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子站在通道入口處,受到的衝擊自然也最大。
如果不是顧及虞昭在此,她恐怕已經忍不住將目光所及之物通通收進自己的儲物空間。
“花娘子,怎麼不走了?”
花娘子轉頭看去,對上一雙冷浸浸的眼睛,宛若被人兜頭潑了一盆涼水,躁動的情緒也瞬間平複下來。
有虞昭在,她想要獨吞這些寶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況且,他們現在甚至還沒有真正進入鮫人族的族地,倘若為此發生內訌,得不償失。
想通其中利害關係後,花娘子目不斜視,邁步進入通道。
趙賢夫婦還有些遲疑,虞昭便在後麵直接用靈力推了他們一把,將他們送入通道。
然後她拖著季寒舟,閒庭信步走了進去。
烏老大走在最後,眼神不停往兩邊瞄,一雙大手蠢蠢欲動。
在經過艱難的思想鬥爭後,他還是忍不住撿了兩顆快有頭顱大小的海獸內丹,快速扔進儲物空間。
虞昭察覺到他的小動作,並沒有出聲製止。
事實上不僅是烏老大,走在前麵的花娘子和趙賢夫婦都在往身上藏東西。
隻要不耽誤進程,虞昭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六人沿著通道行走了近半個時辰,每一個人臉上都不見煩躁之色,眼角眉梢全是喜意。
在發現虞昭不阻止他們後,他們行事愈發大膽,幾乎是光明正大往儲物袋裡塞東西,毫不誇張地說,他們的儲物袋都快裝不下了。
虞昭自己也撿了好些漂亮的寶石、珊瑚,準備回去送給周師姐她們。
當然,她也沒有忘記季寒舟。
想著季寒舟出力最多,又還在昏迷之中,她單獨找了一個空儲物袋,一路挑挑撿撿,也塞了不少東西。
“快到出口了。”
花娘子看到前方通道的出口,神情間不自覺流露出可惜之色。
其餘人也發出感慨的歎息聲。
下一刻,所有人同時加快腳步。
光是通道就藏有如此多奇珍異寶,鮫人族的族地內豈不是遍地至寶。
通道的儘頭是一道薄如蟬翼的光幕,神識無法穿透。
換做往常,花娘子必定會再三思慮,才決定要不要進入其內。
然而經過亮閃閃的通道刺激後,她幾乎不做猶豫,縱身一躍。
趙賢夫婦二人咬了咬牙,也跳了進去。
虞昭到這裡反倒開始猶豫起來。
此行太過勝利,反倒讓人覺得有些刻意。
“虞道友,來都來了,是凶是吉總要自己走一遭。”
烏老大似乎是看出虞昭的顧慮,大咧咧勸道。
虞昭飄忽不定的眼神瞬間落定,笑道:“烏老大說得對,是我多慮了。”
話落,她不再猶豫,身影一閃,也沒入光幕之中。
烏老大哈哈大笑,大邁步上前。
眼前一道白光閃過,他下意識閉上了眼。
再睜眼,他置身於一座珠光寶氣的宮殿之內。
“這,這……”
烏老大仰頭看著宮殿內八根由靈石鑄成,晶瑩剔透的巨型柱子,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是千年沉金!這麼大一塊千年沉金!價值根本無法估量!”
趙賢伏在一張案桌上,手指迷戀的從上麵拂過,滿眼都是貪婪之色。
王真不知從哪裡撿到了一條手鏈。
手鏈是由南溟海底特產的幾種珍珠所製,在滿室光芒的襯托下,美麗得不可方物。
王真正抬著戴手鏈的手,喜悅地欣賞。
花娘子和虞昭是他們中的異類。
她們的臉上是如出一轍的嚴肅,就好像即將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咿咿呀呀~”
尖銳且極具穿透性的歌聲驀然響起。
虞昭瞳孔驟縮。
這是……鮫人族的歌聲!
念頭剛從她腦海中閃過,眨眼間,她眼前的景象已從宮殿變為一片屍山血海。
在一眾死屍之中,一道單薄的人影傲然屹立。
她左手握著一根紫色的長笛,右手捏著一個沾血的荷包。
即使上麵的圖案已經模糊,但依稀能看出鳥獸的輪廓。
虞昭身軀一震。
這分明是她!
再仔細一看,倒在血泊之中的不是旁人,正是她曾經的師兄師尊,以及眾多或言語或行為欺辱過她的人。
對麵的人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嗜血的麵容。
她森然一笑,“我幫你殺了他們,你開心嗎?”
虞昭默然。
“你為什麼不笑!他們都是你的敵人!他們負了你!他們該死!”
對麵的人情緒突然激動起來,聲嘶力竭的向虞昭控訴他們的惡行。
恍惚間,虞昭仿佛看見了前世的自己。
那個自怨自艾,看不開也逃不脫的虞昭。
“沒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本來就是一體。”
她低低一笑,隨即,以驚雷之勢撲向虞昭。
虞昭想要躲開,卻發現她暫時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隻能眼睜睜看著另外一個自己向自己靠近,然後衝入身體。
刹那間,無數負麵情緒向虞昭湧去。
一幕幕過往飛快在她眼前閃過。
關在黑獄時的無助與害怕。
大師兄責罵時的羞愧與難過。
二師兄為難時的委屈與傷感。
……
她釋懷的過去以更加猛烈的攻勢卷土重來。
虞昭咬緊下唇。
她反複告誡自己這是心魔。
她已不再懼怕孤單,也不再渴望親情,曾經能夠傷害到她的再也不是束縛她的枷鎖。
然而,熟悉的聲音不斷在腦海中響起。
“虞昭,不要害怕,以後有我保護你,我會殺死他們!殺死所有敢傷害你的人!”
“你不需要朋友,我就是你的朋友,我會永遠永遠陪著你!”
“虞昭,敞開識海接納我吧,讓我們一起殺上五行道宗,殺光嘲笑你的人!”
虞昭眉頭緊皺,雙拳緊握,似乎陷入無儘的掙紮。
腦海中的聲音見狀愈發激昂,語速越來越快。
哢。
一道碎裂聲從虞昭體內響起。
虞昭吐出一口氣,睜開眼睛,眼神明亮而堅定。
“多謝你,助我突破。”
她的道心又鞏固了一層。
腦海中的聲音一滯,然後就是一係列臟話,罵得很臟。
虞昭一臉嫌棄地將心魔從她識海中拽出來,“技藝不精就彆學人當心魔了,汙了我的耳朵。”
話音落下,她五指收緊,空間開始震蕩,大塊大塊光幕掉落。
轉瞬間。
她又回到了宮殿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