好!”
岑夫子看了看少年,眼神瞥過少年平板上的畫麵,“呦,你們也在看啊!”
丹丘生捋著胡須,和善笑道,“這不,我家這小子還想不明白人家的玩法,你給他解釋解釋。”
少年人急忙道,“請岑夫子解惑。”
岑夫子嗬嗬一笑,隨後手指點著畫麵上的那青年“惡棍”,“伱看不懂,是因為你的視角局限了你的見識,你把視角放在鹹陽人外這個視角,以上天的視角看這個事情!”
少年人看著屏幕上的惡棍青年,遲疑道,“以上天的視角來看?”
岑夫子進一步道,“我且問你,這青年人從頭到尾可有出過一分錢?”
少年人道,“沒有。”
岑夫子道,“那婦女是不是得救了?”
少年人點頭,“是!”
岑夫子道,“他一分錢沒花銷,就讓這婦女二人得到了最完美的結局,這算不算是計謀高深?”
少年人咬牙道,“可是他品行低劣……”
岑夫子道,“品行低劣?可能是有點嘴臭,但是不嘴臭如何能拉起來仇恨,如何能順勢挑撥起來外地人和本地人的原始排斥思想?”
少年人頓悟道,“夫子意思是,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原始仇恨才是他能夠計謀成功的原因?”
岑夫子端著酒水,美滋滋飲了一杯道,“他先是以自己為棋,先把自己陷入不義的地位,再利用自己身上的外地人屬性,引起本地人的仇視,本地人為了把自己的仇視正義化,體麵化,就會證明自己比外地人強,那麼本地人就要占據道德高地,為了占據道德高地就不得不給那婦女二人治療,所以,最後這個事情的結局是,婦女得到了治療獲勝,本地人以為自己占據了道德高地自己獲勝。”
少年人雙瞳發亮,喃喃自語,“好高明的一招,謀士以自己為子,邀天下人入局!好一招離間外地人本地人又帶上憐憫的複合計!隻是這一個局裡,婦女贏了,鹹陽本地人贏了,唯一的他卻輸的最慘!什麼都沒得到,還被人罵的幾乎社死。”
岑夫子哈哈笑道,“那你就小瞧了人家!人家能玩這一出,說明人家什麼都猜到了!來,把這個人最後和婦女說話的細節拉到最慢,然後,用你精通的唇語,讀一讀他到底說了什麼東西!”
少年人把屏幕上惡棍青年彎腰說話的視頻拉到了一幀一幀,閱讀著對方的唇語,一字一字的道。
“這裡有兩張卡,一張卡一毛錢也沒有,一張卡上有五十萬!”
“你把五十萬的卡藏好,把空卡給那些記者看!”
“但是你要記住,千萬不要對彆人說,你收到我的錢了,一定要說你沒收到錢!”
“因為,五十萬在鹹陽,根本治不好你女兒的病,你女兒的病需要可能幾百萬!甚至更多!”
“你一定對他們說,我是個惡棍,隻有這樣,他們才會一邊罵著我,一邊為了證明比我強,他們會為了占領道德製高點,給你和你女兒醫治,而且還是最好的免費的那種!”
“記住了,千萬不要說我的好,說我的好,你女兒就沒命了!”
“你也不用記著我的好,我們隻是相互利用,你利用我救了你女兒,我利用你們母女出了個大名!”
“大家各取所需罷了!”
少年人說到這裡的時候,額頭上一滴滴虛汗。
少年人低下了高傲的頭顱,“此人,在我之上,我之謀術,不如他也。”
丹丘生道,“最近這些天來,你心性飄了,總以為天下英雄都不過是過眼雲煙,不足你對付,如今怎樣?人家一入鹹陽就擺了個龍門陣,把全鹹陽的人釣著玩!這一幕,堪比當年商鞅入鹹陽!商君一招立木金不欠,從此奠定了商君在鹹陽,在大秦,在諸多王族當中的無上地位!”
少年人低頭道,“是我被捧殺了,他們都說一聖,二神,三仙,四道,五絕,六邪,七俠,八怪,九強,十魔頭,是我偏信了這些話,小覷了天下英雄!”
丹丘生抬手道,“下去吧!以後彆人家誇你是個仙,你就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但凡你真要是個神仙,今天這個局你就不會看不透!”
少年人跪下,磕了幾個頭,轉身灰溜溜離開。
岑夫子看著少年背影,“你孫子看起來很受打擊啊!”
丹丘生道,“現在受打擊比他輸了挨打擊要強!人家的確技高一籌麼!這把全鹹陽的人玩在掌心,這種該死的統禦感,讓我想起來了一些不太喜歡的家夥。”
岑夫子道,“你是說縱橫?”
丹丘生沒有說話,隻是放下了酒杯,看著遠處的雪景。
岑夫子坐在暖亭,悠然自得的道,“一進城,就搞事情,而且一出手,就是把全城玩的團團轉,這個搞事情的手法和套路,的確是縱橫家的套路,張儀,蘇秦,半個縱橫家的商鞅的身上都能找到這個痕跡,隻是我現在不明白,這個青年人是背後有縱橫謀士給他出謀劃策這麼搞,還是他自己想這麼搞,他這麼搞的意義又是什麼?”
丹丘生道,“如果是他背後有人指點,那隻能是當今的鬼穀子,可鬼穀子已經回鬼穀了,而且封關閉穀,據說要閉關!”
