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廟建在東山山腳下,紅牆斑駁,簷角翹起。幾棵老鬆樹長在院裡,樹皮粗糙,葉子沙沙響。
木頭門框上漆已經掉了一塊,寥寥幾位香客們跪在殿前的蒲團上,低頭合掌祈福。
牆角有塊石碑,字跡模糊,長滿了青苔。
巨大的香爐裡插著幾柱香,旅客們取了貢香拍著隊上香,有人問導遊:
“老黃,這廟裡的神像我瞅著眼生,山神廟敬的是哪位神仙?”
老黃嘿嘿一笑道:“這位是我們本土的神仙,你們沒見過很正常。”
他指著寺廟上空能看到的岩壁道:“看見東麵這座山沒有?就是這位莨嶼山山神的地盤。”
虞棠枝排在隊伍中後段,接過貢香時香爐裡已然插滿了香。
白煙嫋嫋而上,神像也變得模糊不清。
忽然起了一陣風,香火隨著風掃過她的眼睛,酸酸脹脹的異物感襲來,幾乎是瞬間淚腺便被刺激的分泌出了淚水。
淚眼朦朧中,簷下的銅鈴叮當響了兩聲。
“彆揉。”吳歌將她揉眼睛的手抓住,雙指撐開眼皮,往裡麵吹著吹。
“現在呢,還感覺難受嗎?”
女人紅彤彤的眼睛望向他,透明的淚珠還粘在卷翹的睫毛上,又可憐又可愛。
她緩緩的眨了眨眼睛,又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上完香,遊客們自行拍照活動。
虞棠枝正愁怎麼支開吳歌和另外兩個隊友會合,一轉眼他就不見了。
可能是去拍照了吧,她想起吳歌胸前掛著的那台照像機。
可齊子翁和鐘意璋也不見了,她一路穿過前殿找到後院,突然被一個蒼老的聲音叫住。
“姑娘,我看你塵緣未了,不如在這裡求上一簽,我可為你答疑解惑。”
原來是靠牆邊支著一張簡單的木桌,一位戴墨鏡的老人正端坐在桌前,桌上還擺著簽桶、銅幣等物件。
是個算命的攤子。
“不了不了。”她推諉著就想離開。
“我沒錢。”
瞎子老頭卻笑道:“我與你有緣,不收錢。”
她一聽到不收錢,立馬坐了回去,目光炯炯:
“我算!”
竹製的細簽在竹筒裡有規則的晃動,刷刷的聲響仿佛毛刷輕掃褶皺。
一隻簽掉了出來,落在桌麵上。
布滿皺紋的手指拾了起來,算命先生摸著上麵的紋路沉吟了片刻,道:
“第61簽,紅塵債。”
沒想到自己竟抽出了一個姻緣簽,虞棠枝頗有興致追問道:
“是什麼意思呀?”
那算命的先生又掐指謀算了幾遍,神色倉皇:
“怪哉,姑娘與此地頗有緣分,而前世姻緣未了,故人苦苦尋覓,怕是要今生再續。”
“這樣啊。”她不甚在意。
算命先生又從桌下拿出一截紅綢遞給她,語氣倒是客氣了不少。
“這院內便有一顆百年古樹,許多人慕名前來祈福求姻緣。”
“姑娘不妨把自己的願望也掛在樹上,便可逢凶化吉,萬事順遂。”
吉祥話誰不愛聽?
正當她寫好願望,準備拿過那段紅綢去掛樹的時候,算命先生卻把它抽走。
“算命免費,祈福要討個好彩頭~”
都已經到這一步了,她壓著脾氣問:“……多少錢?”
算命先生“嘿嘿一笑露出滿口黃牙:“不貴,隻需888~”
“好家夥——”虞棠枝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這也太坑了吧,沒看出來你個糟老頭子壞的很啊!”
說完她憤憤的離開。
那算命先生在後麵也不追,他日常在這裡擺攤糊弄人,這個不買賬,下個說不定就買了。
“嗯?”
他摸著桌上空空如也,這紅綢呢?
一陣風刮過,紅綢飄飄蕩蕩的升騰起來,一直落到院內那顆古樹的最頂端。
算命先生雙眼皆盲,自然看不到這些,還以為是被虞棠枝拿走了。
“嘿,小娘們嘴上說的不要偷拿東西……”
他正罵罵咧咧,忽然簷上掉落一塊磚瓦,正巧砸在他的頭上。
“哎喲,誰砸我?”
他捂住頭。
四周安安靜靜,除了他沒有彆人。
“難不成真有鬼了……”
他不再喋喋不休,匆匆收了攤兒,提前結束了今日的坑蒙拐騙。
……
這廂,虞棠枝剛跑出後院就看見齊子翁的招牌卷卷毛,他長得瘦高,在人群中很是顯眼。
同樣顯眼的還有他身旁的寸頭男,工字背心露出的紋身幾乎爬上脖頸處,看起來是個狠人。
“你們在這啊!”虞棠枝跑過去與兩人彙合,這一前一後的折騰讓她氣喘籲籲,差點呼吸不上來。
這具身體常年宅家繪畫,身體素質也是差。
齊子翁看她累得彎下腰喘氣,剛想拉她一把彆撅過去了,身旁的鐘璋意就已經提前出手提住後頸將人像小雞仔一樣撈了起來。
“呼、呼、謝謝你。”少女臉頰還有運動會尚未褪去的紅暈,眼睛明亮又水潤,讓他想起夏天水池裡的葡萄。
鐘璋意沒說話,嗯了一聲就算回應。
“你們剛才去哪裡了?讓我一通好找。”她側過身觀察著周圍,一邊捂住嘴小聲道。
齊子翁看她這樣也明白估計是有什麼人設,於是低聲道:
“剛才我們準備去找你,結果大鐘說看到後邊的山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我們就臨時決定先過去看看。”
“有什麼東西?”她瞬間提高了警惕。
齊子翁一拍大腿惋惜道:“嘿沒找到,我們剛繞到寺院後邊,結果被三個沙彌發現了,說什麼後山是度假村的禁地,就是拉住我們不讓進!”
禁地?
這就奇怪了,這裡也不是什麼軍事禁區,怎麼會有一塊區域不讓進呢?
她將後山這塊地劃住小紅圈,又問鐘璋意:
“當時你看到了什麼?”
鐘璋意黑沉沉的眼眸看向她,聲音倒是很好聽。
“……一團白光,不確定。”
她又在心裡的小本本上記下,第一個景點得到的消息少的可憐。
不過也正常,也許還有一些事件等待觸發。
為了避免被發現失語症人設崩塌,她果斷閉口不言。
樹下三人暫時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鐘璋意突然道: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尊神像有些過於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