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敢打,當娘的教訓兒子天經地義!
李文剛窩裡橫,但骨子裡和李大勇一樣是個孬種,他可不敢還手,被打得滿院子亂竄……
英子出了一口惡氣,把凳子扔下了,粗聲粗氣地開口:“再打你妹妹的主意,我就先打死你,讓老李家絕後!”
真是爽快,怪不得上次雲舒要掀桌子!
可她到底不是謝雲舒,出了這口氣就跌坐在地上捂著臉哭了起來,這日子以後可還怎麼過?
李文剛怕她再發瘋一溜煙就跑學校去了,隻剩下小霜一個人無措地看著她哭:“媽,你彆哭了,我以後掙錢養你……”
英子低著頭落淚,可她閨女的命運以後還不是和大姐二姐一樣,隻能嫁人換個彩禮?
院子裡母女倆都不再說話,隻有低低的抽泣聲。
李芬蘭小心翼翼推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亂糟糟一片,她自己也是孤兒寡母過來的,知道現在英子肯定不好過。
在家裡思前想後,還是沒忍住來了一趟。
把手裡頭的三十塊錢塞給還坐在地上的英子,李芬蘭小聲開口:“這錢你拿著,到時候給小霜交學費,他們一時半會回不來。”
英子抬起頭,啞著嗓子開口:“大姐,你怎麼來了?”
李芬蘭有點心虛,誰也不知道是她把李生根送進大牢的,抿了抿嘴:“那個,大勇的事情……”
英子捏著手裡的錢,打斷她的話:“這事和雲舒沒關係,他們成天偷東西早晚要出事的。”
一開始隻是拘留,雲舒或許能說上話,可現在判刑誰敢和國家對著乾?英子倒是個明事理的,她知道雲舒也沒這麼大本事。
當然還有一點,李芬蘭的話讓她突然意識到,公婆和丈夫都被關了進去,這個家裡豈不是她說了算?
那就意味著閨女現在不用退學了!想到這裡,英子竟然覺著這三個人關進去是大好事,她直接去頂李大勇的工,自己領工資掙錢,到時候她想給誰花錢就給誰花錢!
李芬蘭也是偷偷摸摸來的,這事她還是不敢給雲舒說。
跟著自己閨女乾活,她同樣有工資,而這三十塊錢是她忍著痛拿出來的:“英子,彆的我幫不了你,這錢你拿著,我先走了。”
從來到走也不過幾分鐘,她得趕緊回去,今天還是騙雲舒要買毛線才得了一點空……
英子坐在地上,看著手中的錢,覺著自己跟做夢一樣,過了好一會她才擦了一把淚站起來,臉上帶了笑:“小霜,去上學!”
這個家以後她掙錢她說了算,誰敢不聽那就學雲舒掀桌子拿菜刀!
李芬蘭又一次匆匆忙忙回到食堂,她這輩子沒乾過什麼大事,更不是個會說謊的,覺著自己藏挺好,可是臉上那點驚慌謝雲舒還能看不出來?
不過謝雲舒沒問這麼多,她媽確實乾了件大事,一口氣把李生根送進大牢了!要不是她去派出所打聽了一下,還不知道她媽竟然這麼出息了。
天氣漸暖,謝雲舒沒穿外套,隻套了一件黃色毛衣,仍然紮著長馬尾。
季思遠最近熱衷來食堂吃飯,他今天特意穿了一件黑色風衣,雙手插兜站在那:“謝雲舒,我就在這裡盯著你,說話不算數的人是狗!”
謝雲舒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鄰居家的狗,她坐在後廚端著飯還在吃,有點子無語:“我也沒說不去。”
昨天在夜大上課,這人就哼哼唧唧非要她陪他去外灘,說是那裡有個什麼海城大學的畫展,他自己一個人去怕迷路。
季思遠這才滿意了,他攏著大衣蹲下來:“坐公交車太麻煩了,我問我哥借了車,咱們開車去!”
謝雲舒有點意外:“你還會開車?”
季思遠得意地看她一眼:“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謝雲舒想到自己停在外麵的摩托三輪,來了興趣:“我車開得也好,沈隊教了兩天就學會了!”
好端端怎麼又提到沈蘇白的名字,季思遠冷笑一聲:“他這兩天可不在海城。”
沈隊確實有好幾天沒來吃飯了,謝雲舒好奇多問了一句:“沈隊去哪裡了?”
“你關心他乾什麼?”季思遠撇撇嘴,壞心眼地又補充了一句:“他這麼大年紀了,又丟不了!”
謝雲舒不知道他對沈隊哪裡來的這麼大惡意,站起來洗了洗手,隨口說了句:“是,沈隊丟不了,你能丟!人販子就喜歡你這樣的小屁孩!”
聽到人販子三個字,季思遠原本嬉笑的臉瞬間陰沉下來。
他跟著站起來一言不發往外走,等著開了車門,才狠狠說了一句:“人販子全部都該死!”
這話帶著很大的戾勁,好像如果麵前有一個人販子,他就要把人弄死一樣,這股子恨意太過強烈,謝雲舒都感覺到了。
“我隻是開個玩笑。”沒想到他突然這麼大反應,謝雲舒猶豫了一下拍了拍他肩膀:“你沒事吧?”
季思遠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他側過臉看向旁邊的謝雲舒,目光落在她臉上可又似乎穿過看到了其他人。
同樣上挑的眼尾,小巧的鼻子,嬌俏的臉龐,可她到底不是她。
明明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的少女,明明她可以順遂幸福過一生,可再見麵他隻能透過那把黃土,那張照片見她。留給他們的隻是,她曾經受過怎樣非人的折磨!
謝雲舒見他情緒不對,難得沒因為他無常而發火,隻是有點擔心:“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該不會因為今天他穿得太少,感冒發燒了吧?
季思遠慢慢回過神來,春天的太陽透過車窗照進來,車裡暖洋洋的,一點也不冷,他卻覺不到半點暖意。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謝雲舒漸漸沒了耐心,她打開車門歎口氣:“你如果不舒服就去醫院看一看,下午彆去看畫展了。”
一隻手從那一側橫過來抓住她,季思遠已經收斂了情緒:“說話不算數是小狗,說好了陪我去。”
謝雲舒無奈:“我是看你不舒服而已。”
季思遠恢複了平時嬉皮笑臉的模樣:“看不出來你還挺關心我,放心吧,我年紀輕輕比沈蘇白身體可好多了,才不像他成天低血糖沒事就暈倒!”
沈隊和他什麼仇什麼怨,三句不離人家?
車子啟動,謝雲舒重新坐好,卻聽到季思遠突然低聲說了一句:“我妹妹就是被人販子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