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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社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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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急促。

水流之中,一艘漁船正在吃力的穩住身體,水流胡亂的拍打著小漁船,用力的搖晃著,似是想要掀翻它。

幾個孩子正用力的收著漁網。

忽有人驚呼道。

“大兄!”

撐船的少年趕忙探出頭來,“出了什麼事?”

那小子從腥臭汙臟的漁網裡抱起了一條大魚,驚喜的看向另一人,“你看這大魚!好大的魚!”

眾少年們笑了起來。

小船停靠在岸邊,小子們將船綁好,又開始‘分贓’,有的因為爭奪大魚而吵得麵紅耳赤,年長些的就出聲製止。

他們正在忙碌著,地麵卻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那一刻,眾人臉色驚恐,下意識就要往那水裡跳去,有幾個快的,此刻已經跳進了水裡,當即消失不見。

有幾個騎士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這幾個騎士,身材高大,凶神惡煞,一人多馬,也不曾披甲,為首者留著濃密的胡須,臉色冷峻,他打量著麵前的幾個少年,不悅的訓斥道:“此時水急!勿要打魚!”

那幾個少年當即低頭稱是,臉色蒼白,瑟瑟發抖。

騎士就沿著河水從他們身邊跑開了。

少年趕忙將那些躲在水裡的幾個急性子叫出來,活在水邊的這些人,水性大多不錯。

小子抱著大魚,大步朝著自家走去。

走過一處高坡,鄉鎮便在不遠處,道路兩旁皆是彆家的耕地,能看到有人在揮舞著鋤頭,看到背著大魚的小子,有人開口叫嚷道:“哎!快些跑!你阿爺方才滿村子尋你呢!!”

小子一愣,趕忙加快了步伐。

這小子長得頗為精神,看起來還不曾成人,瘦巴巴的臉上有雙明亮的眼睛。

穿過了耕地,進了村鎮,有個戴著奇怪胡帽的人挑著擔,正在跟兩個悍婦人手腳並用的吵架,小子走上前,“收魚嗎?大魚!”

那人揮了揮手,驅趕了毛頭小子。

“不收便不收。”

小子嘀咕了幾句,一路回到了自家。

剛走進家裡,一老翁便捏住了他的耳朵,小子疼的齜牙咧嘴,“哎,哎,阿爺鬆手!鬆手!”

“上吏等了你半個時辰啊!!就等你個混小子!”

“我是不是讓你勿要走遠?!”

“你這是打魚去了?!”

小子趕忙叫道:“阿爺,我這一走,就沒人給你打魚吃了,我想著走之前給你抓條大魚,你看,這魚.”

老翁的臉色一頓,罵道:“我出那四十錢,是為了讓你給我打魚?把魚給我放下!跟我走!!”

他就這麼揪著小子的耳朵,快步走向了官署。

當他們倆來到官署的時候,眾人早已做好了準備,老翁這才鬆開了手,又踹了他幾腳,隨即走到了小吏的麵前,低頭行禮,滿臉的羞愧,“我這娃,去了河邊,耽誤了時日.”

“無礙,無礙,我這有事,早來也走不得。”

小吏遲疑了下,又問道:“老丈啊,你家的二郎去當了兵,家裡就剩下三郎,你真要將他送去金河?”

“去!”

老翁大手一揮,“四十錢便能讀書寫字,這是天大的造化啊,我又不是不能自理,這小子待在我這裡,反而麻煩,就讓他去!”

小吏不再勸阻。

他看向了那小子,“好好跟你阿爺告彆,我們稍後就要走了,去了學室,二十日才能回來一次的!”

他轉身離開,小子看向了老翁,“阿爺,那條大魚”

老翁板著臉,頗為嚴厲,“勿要管什麼魚,你二哥去了兵役,我們便是軍戶了,授的田也增加了許多你就安心去讀你的,早些學會了,這吃喝用度,自有我來。”

“我可說好,倘若你去了縣城,便跟那些城裡人混跡在一起,吃喝玩樂,不顧學業,我可不饒你!打斷你腿!”

