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正兒八經的於鋼琴前坐下前,渡邊悠想的是自己先彈一遍《first love》,然後讓由紀跟著唱一遍,去找找女聲lo的感覺的。
可當他真正在鋼琴前坐下,伸手輕撫黑白琴鍵試音的那一刻,他的想法就忽的發生了變化。
他突然想彈點彆的。
比如那首因為作者的離世,而徹底火出了圈的鋼琴曲。
恰好此時屋外還下著雨,滴滴答答的雨落聲更是把眼下氛圍襯的剛剛好,可能唯一美中不足也就隻有季節對不上了。
理論上來講,這首曲子在大雪紛飛的聖誕節演奏效果會更好,那種悲傷、憂鬱的感覺會更加的強烈。
但世界上又哪有那麼多的理想化的場景呢。
既要是冬天,又要是外麵下著鵝毛般的大雪,還得主人公的麵前有台鋼琴,最最關鍵的是主人公的情緒還得拱到那,能同時滿足這麼多條件的,大抵也就隻有“卡”了無數遍的電影情節了。
所以換個角度來講,有瑕疵的‘不完美’,反倒是一種現實意義上的‘完美’。
想到這裡,渡邊悠閉上了眼睛,雙手搭在了黑白琴鍵上。
他忽然有點能理解那些鋼琴大師們的心境了。
既然有‘瑕疵’的完美也是一種‘完美’,那麼,當你的‘瑕疵’足夠標誌性,且你的專業基礎足夠牢靠的時候,那這份‘瑕疵’便會成為你的個人風格。
同時,你的聽眾也會因此而記住你,畢竟個人風格強烈的人,給人的印象總是深刻的。
“悠?”
早川由紀看著突然沉思起了的他,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美眸裡浮現出了一抹擔憂。
“沒什麼,隻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渡邊悠擺了擺手,然後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濁氣,莫名的覺得有些釋懷。
接著,他深吸了口氣,極為放鬆的輕撫了一遍琴鍵。
而後,循著記憶中《rry christas r wrence》的旋律,他就這樣彈奏了起來。
於他而言,眼下的演奏不止是演奏,更是一個‘驗證’思路的過程。
假如他的感悟成立,那往後,他對‘個人風格’的理解就能更上一層。
有些東西就是這樣,你總結出來了並不意味著你就真的會了,你得先實踐,在實踐中論證,接著再把論證的過程與結果反應到書麵上,才算初步掌握了。
而等什麼時候你能把這個理論給外行人講,讓外行人都理解明白了,才能算是完全掌握。
“喔……”
聽著鋼琴傳出的悠揚旋律,早川由紀先是輕聲細語的應了一聲,隨即目光便落到了他的手指上。
他會彈鋼琴這事兒,她是知道的。
畢竟之前他也在她的麵前展示過,不過那時候他的鋼琴技巧隻能說是差強人意。
雖然技術已經入門,但也就是剛剛過了入門那條線的水準,通俗一點說,就是不會有大的、明顯的失誤,但也沒什麼出彩的地方。
可現在就完全不一樣了。
不管是指法,還是在鋼琴上的熟練度,以及對旋律節奏感的掌握,他都往上抬了一整個台階,說是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完全不為過。
再說旋律……老實講,她沒聽過這首鋼琴曲,但就開頭的這一部分,旋律相當抓耳。
略顯遺憾的是鋼琴曲在音樂網上的受眾還是太小了,比起傳統的流行歌曲,絕大多數的鋼琴曲都是小眾愛好者們的圈地自萌。
但要用在電影裡,倒是蠻合適的。
空曠的客廳裡,淒冷的旋律肆意流淌,與之相匹配的情緒亦被調動了起來。
《rry christas r wrence》既是阪本龍一創作的鋼琴曲,也是其同名電影的主題曲。
電影上映後,倒也掀起了些許波瀾,但並未破圈的,相應的,這首《rry christas r wrence》也僅在專業領域受到了認可,並未真正的流行起來。
後來,隨著阪本龍一往後四十多年的不時演奏其間奏,這首曲子也才慢慢的進入到了大眾的視野裡,但也僅僅隻是流傳度稍微廣了一些而已。
——直至阪本龍一離世,這首曲子才徹底的登上了國際的舞台。
至少他是阪本龍一離世的那會兒,才知道這首曲子的。
“我還是覺得主臥自帶的浴室稍微小了些。”
二樓,從主臥裡出來的雨宮綾奈歎了口氣。
她是不明白,為什麼到了彆墅這一水平了,這些開發商在主臥的浴室大小上,怎麼還是那麼小氣。
這邊主臥浴室的大小,和他們現在住的一戶建的主臥浴室是差不多大的。
說句不太好聽的話,這幢彆墅的麵積擺在這裡,是有既要又要的條件的,結果硬是沒玩的明白。
“但是一樓的公共浴室倒是蠻大的。”
濱邊涼子拿起了手中的室內布局圖,修長的手指指了指一樓浴室的位置,圖中浴室的大小相當令人滿意,已經有點澡堂的感覺了。
“所以這就很讓人……嗯?”
