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四點,渡邊悠準時準點的抵達了約好的咖啡館。
隻是相較於往昔,今天的他顯得有些火急火燎的。
其實他出學校的時候,時間是完全很富裕的,但奈何路上堵了會兒車,密密麻麻的車流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他,什麼叫經濟命脈城市的交通‘繁榮’。
“抱歉,我來遲了。”
在門口女服務生的接引下,渡邊悠找到了已經到了的長野凜音,和那位看上去很是疲憊的橫田雄導演。
“倒也沒有來遲吧?還沒到四點零一分呢。”
長野凜音笑著站起了身來,側過身去,示意他坐到她這頭的裡麵去。
“路上有點堵。”
渡邊悠又解釋了一句,然後才坐了進去。
“這會兒是這樣的。”
此前一直沉默著的橫田雄接上了話茬,他揉了揉鼻梁,使勁深吸了口氣,隨即有些心情微妙的問了一句。
“你就是那首鋼琴曲的創作者?”
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就一直在期待今天的見麵了。
他很想知道,能創作出這首鋼琴曲的,會是怎樣的青年才俊。
抱著這樣的期待,他單曲循環了那首鋼琴曲一晚上。
結果直接導致他今天上午完全沒精神,滿腦子都是他電影裡的畫麵。
但他怎麼都沒想到,長野凜音嘴上說的‘年輕小夥’,居然會年輕到這種程度。
他甚至已經有點懷疑這個小夥子有沒有高中畢業了。
畢竟其身上穿的那身校服,他還挺眼熟的。
“是。”
渡邊悠在心底向那位鋼琴大師道了聲歉。
“這首鋼琴曲我要了。”橫田雄看了看渡邊悠的臉,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終他還是忍住了說些什麼的想法,轉而直入了主題,“這是合同,你看看。”
言罷,他從隨身攜帶的提包裡拿出了一份合同,遞給了麵前的渡邊悠。
接著,他抬起眉來,朝著坐在另外一桌的助理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站起身走了過來跟著落座。
“這位是我的助理,合同裡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直接問他就好。”
在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後,橫田雄便垂下了眼眉,閉目養神了起來。
他怕他再看幾眼渡邊悠,就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去問一些和工作無關的內容了。
當然,就理論上來講,是可以問的,畢竟和自己的‘合作夥伴’搞好關係是應該的,但囿於渡邊悠身上的那身城南私立高中的校服,他一下子就有點望而卻步了。
年齡差距是一方麵,但更多的是一種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微妙感覺。
他要沒記錯的話,他念高中那會兒還在追隔壁班的女生呢。
遺憾的是沒追到,慶幸的是他至少收了一張好人卡。
“您好,渡邊老師,我是橫田監督的助理,對合同您有任何疑惑的地方直接問我就好。”
助理微微頷首,很是謙卑的打了聲招呼。
“嗯。”
渡邊悠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去糾正對方對自己的稱呼。
在日本呆了這麼久了,他也算是勉強接受了這邊的敬稱。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這也算是被脫敏了。
“我可以和你一起看嗎?”
長野凜音往渡邊悠身旁湊了湊,出言問了一句。
“當然。”
儘管有些疑惑長野凜音為啥要這麼說,但渡邊悠還是痛快的答應了下來,跟著便往一旁挪了挪,讓出了更多的位置。
而坐在兩人對麵的助理則沒有搭腔,隻是默默地看向了他們。
他的直覺告訴他,長野老師和這位渡邊老師的關係不簡單,應該不止是前後輩的關係,或許還有彆的更加密切的關係。
譬如說遠親之類的。
“助理桑,這個……”
“這個數字是不是寫錯了?”
在詳細的看完了一遍合同的內容後,渡邊悠剛想開口問點事兒,便被長野凜音搶先一步的打斷了。
不過基於對早川尚子的信任,他並沒有說些什麼,隻是默默地坐直了身體,選擇眼觀鼻鼻觀心。
再怎麼樣,他已經看過合同了,對可能出現坑的地方,他也都有留意,既然長野阿姨想幫忙溝通,那就讓她上吧。
“請問是哪裡的數字?”
助理很是恭敬的點了點頭,隨即半起身來,上半身前傾,目光落到了合同之上。
“就是具體的金額。”長野凜音修長的手指落到了那筆金額上,“諾。”
坦白的講,橫田雄給出的這份買斷合同算是厚道的,但這個厚道僅僅是對‘新人’而言。
如果是以她的咖位來,這樣的合同就純是找事兒。
說的嚴重些,就是他們完全不尊重她,更不尊重她在業內的地位。
“呃,這個已經是我們能給……”助理側過頭來看了渡邊悠一眼,“新人的最高價格了。”
像是邀歌這種合作,換任何一個甲方來,都是會考慮到乙方的名氣的。
畢竟請一位有名的歌手幫忙唱主題曲,可比請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歌手唱主題曲,所能帶來的流量大。
甚至有時候得益於有名歌手的粉絲粘度,甲方還能白嫖一波收益。
“你聽過那首曲子沒有?”
長野凜音沒有跟他廢話,徑直便道出了這句話來。
“聽過。”
助理不閃不避的對上了長野凜音的眼眸,猶豫了一下後,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告訴我,這個價格合適嗎?”
長野凜音的視線仿佛要洞穿助理的靈魂。
“……”
助理沉默了下來。
他是很想說合適的,但橫田雄卻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那長野老師的意思是?”
本來閉目養神的橫田雄抬起了眉來,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長野凜音和渡邊悠。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的關係,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我的意思是給我多少,就給他多少。”
長野凜音的回答言簡意賅。
“這個的話,不可能。”橫田雄搖了搖頭,隨即話鋒一轉,“除非這首曲子也有你的參與。”
既然知道他們的關係不簡單,那他不妨再送個順水人情。
既討好了長野凜音,在價格上又沒虧待渡邊悠。
而於渡邊悠來講,他又欠了長野凜音一個人情。
一來二去下,他算是贏了三次。
“……”
長野凜音沒有搭腔。
她自始至終都沒想過這一茬。
她之所以幫渡邊悠要更多的錢,說白了,既是對他的欣賞,也是對小由紀男友的照顧。
當年,尚子也是這樣照顧她的。
在接受記者采訪的時候,提到鋼琴上的話題,她總會提起自己,讓媒體關注自己。
“那就麻煩長野阿姨了。”
渡邊悠輕笑了一聲,倒是看出了橫田雄的想法,不過他並沒有點穿。
有時候人和人的交際就是這樣開始的。
人情債雖然難還,但卻也是能迅速拉近彼此距離的最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