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到來,除夕這天,陳峰和陳玉芬、還有小妹丫丫,都一塊到老爺子這兒團聚。
一進門,陳玉芬急匆匆地開始張羅起來,去廚房準備年夜飯。
廚房裡,陳玉芬忙得團團轉,一會兒剁剁肉,一會兒洗洗菜,手上的動作麻利得不得了。
那爐火被她撥弄得旺旺的,整個廚房都彌漫著飯菜的香氣。
陳峰和老爺子呢,一老一少,全當了甩手掌櫃,坐在客廳的棋桌旁,你來我往地下著象棋。
丫丫可沒那麼好命,被陳玉芬指派到院子裡剝花生,小臉蛋上寫滿了不情願,可又不敢違抗老媽的命令,隻能一邊剝一邊嘀咕。
老爺子跳了個馬,瞥了眼陳峰,說:“小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咋就不想著找個媳婦兒回來幫幫你媽呢?”
陳峰拱了個手,笑嘻嘻地回應:“這還不都怪您老人家,把我弄到大學裡去了,哪有時間找媳婦兒啊?”
“哼,國家的政策可沒攔著你們大學生結婚。”老爺子不以為然,“開放高考後,多少已婚的都考上大學了,比你大十來歲的,家裡娃都一串了。”
“哎呀,那不一樣嘛。”陳峰說,“他們的老婆都不是大學裡的老師,要是的話,你看看,口水都能把他們給淹了。”
老爺子不依不饒:“你咋就非得看上寧家那女娃呢?我給你相的徐雪不好麼?那女娃才是生兒子的相貌,你看她那盆骨……”
“哎哎哎,打住打住!”陳峰趕緊叫停,“老爺子,您可是老革命了,說話得注意點兒,彆搞封建迷信啊。”
老爺子不樂意了:“這咋就封建迷信了?你跟你師傅學中醫的,這點兒都不懂?”他頓了頓,又說,“寧家女娃模樣確實俊,但她老爹那兒,我看懸。”
陳峰心裡一動,試探著問:“要不,您老人家幫我做做寧省長的思想工作?”
老爺子連連擺手:“這事兒我可乾不了,我又不是政委,你找錯人啦!”
陳峰輕笑一聲,隨手吃掉了老爺子棋盤上的一個兵,調侃道:“老爺子,你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你的兵送死,也不救一救?”
老爺子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哎,有些事情,你不懂。小寧那些年,主要是受了他老師的牽連,遭遇了不少衝擊”
“他那個老師啊,思想超前,因此受到了廣泛的批判。我當時,也說過幾句不該說的話,所以現在,我實在是沒法開口勸他。”
“隻是說了幾句話?那麼簡單?”陳峰問。
“真的就隻是說了幾句話。”老爺子強調,“我那時是跟著彆人一起表態的,畢竟我是軍方的人,對經濟一竅不通。不過現在看來,他老師那個人確實很有見解。他當時提出的觀點,雖然有些經不起推敲,但很多都已經被時間證明了是正確的。”
“他都說了些什麼?”陳峰好奇地問。
“他說啊……要讓價值自發地調節經濟,這比國家的計劃要更有效。還說大規模的計劃經濟必然會導致短缺和貧困……你想想看,在五幾年那個時候,這種話能不挨批嗎?”
陳峰聽後暗自驚歎:在五幾年就敢這麼說,那可真是牛啊。
他忍不住回想起那天和寧和衷的談話,一時之間竟有些走神,連老爺子連續走了好幾步棋都沒注意到。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警衛員進來報告:“首長,有人要見您。”
老爺子皺了皺眉:“沒看見我正在下棋嗎?這是誰呀?”他邊說邊向外走去。
陳峰也好奇地跟了出去。
“哎呀,小徐啊,你怎麼來了?我這下盤棋都不得安生。”老爺子不耐煩道。
陳峰一看,來人正是徐雪的父親,於是熱情地打招呼:“徐廳長,您好!您怎麼來了?”
徐廳長笑著回應:“喲,小陳也在啊。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下棋了。”他說話間還向陳峰眨了眨眼睛,顯然是有什麼特彆的意味。
一聊起來,陳峰終於明白了徐廳長剛才跟他眨眼的含義。
徐廳長顯然是來走後門的。
如今寧海市長的競爭已進入白熱化階段,春節後的結果將揭曉,各方勢力都在緊鑼密鼓地布局。
徐廳長希望耿老爺子能為他美言幾句,增加他的勝算。
然而,耿老爺子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事我插不上嘴。我都退休了,再去乾涉地方人事問題,那是不講規矩。”
徐廳長見狀,急忙向陳峰使眼色,希望他能出麵幫忙。
陳峰心中糾結。他知道自己在這個問題上,對老爺子開口確實需要把握分寸。但想到當初是自己向徐廳長提議競選寧海市長的,現在袖手旁觀也顯得有些不仗義。
於是,他試探著問:“徐叔,現在局勢怎麼樣啊?”
徐廳長歎了口氣,說:“現在就是僵局。常委會開了好幾次,討論了又討論,彭書記和寧省長各執一詞,雙方的人選都過不了常委會,所以一直拖著。但總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春節後肯定得有個結果。現在就是關鍵時刻,看誰能讓步了。”
陳峰又問:“那你現在算是哪邊的人選?”
徐廳長苦笑:“我既不是彭書記的人,也不是寧省長的人,我是組織部提名的。”
陳峰無語了,搞了半天,徐廳長是那邊也沒靠上啊。
不過,此時他心中一動,說:“那會不會出現省長和書記相持不下,最後反而選了組織部的人選呢?”
耿老爺子在旁邊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懂什麼官場?這是小彭和小寧在借這個機會較量,不管結果如何,總得有個人占上風。”
“這樣才能定下未來幾年省裡的格局,到底以誰為主。無論如何都會從他們兩個的人選中選一個出來,怎麼可能會選組織部的人呢?”
“這樣啊……”陳峰皺眉沉思了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說,“我倒有個辦法,或許可以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