“知道了”

小子聽了許多訓斥和咒罵,終於跟著一行人出發了。

老翁隻是給小吏說了些話,沒有理會自家小子。

小子走在路上,幾次回頭,也隻是看到滿臉肅穆的老翁,站在遠處,一言不發。

一行人漸漸消失在遠處,老翁長歎了一聲,肩膀也垮了下來。

這一行人共有八個,其中兩個都是要去求學的,跟在小吏身後,兩人聊著關於城內的那些傳聞。

他們還是頭次到縣城。

這一路走去,他們沒有見到傳聞裡吃人的妖魔,隻是走了一個多時辰,就看到了那座高大的城池。

小子們是又叫又跳。

從城門口走進去,他們不斷的發出一聲聲的驚呼。

城內的房屋高大,跟他們那邊的完全不同,城裡人也有許多,各種各樣,他們從未見過這麼多人。

他們就這麼被帶到了一處官署,小吏領著他們登記,有人分發給他們令牌,就帶著他們走進了學內。

那學吏走在前頭,給他們兩人講述裡頭的情況,“那邊你們不能去,你們治學的地方在北邊,就是那一塊,你們過去就可以了,其餘的,你們的講師會告知的。”

他們來到了一處乾淨整潔的院落裡。

兩人怯生生的打量著周圍,不敢說話。

院落裡有兩個人正在交談,看到他們前來,其中一人走上前來,“學牌?”

他們趕忙遞上了手裡的牌,“嗯,那間屋子是你們的了,一日兩餐,講學時日會叫你們的,進去吧。”

兩個小子走進了屋內。

講師卻再次回到了方才與自己交談的那人身邊,“便是這樣,這幾天,我吃什麼都腹瀉,疼痛難忍,乏力,實在是沒有心思講學.”

站在講師對麵的,是個年紀頗大的老者,他撫摸著胡須,“水土不服.閣下是成安人,忽然來到了這邊塞,出現這樣的情況,也是正常。”

講師苦笑了起來,“我看眾人都沒有異樣,以為也能好起來,這幾日卻一直加重,吃什麼都一樣.”

老醫師不悅的說道:“這是能輕視的小事嗎?廟堂在城內設立了官醫坊,不就是為了這些事情嗎?君為何不來呢?”

“啊我.”

老醫師拉著他走到了一旁,拿出了紙張和筆,書寫了起來。

“勿要撐著,你們這些文士,可都是將軍的寶貝來,拿著,按著我寫的來吃,不許吃多,也不許吃少,這幾日,你就勿要做事了,且先歇著吧!”

“啊?諸多事情.”

“聽我的便是!”

“好。”

老醫師交代了許久,“若是還沒有好轉,記得及時前往醫坊尋我!”

“唯。”

老醫師這才起身離開,講師一路將他送到了門口,老醫師上了驢車,匆匆離開這裡。

車夫問道:“要回醫坊嗎?”

“去縣衙!”

“唯。”

驢車拉著老醫師行駛在城內,偶爾碰到幾個行人,也是停下來行禮,老醫師點點頭,便當是回禮了。

驢車就這麼一路來到了縣衙,停靠在了門口。

兩位甲士看向了他們,看到是熟人,便沒有上前盤問。

老醫師讓甲士在這裡等候,自己急匆匆的走進了縣衙裡。

進了大門,他便一把拉住了看門吏,“我有事要拜見縣丞,不知他可在衙內?”

“他剛回來.還在衙內,能否幫我稟告一聲?”

“這我去問問。”

老醫師等候了許久,看門吏方才回來,一臉的無奈,“為了你,我可是被訓斥了一頓,走吧,縣丞要見你。”

老醫師再三拜謝,兩人走進了縣衙,有幾個農夫從一旁走出來,還不忘記朝著那府的方向大拜,兩人神色激動,嘴裡念念有詞,欣喜的走出了這裡。

老醫師跟著看門吏來到了南院,在這裡見到了縣丞。

縣丞留著三縷長須,此刻站在外頭,與老醫師相見。

老醫師受寵若驚,趕忙行禮拜見。

“您不必多禮,說您有要事找我?是醫坊出了什麼事嗎?”

老醫師無奈的說道:“縣丞公,我是為了那些成安諸吏而來的。”

“哦?”

