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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洶湧暗起 風波未平 第二百三十二回 幻境(十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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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眉眼尚算周正,隻是布滿了大小不一的膿包,有些已經愈合了,而有些仍不停的滲出墨綠色的膿液。那膿包赫然已經侵蝕到了此人全身,墨綠色的膿液浸透了長襖,而半邊頭頂的長發儘數脫落,膿包潰爛處,露出白森森的頭骨。

那人遞給暗影一雙木筷子,輕聲道:“少主慢用。”

暗影顫抖著手,夾了一筷子肉,塞進潰爛了一半的口中,點了點頭:“仁杞,這是你親手做的罷。”

那人微微探身,臉上一道刀疤刺目驚心,猙獰異常,赫然正是在廬陵城中,假冒茯血中人,後又死裡逃生的萬毒宗傳令使仁杞,此時的他全然沒了當初那般恃強淩弱,刁滑奸邪的模樣,眸光機敏而警惕,神情凝重恭敬的微微垂首,輕聲道:“少主吃著可還好。”

“好,好。”暗影連聲輕笑,隨即淒然微冷道:“外頭,如何了。”

仁杞思量了一番,不甘心的沉聲道:“菖蒲重傷而歸,像是被百蠱之蟲所傷,已經閉關了,廬陵分壇遭重創,隻可惜無塵那個老小子竟能從蘇淩泉的手中逃生,屬下,屬下沒能替少主報了當年的一箭之仇,如今三公子已啟程趕往廬陵,重建分壇,屬下安排了人手,一路跟著去了。”

暗影連扒了幾口飯,旋即微微眯著雙眸,厲色一閃而過,恨聲道:“江蘺呢。”

仁杞沉聲續道:“他已經返回天一宗了。”

“那個嗜血道的妖女呢。”暗影的眸光一轉,恨意更深,連喘息都變得急促,那恨已深入骨髓,刻骨難忘。

仁杞不假思量道:“那妖女在揚州城與江蘺分開後,便不知所蹤了。”

那人雙手緊緊握住,手上青筋爆裂,發出咯咯吱吱的痛響,膿包不堪重負的裂開,滲出墨綠色的膿液,他咬著牙,恨意翻滾,聲嘶力竭的慘叫道:“找到她,殺了她,當年若非她痛下殺手,我卷柏,堂堂萬毒宗的少主,又怎會落得今日這般修為儘費,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被困居這陋室中,難以走出半步。”

這道弱不禁風,搖搖欲墜的暗影,赫然正是當年威名震江湖,而後卻又數年未曾露過麵的萬毒宗少主,江湖中正陽道四公子之首的卷柏。

正陽道四公子,乃是正陽道的修仙門派中青年弟子裡的四位翹楚,以萬毒宗卷柏為首,一身毒功得萬毒宗宗主斑蝥親傳,沾上誰誰便要以茅廁為家,而二公子為天一宗江蘺,發起瘋來連自己都不放過,世人唯恐避之不及,緊隨其後的黃岐,原本出身萬清宗,後不知何故投身於良木山莊,成了正陽道赫赫有名的三公子,催眠絕技無人能及,至於四公子則是問劍書院白參,一手至陽劍法出神入化,能將羊肉片切的比紙還薄。

這數年來,萬毒宗對外稱少主卷柏閉生死關,一日不破仙君境界,便一日不出關,誰料背地裡,此人竟是落得這般淒涼慘狀,哪裡還有當年出現在何處,何處便方圓十裡無人敢近身的盛況,真是時也命也。

“少主,少主,千萬隱忍一二。”仁杞見狀,忙扯了一卷棉布過來,小心替他上藥包紮,忍痛低呼道:“少主,屬下已在煉製毒人了,年後便能替少主驅毒療傷,少主定能傷勢痊愈,修為儘複,一報當年之仇。”

卷柏默默鬆開緊握的雙拳,定睛望住仁杞,歎息道:“當年本公子身邊的人,也隻剩下你們幾個了,此番行事太過冒險,你幾乎喪命,以後萬不可如此莽撞了。”

仁杞低聲應道:“少主放心,雖是火中取栗,但好歹重創了分壇和無塵,原本屬下還得多費一番手腳,幸而蘇淩泉突然出現,才能趁著無塵重傷,屬下拘了分壇中所有的弟子,湊齊了煉製毒人的所需,且將此事扣在了蘇淩泉頭上,如今他將咱們分壇弟子儘數絞殺,沒留一個活口之事已傳遍了江湖,正陽道之人都叫囂著要圍剿這個魔頭,血債血償。”

“他們也就是叫叫罷了,誰敢真的找他打一架,活夠了麼。”卷柏微微頷首,冷冷一嗤,臉上露出一絲憂色,輕聲道:“天一宗有消息了麼,長姐如何了。”

仁杞輕聲:“少主放心,大小姐安好。”

卷柏鬆了口氣,露出一絲難得的溫情和笑意,失神道:“這些年,幸而長姐惦記,時時傳信來要聽我的傳音,否則,我早就死在老三的手中了。”他單手握拳,重重砸向桌案,恨聲罵道:“斑蝥那個老貨,先是舍了長姐去天一宗搏命,後看我沒了用處,便棄之如履,當真是這世上最薄情寡性之人,當年母親怎會迷了心竅,就這般心甘情願的為他舍身忘死。”

