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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山秋惠點點頭,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答。
合同拿出來,本來就是要給人看的,不給看,隻給簽,那才有問題。
“麻煩栗山編輯你稍等一下。”
聞言,渡邊悠也不再客套,拿起了那一摞合同,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因為穿越前總是在簽合同的關係,所以對一些關鍵詞,他還是比較敏銳的。
視線緩緩向下,合同的內容一行一行的映入了他的眼簾。
從甲方乙雙方分彆需要承擔的責任,到具體的收益分成,以及版權歸屬問題,這份合同上都表述的相當清楚,沒有模棱兩可的文字,更不存在隱藏的地雷。
他之前擔心的情況在這份合同裡均未出現。
很多牽扯到利益的條款,都是按照他此前所了解過的業界標準來的。
而在部分條款上,正如栗山秋惠所說,秋葉書社給出了相當的誠意,他們開出了非常寬鬆的條件。
以他所查閱到資料來看,那部分寬鬆的條件,是隻有業內一小撮的知名作家才能享受到的。
換而言之,秋葉書社給他的,是準知名作者的待遇。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秋葉書社在合同裡標注出的,初版印刷的數量。
按照秋葉書社的意思,《挪威的森林》首版會印刷三萬五千冊。
單冊定價則是定在了1500日元。
扣完個人所得稅後,他能拿到手的金額大概是667萬日元左右。
是一筆能改變他生活現狀的錢了。
“合同我大概看完了,確實是很優渥的條件。”渡邊悠放下了手中的合同,抬起眉來,望向了栗山秋惠,“版稅的話,大概多久能到賬呢?”
他承認,自己問的這個問題多少顯得有那麼些丟人了。
但掙錢嘛,不寒磣!
“一般來講,是簽完合同後的三個工作日內。”栗山秋惠對上了渡邊悠的視線,“不過秋葉書社這邊財務的效率很高,兩個工作日內就能到。”
像是這樣的問題,她已經屢見不鮮了。
很多作者在第一次簽合同,拿版稅的時候,都是這樣的。
“我需要在哪些地方簽名?”
既然疑問都已經解決了,渡邊悠也就不打算再磨磨蹭蹭的了,他從衣兜裡拿出了鋼筆和個人印章。
這是他在家裡換休閒裝的時候順勢塞進衣兜裡的。
“渡邊老師,您一共需要簽一份三式合同。”栗山秋惠站起了身來,“我可以坐到您旁邊嗎?這樣交流起來會更方便一些。”
“可以。”
渡邊悠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答。
“失禮了。”
栗山秋惠微微頷首,坐到了渡邊悠的身旁,然後指導起了他該在哪些地方簽字、蓋章。
當該簽的合同儘都告一段落後,咖啡店外早已是華燈初上的時間了,無邊的夜色也隨之吞沒了城市的整片天空。
“那麼,我就先走了,有事ine聯係。”
“hai,您慢走。”
在咖啡店門口和栗山秋惠道了再見後,渡邊悠踏上了回家的路。
秋葉書社距離他住的地方並不遠,直線距離三公裡。
地鐵固然會快不少,但他還是決定走路回家。
他需要時間來消化一下現在的心情,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按照合同上寫著的那筆版稅,接下來,他的生活會肉眼可見的寬裕起來。
不至於像之前那樣,日子過的緊巴巴的了,也不需要向遠在衝繩的父母開口要生活費了。
換一個不錯的公寓,也是簡簡單單。
但想要購置房產的話,依舊任重而道遠。
所以啊,得繼續努力!
渡邊悠抬起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疼痛感讓他的精神跟著集中了起來。
眼下,他這個穿越者總算是在這個平行世界,邁出了裡程碑式的一步了。
接下來,他就要把心思放到另外一個項目上了,抄歌。
相較於小說,音樂來錢速度要快得多。
得益於數字音樂的線上銷售模式,和100日元到200日元一首的單曲價格,對絕大多數喜歡聽歌的人來講,他們是很樂意為自己喜歡的歌曲買單的。
倘若不想一首一首的購買,各大音樂app也推出了彆的暢聽方式,包月會員和看廣告免費聽。
無一例外的,和上述的單曲購買一樣,歌曲的唱作人也能拿到收益。
之前是苦於沒有渠道和唱功堪憂,眼下,早川尚子那邊屬於是直接給他一條龍安排到位了。
渡邊悠放緩了腳步,抬起視線,望向了不遠處的人行橫道線。
他的眼底倒映出了傍晚的街景。
不遠處的人行橫道線前,一個一臉疲憊的上班族前一秒才剛鬆了一口氣,後一秒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在一臉無奈之中,他隻能深吸口氣,拿出手機,陪出一個笑臉,接起了電話。
這就是生活。
渡邊悠在心底感慨了一句,旋而收回視線,腳下的速度下意識地加快了幾分。
途徑了兩三個十字路口,從主乾道步入居民區的道路後,他忽的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道倩影從距離他三四米的一個拐角處走了出來。
濱邊涼子仍舊是那天的打扮。
洗到發白的短袖,簡單的牛仔褲,以及一雙運動鞋。
唯一不同的,大抵就隻有她手裡多出的那兩袋相較於她的身形,顯得格外大的塑料袋了。
以渡邊悠的視角望去,他能清楚的看到半透明塑料袋裡裝著的東西。
——那是貼的有打折標簽的食蔬和肉類。
【於是,你們又一次的在拐角相遇,是紅線呢,還是緣分呢?亦或是更羅曼蒂克的命中注定】
【戀愛選項已再次觸發】
【要問她‘你願意到我家’來住嗎?】
又開始不看場合,不說人話咯,統子哥!