“他們之中,有不少人都水土不服,他們頗為勤苦,一來就要做事,這還不曾熟悉當地,就急著四處跑,晝夜不分的做事,實在不妥當,城內已經有一人因此逝世倘若不管,我怕往後還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縣丞皺起了眉頭,撫摸著那長長的胡須,“那您覺得該怎麼辦呢?”

“縣丞公,成安眾人到來之後,可以讓他們休息些時日,再去做事.我認為休息十日是比較妥當的,還有,他們許多人都不願意來醫坊,還得我親自過去詢問.應當將他們全部叫來,一一查看他們的情況.”

縣丞聽著老醫師講述,聽了許久,方才點著頭,“好,我記下了.這樣吧,你明日再來,將這些事情都寫出來,我好找人商談,我今日有要事,你明日.就這個時候前來。”

“唯!”

老醫師再次拜謝了縣丞公,這才轉身離開。

送走了老醫師,縣丞趕忙走向了身後的正屋,推開了門,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輕輕坐在了縣令的身邊。

縣令此刻正在說著話,看到走進來的縣丞,停下來,瞥了他一眼,“是醫坊出了什麼大事嗎?”

“不是,我稍後與您說。”

縣令點點頭,再次看向了前方。

縣衙內的幾個職吏此刻都坐在了兩旁,低著頭,很是嚴肅的聽著縣令訓話。

“這鐵礦的事情,乃是將軍之令!!都記住嘍!這不是我的令,甚至都不是郡守刺史的,這是將軍直接下達的命令!!”

“我不管那金河礦的主人他媽的姓什麼,將軍下了令,就得辦!”

“誰要是覺得不妥當,那就自己去給將軍上書!”

“我也知道,諸位之中,也有幾個人,過去沒少吃人家的,故而此刻不敢開口,隻是,過去是過去,如今是如今,我既奉將軍令,前來此處,就不會縱容他們!!”

“便是他斛律將軍的親戚也是一樣!我照殺不誤!!”

職吏猛地低頭,“唯!”

縣令又拿住了幾個文書,放在了麵前,打量著周圍的眾人,“這是將軍昨日送來的,其餘各縣,已經開始執行了,我們還不曾收回!!恥辱!”

眾人更加不敢說話了。

“鐵礦不禁他們開采,但是,必須要繳納足夠,這些年裡的空缺要補上,若是補不上,那就查抄他們的家產來抵賬!”

“從今日往後,各地的礦都是如此,開采可以,但是要嚴格按著製度繳納成品”

“金河礦的那幫人,我已經沒有耐心了。”

“將軍派來的人,已經在城外校場休息了,他們拒不繳納對吧?縣丞,你稍後安排遊徼帶著將軍派來的騎士們去一趟.我看看他們還敢不敢驅趕我們的吏!!”

“唯!!”

會議匆匆結束,縣令憤怒的離場。

縣丞叫來了遊徼,吩咐起了帶路的事情。

遊徼身材魁梧,臉上卻帶著傷,聽著縣丞的吩咐,他滿臉的悲憤,“請您放心,我絕不會放過了這些人!!”

“嗯,但是你也勿要拿人泄憤,便是要做,也勿要當著那些騎士的麵去做”

“知道了!”

遊徼領著兩位騎吏匆匆來到了校場。

還不曾進去,就聽到裡頭那戰馬嘶鳴的聲音,遊徼看了看左右的騎吏,隨即走進了校場,裡頭此刻聚集了數十位騎士。

有兩人正在縱馬,其餘人圍在周圍,大聲的喧嚷著什麼,縣兵站在遠處,都不敢靠近。

遊徼上前拜見了這支騎兵的隊長。

“早聽聞將軍麾下騎士勇猛,今日得以相見.我實在是”

隊長也頗為乾脆,“勿要說這些無用的,你就告知我人在何處就好。”

“我這就帶你們去!!”

遊徼這次滿懷信心,上次他領著人過去的時候,是被人按著痛打了一頓,顏麵無存,他至今都記得那人的叫囂。

“若非我的族兄,這城都未必是大齊的,還敢跟我們要稅賦?!”