聖女大小姐兀的皺了皺眉,隨即眉毛一挑,豎起耳朵認真地聽了起來。
“應該是悠或者由紀在彈鋼琴吧。”
濱邊涼子也跟著側耳細聽了起來。
“是悠。”
渡邊秋惠往前走了兩步,倚靠在了二樓的欄杆上,視線越過那亮著的水晶吊燈,落在了背對著這邊的他的背影上。
該說不說的,哪怕臭小子穿的很休閒,並未西裝革履,但那挺直的脊背還是給了人一種相當精神的感覺。
“你們聽過這首鋼琴曲麼?”
是以雨宮綾奈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
“沒有。”
濱邊涼子搖了搖頭。
她對鋼琴曲這種東西本來就不甚了解。
“……”
渡邊秋惠亦沒有搭腔,不過她心裡卻是多出了些猜測。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臭小子好像真的開始往全才的方向發展了?
之前鼓搗的還是流行歌曲,這會兒就開始鼓搗鋼琴曲了。
而且還不是瞎玩的那種,就旋律來講,這首鋼琴曲一點不賴。
“那我知道了。”
雨宮綾奈用隻有她們仨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接著聳了聳肩。
言罷,她也不再說話,跟著靜靜的聽了起來。
在流淌著的悲傷旋律中,她仿佛看到了升上夜空的燦爛花火,以及煙火所照亮的銀裝素裹的大地,還有那張同樣仰著頭,望著煙火的疲憊麵容。
待會兒問問他這首曲子叫什麼吧!
同一時間,文京區的某家咖啡店內。
“不是,為什麼這才一學期過去,知識點就變成了我不認識它,它也不認識我的模樣了?”
看著自己那寫滿了筆記的書,桐山和馬很是苦惱的抓起了頭發。
明明他上課時是認真聽了,也認真寫了筆記的,怎麼下來後還是不會呢?
甚至就隻過了一個單休,嗯,算上今天這突然的假期,應該是雙休,他對知識點的記憶點就變得異常模糊了起來。
“糾正你一下,我們開學已經三周了,這周過完,就是一個月了。”
坐在他對麵的高倉真希左手托著下巴,望著屋外的連綿大雨,眉宇間多出了幾分困意。
她開始想念家裡的那張大床了。
“那不是馬上就要月考了嗎!?”
桐山和馬表情兀的一變。
真希不說他還沒發現,焯,距離月考好像真沒幾天了。
“對啊。”高倉真希點了點頭,“所以我認為男朋友君還是得努力努力,至少不能比上學期差吧?”
上學期他在班級裡的排名是17還是18,算是相當不錯的排名了。
但她覺得他可以再進步一點。
她是11,那他最好是12,這樣他們就能上同一所大學了。
“那我需要幫助。”
桐山和馬攤了攤手,但下一秒,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得,一下子就又泄了氣,鹹魚一般的趴在了桌上,一副退堂鼓比賽第一名的模樣。
“上一學期,我已經燃儘了。”
上一學期他能考到那個名次,一來是班級裡最有競爭力的那個人不在,二則是期末時真希開的學習會。
沒有真希苦口婆心的教他,他的班級排名怕是還在二十多三十左右徘徊。
反正就是一副上不上下不下卡中間的樣子。
“你還沒有燃儘。”高倉真希接上了他的話茬,“這才哪到哪兒呢,你要燃儘,那也得等考上了大學再說。”
“就不能提前燃儘嗎?”