無視了耳畔響起的機械提示音,渡邊悠在留在原地等一會兒,和跟人屁股後麵當尾行癡漢兩個選項中,選擇了pn。
他加快了腳步,追上了那道倩影,主動打了個招呼,“濱邊學姐!”
聞言,那道步行著的身影先是一滯,隨即有些疑惑地側過了頭來。
在看到了來人是渡邊悠後,她那冷漠的表情稍微舒緩了些。
“渡邊學弟。”
濱邊涼子微微頷首,打了聲招呼。
“這是,剛剛采購結束?”
渡邊悠抬了抬眉,大大方方地打開了話匣子。
兩人邊走邊聊了起來。
“是。”
濱邊涼子點點頭,趁著邁步走入陰翳的當兒,悄悄活動了一下拎著袋子的雙手。
這個重量已經超過她平時擰的重量了,把她的手勒的有些疼。
“我幫你拿吧?”
渡邊悠留意到了她的小動作,開口提了一句。
老奶奶平日裡對他高低不賴,這種時候幫她的孫女搭把手應該的。
“不用,我自己能行。”
濱邊涼子搖了搖頭,街燈下,那張白淨的小臉上多出了幾分堅持。
從和奶奶相依為命開始,她就沒有依靠過除了奶奶以外的任何人。
“你能行個屁,手都勒紅了。”
渡邊悠毫不給麵子的揭穿了濱邊涼子的謊言。
街燈的白光下,她那被勒紅了的小手有些太過顯眼了。
“……我能行!”
濱邊涼子咬了咬薄唇,揚起了小臉,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我知道你能行,但我更知道,如果看到伱手被勒成那樣,奶奶會心疼。”
渡邊悠跟上了濱邊涼子的腳步,不慌不忙提醒了後者一句。
“……我已經習慣了。”
濱邊涼子彆過了頭,冷冷地聲音裡多出了幾分執拗。
“……”
渡邊悠沒有再和她費口舌,拽住了她的手腕,從她的手裡搶過了一個袋子提起。
後者反抗了一下,但沒搶的過他。
“濱邊學姐,你也不想奶奶為你擔心吧?”
見濱邊涼子還打算繼續搶,渡邊悠講出了這句經典台詞。
話音落下,濱邊涼子一下子就老實了下來。
她沒有接話,隻是沉默。
這句話,她沒辦法反駁渡邊悠。
她很清楚,奶奶有多疼她。
兩人就沉默了下來。
在默默步行了兩分鐘後,是以她主動打開了話茬。
“謝謝。”
濱邊涼子垂下了眼眉,小聲的道了聲謝。
“不客氣。”渡邊悠輕笑了一聲,這才對嘛,坦率一點,“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怎麼突然買這麼多?”
這些打折商品,一次性買個一兩天的就好。
買太多,是,冰箱可以保存,但那畢竟不那麼新鮮,再者,兩天去買一次菜,這個頻率也不算高。
“再過幾天,我就要去醫院陪護了,沒那麼多的時間每天買菜。”濱邊涼子解釋了一句,“所以,就想著一次多買點。”
“醫院陪護?”
渡邊悠敏銳的抓到了重點。
那位老奶奶的身體狀況好像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糟糕一些。
之前他僅僅是覺得對方的身體不太好,需要修養,至多至多就吃個藥。
現在看來,他好像還是太樂觀了。
“奶奶的身體一直不太好。”
濱邊涼子斟酌了一下詞句,給出了一個委婉的回答。
“那,醫生那邊怎麼說呢?”
渡邊悠有些關切的問了一句。
“醫生那邊……”濱邊涼子沉默了一下,擠出了一個笑容,白淨的小臉沒入了街燈所照射不到的黯色中,“不是很嚴重。”
沒有必要讓渡邊悠跟著她一塊兒擔心。
“那就好。”
這次,渡邊悠並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的微表情。
“說起來,明天就要考試了吧。”
濱邊涼子輕輕咳嗽了一聲,主動岔開了話題。
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走到了他們住的那片居民區的道路內。
“是的。”
渡邊悠點了點頭,他打算回去再看看書。
錢不錢都是其次的,主要是想溫故而知新。
他太想進步了。
“複習了嗎?”
