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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箕坐在案前,彎著身體,慈眉善目的,渾似一頭黑熊。
他一臉嘲弄的看著桃子。
桃子沒有回話,麵無表情的啃著手裡的大腿骨,他的牙口很好,那牙齒如鋼刃,鋒利的割開肉塊,在嘴中切碎了,咽下去。
路去病卻皺了皺眉頭。
錦衣還鄉?
劉大一口將肉湯吞下,摸了摸嘴角,罵道“他媽的我就沒聽過當小吏來出人頭地的!”
“你個傻子莫不是將吏當成了官?”
“什麼是吏?那是為官做奴!你以為能領廟堂俸祿?能在廟堂冊名?”
“這一去做吏,你這一生都是吏,除非是你斷了手沒了腿,不然你就當著吧!跑了就是亡民!”
“你要是急著去做奴,何必多此一舉呢?我直接將你賣給那些騎士,披個綠頭巾給他們抗兵器不好嗎?我還能多掙一筆!”
聽著劉大的謾罵,路去病清了清嗓子,作為大齊最沒品級的小官員,他覺得是該開口扭轉一下對方這錯誤的觀念。
“其實也並非是如此,當今廟堂多提拔乾吏,很多重臣都是小吏出身,若是做的出色,就能受到舉薦”
“吃你的飯!!”
劉大猛地看向了他,沒有半點的客氣。
“善!”
路去病應了一聲,低頭開始吃飯。
在劉大繼續宣泄怒火之前,桃子吃好了飯,便去找劉張氏了。
前院裡,路去病跟劉大麵對麵坐著。
路去病此刻隻覺得坐立不安,如坐針氈。
他偷偷抬起頭來,正好看到直勾勾盯著自己的劉大。
他露出了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
桃子!快回來啊!!
劉大直勾勾的盯著麵前的路去病,眼裡全然沒有半點懼怕,他抿了抿嘴,率先打開了話題。
“你殺過人嗎?”
桃砸!!!!
而此刻,桃子正在內屋裡聽著母親的囑咐。
劉張氏給桃子準備了一雙新鞋,她就蹲在桃子的麵前,比劃著大小,“還好做的大了些,不然就穿不上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要多吃飯,可不能餓著我給你準備了些吃的,你帶上,也給你的同窗們分點。”
“你自幼就不愛說話,若是有人欺負你,就告訴你們的令史抬腳”
劉張氏起身,擦了擦額頭的汗,看著桃子那合腳的新鞋,輕笑了起來。
“勿要擔心我,也彆生你阿爺的氣,你走之後,他好幾天都沒說話你阿爺想出辦法讓你避徭役了,說是要帶著你去射殺一頭猛”
“媽,勿要求他。”
“等我應試通過,我便帶你離開。”
劉張氏沉默了許久,踮起腳尖,桃子乖巧的低下頭,母親在兒子的額頭上吻了一口。
“去吧,彆耽誤了時日。”
“好。”
桃子從內屋出來,看了路去病一眼,就往外走,路去病如得解脫,趕忙起身,險些摔在地上,他又匆匆朝著劉大一拜,然後跑著跟上了桃子。
劉大隻是坐在案前,盯著他們的背影,臉色陰晴不定,欲言又止。
隻有一天的假期,道路也不算短,既見了一麵,就得往回走了。
再次走在熟悉的道路上,路去病卻壓不住心裡的好奇。
“桃子兄,你到底是何出身啊?祖上是何賢?”
“不知。”
“我覺得你絕非是庶民出身,你家或是中道沒落的大族人家你家人都頗知禮,甚至還能引經據典”
路去病正說著話,前頭的桃子忽然停下,路去病收不住腳,直接撞在了他的身上。
他就恍若是撞在了一堵城牆之上,摔在地上,頭暈目眩。
他正想要開口詢問,地麵卻輕輕顫抖了起來。
就在此刻,桃子猛地抬起頭來。
路去病迎著他的目光仰頭看去。
一個奇怪的東西在半空之中飛過,像是鳥,卻比路去病所知道的任何鳥都要大,這奇怪的鳥也不曾揮動翅膀,隻是隨風朝著遠處飛行。
下一刻,一行騎士出現在了遠處。
這些人全副武裝,胯下的駿馬都披著甲,騎士們帶著詭異的麵具,手持武器,從道路的儘頭朝著這邊衝鋒而來。
這一刻,路去病隻覺得自己有些窒息,他的雙腿麻木,想要起身逃離,可渾身都不聽他的指揮。
一雙大手伸來,將路去病拽起,路去病騰空而起,落在了桃子的身後。
騎士衝鋒而過,共計有三十餘人。
戰馬衝鋒而過,所帶起的灰塵瞬間淹沒了兩人,路去病捂住了雙眼,直到騎士們走遠了,灰塵漸漸散去,才露出了兩人的身影。
路去病狼狽的坐在地上,桃子站在道路邊上,凝望著遠去的騎士們。
路去病趕忙爬起來,咳嗽著擦了擦臉上的灰土。
“是鳶刑!”