仁杞幽幽歎息,滿口苦澀道:“當年,當年夫人癡心一片,宗主對夫人也是,也是有情的,要怪,就怪那賤人,壞了宗主與夫人的夫妻情分。”

卷柏神情陰鬱,笑聲鬼魅:“那賤人如今在你手上,你可要看仔細了,彆跑了也彆死了,老三這一年多始終在尋那賤人的下落,看來有朝一日,她可是威逼老三的利器。”

仁杞一邊收拾空的碗碟,一邊深深頷首:“喏,屬下明白,那賤人失蹤後,宗主也隻是著急了一陣子,便放下了,看來宗主對她也不過爾爾,沒了她做倚仗,三公子勢單力薄,翻不起甚麼風浪了。少主,屬下不能久待,這就退下了。”

卷柏神情一滯,驀地黯然蕭索,無言的揮了揮手,清瘦的脊背籠在淡薄的光中,像一頁薄薄的紙,幾欲被風吹破,破爛的衣領微動,露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玉牌,上頭鐫刻的“卷柏”二字,在風中微微晃動,就像是遠在天一宗的至親,在衝他輕輕擺手,連聲低喚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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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不越山脈寒潭之下。

光幕上紅芒一陣流轉,幻境中便是另一番光景。

今日正是端午,時氣炎熱,四下裡如同火烤,眼看著晌午了,空青卻沒吩咐阿奈備飯,反倒吩咐了下人備車,帶著水蔓菁出門去了。

老半齋乃兗州城中有名的酒樓,平日裡便人多的擠不動,更遑論今日端午這樣的大日子了,此處的粽子與彆處不同,用的是徽州伏箬,彆有清香,故而引來了無數饕餮老客爭相一嘗。

立在老半齋門前,看著蜿蜒而出的隊伍,“水蔓菁”感慨了一句:“山鬼,莫不是這老半齋的粽子裡包了金子。”

空青笑道:“那你吃的時候可要仔細了,免得被金子硌掉了牙。”言罷,他拉著“水蔓菁”就往裡走。

“水蔓菁”急切道:“等等等等,山鬼,這麼多人都排著隊,咱們這樣插隊進去怕是不好罷。”

空青回首,且說且笑:“放心罷,我一早便定好位子。”

雕花長窗下一桌兩椅,桌上幾碟精致點心,一脈芍藥插瓶,風移影動花枝翩然,殷紅的花瓣繁複重疊,如火如荼開得正豔。

透過半開的長窗,正好望見寬且平靜的兗水長流,有十艘木雕龍舟停在江麵,那龍舟達數十米之長,龍頭高昂了,龍尾高卷,龍身上壘起數層重簷樓閣,整條龍舟泥金彩繪華美異常。

龍舟之上橈手數十人之多,執槳分坐兩側,隻待岸上一聲令下,便奮力劃槳。

“水蔓菁”本是個冷傲之人,在本族中最講規矩最是端莊,更是不屑這等人族的微末盛景,但真正的水蔓菁隻在書中看到過民間過端午節的盛況,時時念叨,心向往之,如今竟真的親眼得見,她自然得裝作自然喜出望外,偏著頭笑望空青:“我幼時讀詩,讀到石溪久住思端午,館驛樓前看發機。鼙鼓動時雷隱隱,獸頭淩處雪微微。衝波突出人齊喊,躍浪爭先鳥退飛。向道是龍剛不信,果然奪得錦標歸這一首,便一心想看看賽龍舟是何等盛景,托你的福,今日竟見到了。”

說話的功夫,小二陸續端上來幾個菜,有水晶肴肉,煮乾絲,白汁回魚,清蒸刀魚,清燉蟹粉獅子頭並一碟八隻綠瑩瑩的粽子,那粽子粽殼青翠棱角分明,生的十分清秀。

空青剝了一隻粽子放到“水蔓菁”麵前,那粽子晶瑩剔透,白瑩如玉:“老半齋的八味八式,這是其中的小腳白米粽。”他依次剝開剩餘的七隻,拿筷子撥開,分到“水蔓菁”麵前的盤中:“這些是四角紅棗赤豆粽、秤砣蛋黃栗子粽、元寶火腿肉粽、三角豆板鹹肉粽、枕式鮮肉粽、長枕風雞粽和菱形豆沙粽。”

這琳琅滿目的粽子擺了一桌案,“水蔓菁”看的心甜如蜜,連連咋舌:“如此多,可怎麼吃得了。”

空青笑道:“是讓你每樣嘗一點,看看喜歡哪個。”

朱漆鏤花長窗半開著,窗外淩霄攀援,濃陰翠翠中綴滿團團火光,那灼目的紅豔,幾欲滴血,灼熱的夏風送來兗水的涼意,吹得滿樹繁花烈烈如焚,纖長的枝條搖曳蜿蜒,翩躚生姿。

“水蔓菁”每樣嘗了一口,每樣都喜歡,每樣都吃的開心,看她吃的開心,空青亦是笑若生花:“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二人邊吃邊說,相視一笑,像極了尋常夫妻,極其和睦。

有兩個小廝模樣的男子上得樓來,在桌前束手而立,輕聲道:“大少爺,再有三炷香的功夫龍舟賽便要開賽了,二少爺的人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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