桐山和馬懶洋洋的耍起了賴。
拉著真希出來開學習會確實是他提的不假,但他們已經學了整整兩個小時了,那就是百天衝刺上東大的補習班,也得休息個十分鐘吧?
“你覺得呢?”
高倉真希轉過了頭來,視線微微下移,落在了自己男友的臉上。
說實話,如果不是知道他這幅軟趴趴的樣子是裝的,那她是真想給他一拳,幫助他打起精神來。
“我覺得……好吧,不行。”
桐山和馬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抖機靈,老老實實的給出了回答。
“那你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高倉真希頓了頓,“所以,要開學習會嗎?我是說人多一些的那種,唔,就是之前我們去由紀家裡開的那種。”
她很清楚他的性子。
說來也奇怪,隻有在渡邊也在場的時候,他才會跟著認真起來。
說是男生間奇妙的勝負欲吧,也不儘然,至少他是沒有要和渡邊比的意思的,說是朋友在場心情好吧,好像也不儘然,總之,那種狀態很難用言語形容。
一言蔽之的話,大概就是比較活躍吧。
“我沒問題,主要是由紀或者渡邊那家夥有沒有時間。”
桐山和馬仍是那副懶洋洋的語調,但雷達預警卻已經拉到了最滿。
女孩子的心情總是善變的。
在學校裡真希可以和雨宮綾奈談笑風生,私底下相處的時候,就得打個問號了。
尤其是雨宮綾奈不在,隻有早川由紀在的時候,就更是如此了。
之前渡邊跟他說的一個女生宿舍六個人,拉了十二個群的事兒,至今他都記憶猶新。
明明那會兒渡邊講的時候隻是純講樂子,但不知怎的,自從談了戀愛之後,他對這個‘樂子’的印象就越來越深了。
“由紀的話應該不忙,渡邊的話,我覺得你直接問他吧。”
高倉真希垂下眼眉,撥弄了一下自己的手鏈。
“等回家後我再問他吧。”
桐山和馬給自己留了些餘地。
老實說,他其實也是想拽著渡邊一起開學習會的,倒不是可以和這家夥吹牛,而是單純的他的教學方法很適合自己。
該說不說的,渡邊是真的擅長教人,尤其是擅長教他。
渡邊分享的那些學習、做題方法相當簡單,但細想又會發現其大道至簡的點。
總之,每次和渡邊一塊兒開完學習會後,他都有一種自己能考進班級前三的錯覺。
至於為什麼不是第一,因為第一在他看來隻有渡邊能拿。
但很遺憾的是,因為上一學期這家夥的缺席,導致直到期末前,他都沒什麼激昂的學習狀態。
“都可以。”高倉真希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比起這個,我更在意的是,你怎麼比渡邊還緊張他的感情問題,我的意思是每次提到有關渡邊的問題時,你總會一反常態的留有餘地。”
桐山和馬其實不是一個謙虛的人,她一直都清楚。
甚至恰恰相反,在日常生活中的時候,他是一個很愛開玩笑,沒個正形,且有點愛逗樂子的人。
話雖然不至於次次都說的很滿,但至少十次裡有三四次是說滿了的。
可一旦涉及到渡邊悠的問題時,這三四次就會退步到一次,甚至零次。
順帶一提,零次的占比是占據了絕對的大頭的。
至少在她的記憶裡是這樣。
“因為我不是他,有些問題我肯定不能替他回答。”
桐山和馬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了的他認真地解釋了起來。
“真的?”
高倉真希眯起了眼睛,像是審視獵物的獵豹一般審視起了自己的男友。
她平時不點穿,不是因為她不知道,而是她不想提。
“在這個問題上,我沒必要撒謊吧?”
桐山和馬坐起了身來,無奈的攤了攤手。
“……倒也是。”
看了他好幾眼,高倉真希收回了視線,轉而輕笑著搖了搖頭。
“總之,之後你去問渡邊,我去問由紀。”
學習會的事情,她個人是持支持的態度的。
一來她想看看由紀和渡邊的相處模式,二來,渡邊教某人算是專業對口。
她教某人,隻能說操不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