他咬牙切齒的罵道“這幫該死的小人!”
“那些小人教唆陛下,說古代有人能坐鳶飛天,陛下就找一些罪人,將他們綁在鳶上,從金風台往下丟,若是能飛出城,就赦免他們的罪行。”
“這也不知是從哪裡丟出來的這般殘忍的刑罰,就是出了城,隻怕也沒人能活著”
桃子卻沒有聽他的嘮叨,他看向了後方的那些騎士們。
騎士們調頭了。
這些人的裝扮對桃子來說還是很熟悉的,戴著相同的麵具,緩緩朝著他們兩人的方向逼近。
路去病不敢再嘮叨了。
一人指著他們,“將這倆人殺了。”
路去病大驚,他趕忙從身上搜出過所,“我乃是縣學的官!我是官員!”
那幾個騎士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路逼近,不慌不忙的抽出了腰刀。
“天子腳下!安敢這般放肆!!”
路去病滿臉通紅,他指著麵前的眾人,“殺官造反,爾等就不怕天子怪罪嗎?”
“造反?”
聽到這句話,為首者終於有反應了,他變得憤怒了起來。
“造反的是你們!我有三個好手,就在這條路上丟了!是你們殺的!”
“荒謬!我們今日才出縣學,且手無寸鐵,如何能殺閣下的三位好手?莫非閣下的好手都是這般無能之人嗎?”
聽到路去病的質問,為首者冷笑了起來,他陰森森的說道
“既然我找不出害我麾下的真凶,那我就在這周圍殺人,總能殺了那些凶手,就是殺不掉他們,或許也能殺了他們的家人!讓他們也知道失去摯愛是什麼滋味!!”
“這十天裡,我已經殺了不少人,可這些人不是我殺的,都是那些凶手害了他們!!”
“這賊人害人不淺!!”
路去病再也忍不住了,此刻的他,渾身都因憤怒而顫抖了起來。
這些時日裡的遭遇不斷的衝擊著他的靈魂。
他指著這人吼道“你殺不得真凶,就來殺害無辜百姓來泄憤?你個不當人子的狗賊!!”
“死在這般隻能殘害無辜良善的惡賊手裡,當真是我的恥辱!!”
“無父無母的畜牲!!!”
他的手都在顫抖,聲調都變得怪異,卻還在怒罵不止。
這下,便是其餘的騎士們,也開始紛紛拔刀。
為首者伸出手,製止了眾人。
他盯著路去病看了許久,忽然仰頭大笑。
“你是安成的官員你叫什麼名字?”
“路去病!要殺便殺!!”
“倒是個禦史之才。”
那人喃喃著,他勒馬調頭,迅速離開,騎士們收起了武器,紛紛跟在了他的身後,一同離開。
騎士們遠去了,路去病卻一動不動,還是保持著向對方咆哮的姿勢。
他僵硬的瞥向了一旁。
“桃子兄~~”
“我動不了”
“嘔~~~”
桃子走在路上,一手攙扶著路去病,路去病幾乎掛在了桃子的手臂上,他臉色蒼白,時不時反胃嘔吐。
他的狀態很是糟糕,完全沒有方才那當麵嗬斥數十騎士的英勇。
也不知吐了多少次,他的情況終於好了些,勉強能自己走路了。
“都怪那些小人,蠱惑陛下,蠱惑陛下小人!畜牲!”
路去病虛弱的謾罵著,幾乎罵了一路。
他本身就不知道多少臟話,罵來罵去也總是那麼幾句話。
桃子皺了皺眉頭,這次,他似是聽煩了。
“奸嫂辱母也是小人所教唆的嗎?”
這一刻,路去病一個哆嗦,瞳孔放大,一動不動。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他再也不敢多說什麼了。
p:太後嘗在北宮,坐一小榻。帝時已醉,手自舉床,後便墜落,頗有傷損。《北齊書》
及天保六年,文宣漸致昏狂,乃移居於高陽之宅而取其府庫,曰‘吾兄昔奸我婦,我今須報。’乃淫於後。《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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