“那隻能說是他自己所為,他自己所為的話,這就太可怕了!他可能知道這件事情引起的風波有多大,所以他先是易容,後又偽裝,雖然我們懂唇語,也都讀出來了他的話,但他就是不說自己的名字,反而讓我們無從查找!”
“而他這麼做,把動靜鬨得這麼大,目的可能是,他是在明明白白告訴鹹陽某個人,我已經來鹹陽了,你要是看到我了,趕緊來接我!”
岑夫子道,“也許,我們可以找那個婦女,然後找到他給的卡,調查出來一些他的蛛絲馬跡。”
丹丘生瞥了一眼岑夫子,“那,你就中計了!這個事情,他玩的就是你敢不敢追著調查他,隻要你敢追,他就能立刻洗白,然後他的計謀以自己為棋,天下人入局的陽謀就會公布於世,他就真的揚名立萬了,他的那些低素質的口臭就會沒有人記起。”
岑夫子一拍大腿,“靠,還真就是,如果調查他,就等於幫他出名,可要是不調查他,他又把全城人玩的團團轉,知道內情的人不敢說,不知道的人被他騙,這等於是兩頭堵啊!”
丹丘生老臉之上滿是崇拜,“這就是縱橫之術啊!真是讓人著迷!”
岑夫子道,“彆計較了,這都是年輕一代的事兒了,我們老了,跟不上了!”
丹丘生也感歎道,“都說張儀蘇秦孫臏龐涓之後,再無鬼穀先生,雖說蓋聶衛莊也算是縱橫弟子,但是比起來前輩差得太遠,撐死不過一介武夫,如今這人出手就是縱橫術,格局,手段,兩頭堵統統拿捏到位,不管怎麼算,人家都是贏,如果縱橫能收這弟子,假以時日,再出個張儀蘇秦也不在話下!”
岑夫子道,“來,喝酒喝酒,年輕一代們這波有黴頭要吃嘍!哈哈!”
丹丘生哈哈笑道,“確實!每一個和縱橫家同時代的高手,都是憋屈的。”
鹹陽某地,桃林之中,桃花盛開,桃花深處,有一學宮。
學宮裡,長服青年三五人坐圍一夫子。
夫子看視頻,悠然長歎,“爾等之敵,已現麵前!”
“此人格局不凡,以我為子,拉天下人入局!當真是大魄力,大智慧,大勇氣!”
“如此之子,春秋之後再也未曾見過!”
“真乃人間奇男子也!”
旁側有學生道,“先生,學生不這麼認為,學生以為,此子初來鹹陽,就如此氣焰囂張,不知低調,實屬自取滅亡,何來大魄力之說?”
夫子笑道,“汝等隻是看到他的狂妄,卻沒看到他易容帶自白的唇語!”
“汝等隻是看到他挑撥外地人和本地人的天生怨恨,卻沒看到他利用這怨恨完成了一個善舉。”
“汝等隻是看到他嘴臭無限,那老夫問一句汝等,你敢深挖這件事嗎?深挖這件事,就是給他洗白,你最後都會站在他的那邊!”
“因為,這位先生站在大義的頭上,而你們挖到最後,發現大義被他捆綁在腳下,到時候你們就是自取其辱,你們就不得不最後捏著鼻子承認他的智慧高你們好幾節!”
“至於所謂的不知低調,嗬嗬,低調是給有實力人而言的,但低調並不是每一個有實力人都必須要遵守的規則,更何況,他這個也不叫高調,如果是真的高調,他應該在唇語裡加入自己的名字,但是他沒有!他這個最多隻能叫高調做事,低調做人!”
“你們此番驚鴻一戰,最大的勁敵就是此人,如若你們看不透他的這一出計謀,老夫奉勸你們及早留在學宮,不要出去和他博弈了,你們遇到他,隻會被他花式吊打!”
眾弟子低頭不語。
大雪飄落,鹹陽貴人坊,某個不為人知的府邸深處,一個白衫獵獵的中年劍客看著屏幕上的新聞,過了許久,念了一句,“少俠以身入局,舉棋勝天半子,先生大義!當受鹹陽人一拜!”
“隻是這個先生的說話談吐,為何似曾相識。”
“等等!他丟卡的手勢,和我丟酒壺的手勢一模一樣,這是一模一樣的發力技巧!這是我發明的獨門發力技巧,看過這個技巧還活著的,普天之下隻有兩人,一個是衛莊,一個是秦風!”
“他不可能是衛莊,衛莊玩不出來這麼花裡胡哨的龍門陣,他隻會殺殺殺!”
“他是秦風!”
中年劍客猛地站了起身,腦海裡回想起來了公園當中,一赤著上半身的少年人談笑之間把自己酒水喝完的場麵。
“原來是你啊!”中年劍客,眉眼之中皆為笑,“師傅說,此人足以成為我二人師叔,我起初不信,現在信了,玩的挺好,計謀很高,退路很穩,甚至隱藏當中還不忘給我施展我的發力技巧,他的悟性也很強!隻是看了一遍我的發力技巧,就記住了,這個悟性,智慧,格局,當真是上上之選,而且明白高調做事低調做人的道理,這可太難得了!我得寫一封信傳給鬼穀,讓師傅老人家開心開心。”
中年劍客揮筆寫書起來,不多時候,雪鷹起飛,出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