此刻,有騎士們跟在身後,遊徼一改頹勢,無比的自信。

“稍後我們是不是”

“你就將我們帶到那裡就好。”

騎士隊長再次打斷了這位遊徼。

遊徼不再多言。

地勢漸漸升高,剛剛來到了一處高坡,遠處就有一行人跳了出來,他們手持刀棍,滿臉的凶悍,擋在了路中間,為首者看著遊徼,勃然大怒,又看向他們身後的騎士,卻沒有半點的懼怕。

隻見他身材高大,穿著奢華,連胡須都是精心修理過的,他身後數十人,也是各個高大強壯,絕非尋常人所能媲美。

他挺著大肚子,臉上幾乎能看到我是惡霸這四個字。

他揮舞著手裡的刀,打出一套漂亮的刀花。

“這處礦場,乃是我族叔的,是他打下來的!”

“若是不知道我家族叔是誰,那就去武川問你們將軍!!”

“我就不信.我另一個族叔還在朔州呢,他劉桃子就敢如此無法無天!!”

似是要為惡霸壯聲勢,他身後那些壯漢們紛紛脫下了衣裳,掄起手裡的武器,露出了那彪悍的肉。

騎士隊長看著遠處這些攔路的惡霸,審視了片刻,下了令。

下一刻,騎士們掏出了強弩和強弓,對準了遠處的眾人。

看到這玩意,惡霸一驚,“等一”

“嗖!!”

“嘭!!”

“嗖!!”

“噗嗤!!”

隻是一輪齊射,麵前的道路上便沒有站著的人了。

遊徼驚呆了,騎士隊長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清掃了戰場,下馬割頭顱。

遊徼領著那兩個瑟瑟發抖的騎卒,走向了遠處的礦場。

這是金河附近最大的露天礦,能看到周圍諸多的挖礦工具,運輸工具,他們都被隨意丟放在兩旁,此刻還有人揮舞著長鞭,正在叫罵著什麼,看到那些帶著人頭前來的騎士們,他們忽然變得很配合,態度友好,遊徼從不曾見過他們這麼好說話的模樣。

可惜,他們還是晚了一步,騎士隊長前來,是為了殺賊寇,不是為了安撫地方。

很快,騎兵隊長帶著滿滿當當的人頭,滿載而歸。

遊徼則是留在這裡繼續辦事,他甚至下礦探索,隨後,他就在這裡發現的大量的礦工!

這些人驚恐的站在陰影處,他們的身上帶著鎖鏈,餓的不成人形,數量比遊徼所想的要多的多,他一一詢問,驚愕的發現,其中很多人,居然都是被綁走的本地人。

遊徼派人問清他們的身份,又急忙派人向縣衙告知情況。

礦工們有的已經麻木,有的無法溝通,有的已經看不到東西。

官府對此頗為重視,出動了好幾個職吏來調查。

金河,平沙村。

天色有些漆黑。

老翁孤零零的坐在院裡,手持小斧頭,僵硬的劈砍麵前的幾塊木頭。

伸出手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又繼續劈砍。

“嘭,嘭。”

忽傳來了敲門聲,老翁有些驚愕,不知想起了什麼,快步朝著門口走去,邊走邊罵道:“三郎!!你個小子要是敢偷跑回.”

他猛地拽開了門。

門外站著小吏,小吏身邊站著一個瘦弱的不成人形的男人。

男人蓬頭垢麵,此刻看著老翁,嘴唇不斷的哆嗦著。

老翁驚愕的看著他,下一刻,他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大郎?!大郎?!我的兒啊!!”

老翁抱住了兒子,嚎啕大哭。

“我隻當你是死了,我的兒啊.”

“阿爺.”

ps:打打殺殺的冒險吃夠了,偶爾也來點調味品潤色一下啊,這一章我是故意寫成流水賬的形式,哈哈哈,不喜勿噴,我下不為例就是了。

均訂已經到一萬七了,估計很難有之前兩本的成績,不過我也早有準備,嘗試新東西,就不能報有太大的期待,不過,我還是敢這麼說,這本書,是我寫書六年以來,注入心血最大的一本書了,謝謝大家的喜愛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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