濱邊涼子歪了歪頭,問出了這句話來。
“通常來講,當你就考試這個問題,問班上的同學複沒複習的時候,他們一般都會說……”
渡邊悠沒有把話說完,隻是默默地望向了濱邊涼子。
“一點沒複習。”
濱邊涼子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
彆問,問就是沒有複習。
“所以咯。”渡邊悠把問題拋回給了她,“你複習了嗎?”
“沒有。”
濱邊涼子想也沒想的就搖了搖頭。
“你覺得我信嗎?”
渡邊悠翻了個白眼。
他這個掛逼都要複習。
合著濱邊涼子你比我這個掛逼還掛逼是吧?
“我覺得你應該會信。”
濱邊涼子眨了眨眼。
“那恭喜你,你猜錯了。”
渡邊悠不解風情的‘冷哼’了一聲。
開什麼玩笑,這種明顯的假話,他怎麼可能會相信。
“你那天拿過來的那道料理味道很好!”
濱邊涼子倒也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結,而是聊起了另外一件她很感興趣的事,“我用手機查了一下,那個好像是中華料理?”
“是的,準確點來講,是中華料理裡最基礎的一道料理。”渡邊悠頓了頓,“但想要做到我那天炒出來的程度,還是有些難的。”
要想把家常菜做好,還是需要天賦、努力和沉澱的。
大道至簡了說是。
“嗯,炒飯仙人!?”
沒來由地,濱邊涼子的腦子裡冒出了這個稱呼來。
“這也仙人?如果這都算的仙人的話,那我能當的仙人可就太多了。”
不吹牛逼的說,他的才藝還蠻多的,譬如說番茄炒蛋仙人,肉絲仙人,牛肉仙人,等等之類的。
掛在他名字前的稱謂高低都能整上個七八十字。
是那種上電視節目,讓主持人介紹,能給主持人說到一臉菜色,差點缺氧的地步。
“這麼不謙虛?”
濱邊涼子轉過頭來,有些哭笑不得看向了渡邊悠。
這人和她接觸過的男生完全不一樣,他的言行舉止要隨意的多,但並不會讓人覺得輕浮討厭,反倒覺得和他聊天很有意思。
甚至於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她的語氣比起平時,活潑了許多。
“這是實事求是,多就是多,少就是少,更何況,年輕人不狂一點,那還是年輕人嗎?”
渡邊悠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講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明明會的東西,說自己不會,如果不是為了醞釀豬吃老虎的話,那就是真蠢。
而且也沒什麼好藏拙的,這又不是殘酷的不行的玄幻小說,主打一手,眉頭微皺,退至眾人身後。
“我突然覺得應該會有很多女生喜歡和你聊天。”
聞言,濱邊涼子搖了搖頭,眼裡多出了幾分感慨。
好看的皮囊難得,恰如其分的詼諧幽默更難得。
“怎麼老是這麼局限呢?”渡邊悠癟了癟嘴,“為什麼就不能是男女生們都喜歡和我聊天呢?”
在這點上,他自認做的相當不錯。
“也對。”
濱邊涼子點點頭,眼底卻是掠過了一抹黯然。
她不是那種擅長社交的人,再加上過往的經曆,就直接導致在與人交往的時候,她的情緒、神經總是敏感。
久而久之,她就變成了獨來獨往的人。
“當然,如果找我聊天的都是漂亮女孩子,還要給我爆金幣的話,那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勉為其難的局限一下。”
渡邊悠開了個小玩笑。
“嗬,想的太美了,渡邊學弟!”
濱邊涼子翻了個嬌媚的白眼。
“想的現實是一天,想的美也是一天,那為什麼不去選讓自己開心的選項呢?”
渡邊悠放緩了腳步,走進了雅樂居的大門內。
“……為什麼不去選讓自己開心的選項呢?”
濱邊涼子安靜了一瞬,輕聲重複了一遍。
“可說歸這麼說,每個人的經曆都不同,境遇也不一樣,麵臨的情況不同,就不能一概而論。”
渡邊悠頓了頓,讓濱邊涼子先上樓梯,自己再跟上,“生活不是固定的題目,妄圖抱著一兩句公式化的‘人生哲理’,去解決生活裡的所有問題,是不現實的。
“說到底,能讓自己真正高興起來的,就隻有自己。”
同樣的,能把自己從泥潭裡拖出來的,也就隻有自己。
話音落下,濱邊涼子安靜了下來。
她輕輕抿了抿紅唇,下意識地看向了渡邊悠。
年久失修的走廊燈光有些晦暗。
可他在她的眼裡卻像是在發著光。
兩人上了二樓,來到了各自的家門口。
在把手中的塑料袋遞還給濱邊涼子後,渡邊悠拿出了鑰匙,打開家門,走了進去。
“那麼,再見。”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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