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了?愣什麼神?”
沒等到回答的王秀麗伸手在葉青釉的麵前略微晃了晃:
“你突然問這些做什麼?”
做什麼?
自然是看到這些賬目,開始懷疑柳善一直對王秀麗的接近心知肚明,可仍然一步步的走上正軌了!
還是原先那句話,沒準這兩人,還真就是所謂的天作之合。
當然,這話葉青釉明麵上也是不敢講的。
一來,對著王秀麗說這些,太過乾預他們著實是沒有必要。
二來,這兩夫妻一人貪財好色,既要嫁妝又娶了其他人,一人一開始就是蓄意接近,言語也沒太有真心。
如此,葉青釉終究還是沒有開口,隻是調轉話鋒說道:
“這些成芝麻爛穀子的賬目我能不看嗎?”
“這些要是認真看起來,一個月都看不完,我收你十貫,犯不著把我眼睛搭上吧?”
王秀麗瞪了一眼:
“我就知道你這奸商貫會偷混耍滑!”
“十貫就看了一炷香時間!”
因著如今已經有些知道王秀麗的脾氣,葉青釉挨了罵卻也不惱,隻輕聲道:
“我也不是神仙,這兒賬目這麼多,這麼一點點的時間我怎麼看的明白?”
“況且我不是也和你說該怎麼偷錢了嗎?”
要不怎麼說,音量決定一切。
葉青釉不橫眉冷對時,說話頗有些輕聲細語的江南糯音。
對比上剛剛王秀麗那副急言令色的派頭,就頗有些服軟的模樣。
王秀麗驚疑不定的看了幾眼葉青釉,整個人氣勢幾乎是瞬間就弱了下來:
“。。。。。。。看不明白就放這兒,我還得快些收回去呢。”
葉青釉也沒想到這招這麼好用,直接讓對方一下子這麼好說話:
“好。”
“還是那句話,隻要改掉先前的記賬習慣,以後銀錢都在你手中,柳二應該是不會發現的。”
聞言,王秀麗明顯長出了一口氣,將賬本整整齊齊的歸置在原位:
“知道了。”
“對了,你出去之後可彆說看了我這人的賬本,我官人老早就說過讓我好生看管的。”
這話自然不用多說,原先就心中有鬼的葉青釉自己就巴不得彆人不知道,自然更不可能往外說:
“行,那我走了?”
王秀麗合上箱子,又落了兩把鎖,這才從屋中花盆架下的盆子裡取出一塊剪過一些的白銀來,一股腦的賽到了葉青釉的手裡後,才揮手道:
“拿著,快些走吧。”
葉青釉顛了顛手中明顯多於十貫的銀兩,這回倒也沒有特彆糾結於這件事,重新繞過屏風出來,這回沒什麼猶豫的直接推開了房門,徑直往外走去。
王秀麗的屋外同葉婉兒哪裡不同,外頭廊下也沒個丫鬟站著,葉青釉往前走了幾步,抬眼細分岔路口,餘光就看到王秀麗不知何時已經從內室中走了出來,手扶著側開的雕花木門,正在目送她遠去。
外頭的日頭已經要落西,光隻照到門廊的位置,照不進屋內。
僅僅是幾步之遙,外頭日光燦爛,可她隻站在陰影之中。
若葉青釉看的沒錯,對方臉上的神色,是難得的茫然無措。
葉青釉心中一動,左右不過幾步路的距離,便又邁動腳步,又回身走了過去。
王秀麗臉上的神色頓空,一臉好似見了鬼似得表情:
“。。。。。。回來做什麼?難不成是掉了什麼東西?”
葉青釉搖搖頭:
“不是。”
“我隻是想起來,你先前出嫁,我家中也沒給你送過嫁,你要是能活,就隨便再活活,我下次給你送件瓷給你作賀。”
王秀麗聽清楚話,簡直恨得咬牙切齒:
“我就知道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什麼叫能活就隨便再活活!”
聽聽,聽聽,這像是人話嗎?
有些人,當真就是命數不合!
王秀麗的胸膛起伏,咬了好幾次牙,到最後,卻終還是卸了力氣:
“知道。。。。。。不過賀禮就不必了。”
“官人同我打聽過你,我多問了幾句,他說你現在是瓷娘子,名氣很大,瓷器賣的很貴。”
王秀麗垂眉低聲道:
“給我,到底是有些浪費了。”
葉青釉倒也沒有藏著掖著,直言不諱說道:
“我原先也沒想過送你影青瓷,你總得有些碗筷茶具吧?我如今開瓷鋪,有許多好看的瓷器,挑一件梅子青或者天青給你,平常也能用。”
“隻是我瓷鋪最近生意很忙,你若要,得明年我再送來給你。”
瓷鋪裡也不都是自己做的瓷器。
葉青釉話中沒有說出口的是,她原先其實早就從越小公子哪裡知道了兩人交杯酒被打碎的事情,今日想起來,又見王秀麗這副模樣,難免想‘多此一舉’。
王秀麗聽到這話,險些被氣了個仰倒:
“哪有人送賀禮還得讓人等一年的!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明年,說不定我明年就死了。。。。。。”
罵著罵著,王秀麗突然沒了聲音。
倒也不是她不想繼續開口,而是她終於有些回過味來了——
她猜明年自己會死,但葉青釉卻說明年給她送瓷器。
這代表什麼呢?
代表葉青釉分明明年也是想見到她。
聯係上上一句話,葉青釉似乎,仿佛,是真在勸自己多活一段時日。
王秀麗沒吭聲,半晌,才強撐著眼中的酸楚,艱難點了頭:
“好。”
葉青釉心中一鬆,就又聽王秀麗開口道:
“可你這人說話還真讓人喜歡不起來!!!”
葉青釉完全是下意識回嘴:
“彼此彼此。”
幾乎是葉青釉開口的下一瞬,麵前的門就被怒火中燒的王秀麗砰的一聲給關了起來。
葉青釉吃了閉門羹,卻終於能安心離開,一路出了拐口,這才看到遠遠觀望此處的丫鬟等在廊下。
侍琴往葉青釉身後多看了幾眼,眼中閃過一抹幸災樂禍,故意小心翼翼開口問道:
“葉小娘子,您這是同咱們二少奶奶吵些什麼?”
剛剛那陣的動靜可不小,但因為兩人躲懶,沒有待在廊下細聽,隻能遠遠聽到似乎是有爭吵的聲響,卻又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麼。
不過不管是吵些什麼,兩人都十分清楚,葉小娘子這滔天的富貴東院是沒能把持住!
果然,真要抬她們做妾,還是得西院的夫人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