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謝雲舒以為沈隊還要繼續說點什麼的時候，他卻突然又換了話題：“這件事先暫時放下吧，下午記得在工地門口等我。”
謝雲舒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圍巾隻好點點頭：“那下午見。”
工地上男同胞多，謝雲舒承包了食堂，大家對她自然不陌生。六點鐘剛剛天擦黑的時候，她推著自行車等在外麵，不少人都和她打招呼：“謝雲舒同誌？你這是等誰呢？”
謝雲舒表情很自然，大大方方解釋：“等沈隊呢，工作上的事情請他幫個忙。”
她知道人言可畏的道理，所以解釋得十分詳細，不能讓人家覺著自己和沈隊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
幾個項目部的工作人員都愣了下，相互交流一個眼神，這姑娘和沈隊到底什麼關係？按理說沈隊負責的是工地上安全事宜，平時和上頭領導或者政府打交道更多一些，食堂這種事情可不歸他管。
謝同誌和沈隊應該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如果是工作的事情，幫忙不應該找田浩嗎？
這時沈蘇白已經從工地走了出來，他又換上了黑色羽絨服，脖子上圍著一件灰色圍巾，在一眾男人裡，也顯得鶴立雞群，身姿如竹。
“謝同誌，你好。”
微微頷首，他態度也四平八穩，避嫌意味十足：“這個時間張師傅應該已經忙完了，工作的事情就不要耽誤時間了。”
竟然真是工作的事情？
周圍疑惑又略八卦的目光淡下去一點，連謝雲舒一顆心也徹底放鬆下去。
她就說！人家沈隊怎麼可能對自己有那種心思，她真是自作多情的要死了，這避嫌的態度還不明顯嗎，圍巾是她自己要送的，人家是心思清白才沒那麼多想直接戴上了。
可是她呢，竟然還因為這種事情胡思亂想了！怎麼看都想她處心積慮對沈隊心思不純！
跳上自行車，謝雲舒語氣輕快起來：“那我們快一點，沈隊這事要是成了，我肯定要好好感謝你！”
怎麼看人家兩個人都沒什麼男女私情，現在又不是封建社會，男女同誌在一起工作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們都是新時代的新青年，不是老迂腐，確實不該胡亂猜測。
就在眾人心中紛紛自責的時候，沈蘇白長腿跨上自行車，等著謝雲舒騎得稍微遠了一點，才溫和地朝幾個男同誌微微一笑：“現在天氣還有點冷，出門多穿點衣服，騎自行車就戴上圍巾。”
這幾個男同誌其中有一個就是中午吃飯時候，麵對謝雲舒紅臉的男青年。
他知道沈隊身份地位，聽到這話還十分感動：“沈隊，謝謝你的關心。”
沈蘇白把脖子上的圍巾重新整理了下，然後微微一笑：“謝同誌送我這條圍巾就挺暖和，大概是自己織的，外麵應該買不到。”
這語氣好像真的在為大家遺憾……
幾位男同誌：“……”
謝同誌織的圍巾？送給沈隊的圍巾？幾個不同詞語組合，直接讓幾個人懵了……
尤其是那位可憐的臉紅小夥，整個人都如遭重創，呆呆看著沈蘇白和謝雲舒漸行漸遠的背影，他記得清楚，這條圍巾明明中午還戴在謝雲舒脖子上！
所以，沈隊和謝同誌到底是什麼關係？
海城飯店的張師傅是老廚師了，曾經祖上是做禦廚的，曾經也窮困潦倒了一段時間，後來改革開放，海城發展迅速他也迎來了自己事業的春天。
現在不僅是海城飯店的主廚，手下還帶了好幾個小徒弟。
願意來給廚師當學徒的，自然不會有高乾子弟，一般都是家庭條件不太好的孩子。張師傅是憑著手藝這麼多年，終於在海城飯店站穩了腳步，但一個飯店是不需要這麼多主廚的。
這些徒弟出師之後，手裡麵有點積蓄的就自己去開小餐館，條件更差一點的就要麼留下來繼續當幫廚，要麼去其他小飯店打工。
宋山川是他帶最久的一個徒弟，這孩子命苦一些，父親曾經是他的老夥計，艱難的日子沒熬過去早早沒了，隻留下來一個不會說話的媳婦和一個年幼的孩子。
七八歲的時候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這孩子也變得不會說話了。原本是想讓宋山川以後接班的，可海城經理不太願意：“當個幫廚還行，主廚就算了。”
海城飯店是海城最好的飯店，他不缺廚師，要不是看在張師傅的份上，他連幫廚都不願意用宋山川的。
所以在沈蘇白問過來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推薦了宋山川：“這孩子菜炒得好吃，雖然不會說話，但是會手語也認識字，交流不成問題的。”
他早晚也是要退休的，等著乾不動的時候，海城經理肯定要把宋山川趕走的，到時候這孤兒寡母要怎麼活？
沈蘇白沒有表態，偏頭看了一眼謝雲舒，無聲詢問她的意見。
謝雲舒看向坐在張師傅身邊的小夥，看起來二十出頭，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穿著一件白色的廚師服，長相偏清秀，安安靜靜坐在那裡，任憑他們打量。
“做飯手藝怎麼樣？”謝雲舒猶豫了一下，又補充一句：“我是個人承包食堂，工資不會開太高。”
海城飯店的工資應該很高吧？
張師傅連忙開口：“我會炒的菜，山川都沒問題。至於工資，他現在在海城飯店一個月是五十塊錢工資，你看你那裡能給多少錢？”
少一些也不是不行，但不能太少了。他知道工地食堂是一天三頓飯，早晨一般都是麵食，廚師不用乾活，但中午和晚上這兩頓也能累夠嗆。
他是急著給陸山川找活，但如果對方隻想著壓迫剝削，那也不行。
謝雲舒眨眨眼睛，這個工資完全可以接受，趙嬸一個月還五十塊錢呢！
“隻要乾活沒問題，工資就沒問題！”謝雲舒對陸山川印象還不錯，於是她開口：“現在還沒正式承包，一個月也按五十塊錢，等著一個月後就按六十。”
她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但是，做飯口味得好才行。”
張師傅應下來：“那是肯定的。”
從海城飯店回來的時候，謝雲舒非常懂事地提出要請沈蘇白吃飯：“上次吃飯還是你拿錢，這次我錢帶夠了。”
沈蘇白垂眸輕笑一聲：“那好。”
這次兩個人去的是一家平民飯店，隻花了五塊錢，就吃了很好一頓飯。
回去的時候，沈蘇白把她送到了筒子樓下麵：“隻是順路。”
謝雲舒當真了，沒尋思這麼多：“那沈隊快回去吧。”
等沈蘇白離開，她才把自行車放好準備轉身進樓道。
林翠萍鬼一樣冒出來，幽幽開口：“謝雲舒，你給我說實話，你男人到底是乾什麼的，他肯定不是科長對吧？”